04.04 【語音版】轆轤把巷的民國舊事 文

【語音版】轆轤把巷的民國舊事  文/ 馮崇杞

從1934年起,我家就住在馬廠子轆轤把巷。我一歲時,全家四代八口從東倉門原小廟巷(現西五道巷),搬到這個只有七戶人家的半截巷靠南第二個門樓內,一住就是四十年。解放前曾祖母以九十歲高壽在這裡過世。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後,舊房改造,政府為當地住戶新建樓房,轆轤把巷也隨之消失了。

那時小巷在馬廠子街南頭的西邊,對面十來米就是西三道巷,下雨時道路泥濘不堪,行走極不方便。轆轤把巷裡高外低,巷口北沿橫排著約三米長的兩條青石,供人們休閒之用。抗戰時期,日機轟炸西安,這裡也未能倖免。

小巷左數坐南向北第一家(1號院),解放前戶主人在外地,這裡只有一位叫“煉娃”他媽的母子二人,靠賣茶水度日,併為房主照看著那破爛不堪、年久失修的房產。解放後院內經過修整,又住了一位修鐘錶的師傅一家。

我家是第二門戶(2號院)。1934年祖父在楊虎城將軍的西安綏靖公署任職時,在此地修建了這座小四椽廳院。庭院有門房三間,二門後東西廈房各三間,東廈有地下室,後又挖建了防空洞,上房為一明兩暗帶閣樓的傳統建築。1941年遭日軍轟炸,門房和西廈被毀,直到解放後,爺爺才著手重整家園,養花、栽樹、整修房屋,一家人過著淡雅、充滿書卷氣的平安日子。

第三家院內只有門房住了一戶人家,其餘房間均被日機炸燬,也無人修建。解放後,政府專門整修了3號院,作為民主人士屈武將軍的住宅。

小巷內最裡頭處就是4號院。因建於高處,上臺階才能進院,大家都叫“高臺臺”家。那是一戶有錢人的大院,抗戰勝利後,美軍的一個航空隊進駐西安,美軍飛行員經常半夜開著吉普車鑽進小巷裡,車燈照得整個小巷通亮,汽車的轟鳴聲、巷子裡的汽油味,讓人們很是好奇,美國大兵口裡不時地喊著“hello”“OK”的,就這樣從“高臺臺”家上來下去地折騰許久才走。解放後,那裡又住著一位宋姓制皮鞋的小作坊主,在公私合營後不知去向了。

第五家(5號院)內,上房住著辛肅齋校長一家,他是西安私立民興中學的創辦者。辛校長身材魁梧,光頭禿頂,為人很有禮貌,有著一個學者的風度,說起話來理論性很強,可又像一位厚實的農民。他是這裡一位有聲望的學者。他老伴是長安人,小腳、體胖、善說笑話,與人和氣。每當她向我祖母說起她做的椒油軟面時,香得讓聽的人都要流口水!我們都叫她可愛的辛奶奶。門房三間招租了個織襪的作坊,整天的吵雜聲讓人心煩,業主的侄子叫石耀山,與我哥是中學同學,大學畢業後留在北京工作,想來也已經退休多年了。

六號院內,抗戰時炸彈將門房、廈房全炸燬了,只留下上房和門樓,大院空曠。解放前,有一個從河南來的小兒豫劇訓練班,曾在這裡練功、演唱。他們衣不合體,面色不佳,生活艱難。嚴厲的教師、幼小的心靈、刻苦的訓練使人記憶難忘。他們有時會給我們帶來悅耳、優美的一段唱腔,有時也帶來了刺耳的哭叫聲。豫劇名家常香玉、曹子道也常來看望師生們。什麼時間搬走的就記不清了。解放後,房東常年在外地,以養蜂為業,很少回來,只有一位小學老師住在這裡。

第七號院內,住家戶不少。抗戰期間,門房住著兩口子是基督教徒,是陝西安康人,逢年過節,他們領著我們一群小孩到附近教堂聽經課、領食品袋。上房住著天津王家兄弟,在西安以做電器開關為業的手工作坊多年,他們為人厚道,兄長病故後,二弟支撐業務直到解放。1956年我從南昌軍校回家探親時,還特地看望了巷內那位健在的王奶奶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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