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將進酒":一首超越憂傷的千古名曲 一幅五彩繽紛的時代風情畫


《將進酒》原是漢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古代的歌辭,有以飲酒放歌而言的,有以濡首荒志為戒的,李白這首詩當屬前者,意即“勸酒歌”。

此名篇約作於天寶十一年(752年),當時他與友人岑勳到嵩山另一好友元丹丘的穎陽山居為客,三人曾登高飲宴。人生快事莫若置酒會友,作者又正值“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蕭士贇語)之際,於是《將進酒》以自由昂奮的炬火烘映出作者那昂揚的生命,在芸芸眾生前行的旅途中留下一首超越憂傷的千古名曲。

詩歌開篇,兩組氣勢宏大的句子撲面而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作者以河水一去不返喻人生易逝,用黃河的偉大永恆反襯生命的渺小脆弱。大自然的永恆與人生的短暫兩相映照,長久的愈加長久,短暫的更加短暫。在這裡詩人凝望著時間和空間的雙重海洋,歌唱出由萬物無常,人生苦短和生命旅程的坎坷而產生的悲傷喟嘆。

儘管悲傷不免,但悲觀非李白性分之所在,詩人對人生易老這一命題的宏闊詠唱,表現了超越死和執著生的青春向上的積極情緒。歌唱悲傷就是戰勝悲傷,在他看來,只要“人生得意”便無所遺憾,當縱情歡樂。五六兩句便由“悲”而翻作“歡”“樂”,直至“杯莫停”,詩情漸趨狂放,“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在何以解憂的美酒和志趣相投的朋友面前,詩人得意忘憂,開懷暢飲,縱情歡愉,毫無顧忌地傾瀉內心的情感。面對“烹羊宰牛”的盛宴,詩人以東漢鄭玄“一飲三百杯”的豪氣與朋友們乾杯,酩酊的快意從心底升騰,催化著胸中的激情,為朋友們詠唱出了豪邁深沉而又超拔熱切的歌。

《將進酒》一詩之所以能高揚於憂傷之上,詠唱出積極向上、昂揚奮進的旋律,當然在於詩人對人生短暫的認識和對自己才能的高度自信,詩人知道萬物皆有盈虛,唯時間是無窮無盡的,所以詩人要充分把握如白駒過隙的生命,追求自身價值的最大實現,使生命具有永恆的意義。“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兩句,令人擊節讚歎,是詩中最激越高亢的聲音,“有用”而“必”,一何自信而瀟灑,“千金散盡”而“復來”,能驅使金錢而不為金錢所使,足令一切凡夫俗子們咋舌。李白在政治上志向高遠,一生都在為實現其“濟世”的理想而追求著。他曾詠唱“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南陵別兒童入京》)雖屢遭挫折,仍堅定執著,充分肯定自身的價值。正是這種自信使詩人總在積極進取,而不曾落入灰心喪志、傷感沉鬱的泥淖。

詩篇最後愈加意氣洋洋,酒催詩情,詩助酒興,詩人放懷縱情,竟將賓作主,頤指氣使地要用“五花馬”和“千金裘”去換取美酒,喝個一醉方休,去消融那綿延不斷的“萬古愁”。至此,詩人意興飛揚的神態躍然紙上,毫無一絲壓抑的傷感。

《將進酒》可謂是一支五音俱全的心靈交響曲,是一幅五彩繽紛的時代風情畫。詩人忽悲忽樂,忽樂忽悲,在“及時行樂”的外表下,湧動著詩人的憤激之情,跳動著詩人的用世之心,反映著李白雖經坎坷,但尚未喪失希望的心跡,映射著唐代光明與陰暗交錯的時代特徵。

李白真的超越憂傷麼?他那放蕩不羈的個性、超越流俗的風骨,決定了他不會囿於傷感,他的天才,他的個性,他的人生態度,在這篇作品裡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

《將進酒》一詩,節奏舒展有力,音調慷慨激越,情極悲憤而作狂放,語極豪縱而又沉著,這裡沒有痛苦,沒有憂傷,只有青春的激盪,只有生命的昂揚,令人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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