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在地球神秘的北緯30°54′至31°26′,東經103°40′至104°10′,這個範圍內,有個十分奇妙而神秘的地帶,處中國由西北向東南三個地質階梯的第一臺階和第二臺階的中界線,總面積1427平方公里。她就是被歷史譽為“天帝會昌之國、英靈秀出之鄉”,被唐朝詩人王勃讚美為“雙闕臨空”的彭州市。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這裡,是蜀族先賢立國建都之地,燦爛的古蜀文明光耀其間;這裡,物華天寶,風光綺麗,歷史悠久,遺蹟駭世;這裡,數百里連綿起伏的龍門山脈,像騰空的巨龍在此暫處棲息,更像一隻神秘的“大鳥”展翅飛翔,你可以用豐富而奇特的想像從天空俯視她搏擊長空的雄姿。

當你從平原向西北仰望,橫亙於北部的玉壘山脈,北起彭茂(茂汶)交界的太子城,南至龍門山鎮連蓋坪,其間,太子城、長年峰、天牙峰、九峰山、背光峰諸峰,皆險峻挺拔。晴日從平原遠眺,雪峰如玉浮雲,像閃爍的精美羽背。

杜甫曾歌吟:“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由白水河、湔江左岸諸山組成的是那光光山脈,像其西翼,橫空出世;湔江及其支流右岸諸山匯聚的鎣華山脈,像其東冀。它鋪天而來,就像一隻傾天而飛的“大鳥”,向東南側翼而翔。這使我們不得不想起《山海經·北山經》裡的“精衛鳥”,“……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神奇的龍門山,你一定就是遠古時期的那隻神秘的“大鳥”,從盛產木石的“西山”飛來,停歇在彭州這片土地上,廣袤無垠的湔江河谷是你寬闊的胸懷,而被譽為天下地質奇觀的龍門山國家地質公園的核心區“塘壩子——葛仙山”定是你銳利無比的大喙。你喙銜蓮花,從什麼地方而來呢?你在風雨雷電的簇擁下,飛翔在歲月的蹉跎,棲息在天地的滄桑,締造出一個東方偉大民族的圖騰與夢想。

太陽的升落恰似鳥翅在閃動,負荷著宇宙的神秘,沿著太極的拋物線飛行,併發出震耳欲聾的聲聲巨響,吟哦著對古蜀文明的啼血眷戀。我不知你飛了多少萬年,最終定格在我“巨壑南馳,噴洪濤於赤岸”的濤濤湔江流域的上空,你一定是深愛著彭州這片土地。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飛來峰”:難以破譯的地質符號

在彭州市白鹿鎮、小漁洞鎮、磁峰鎮、通濟鎮和葛仙山鎮境內的尖鋒頂、天台山、白鹿頂、小漁洞、溜沙坡、塘壩子、葛仙山、狐仙洞等處,大大小小地分佈著近30處有名或無名、大小不等呈峰狀的矮嶺和丘狀的山峰。它們從天而降,或並列,或獨居,蔚然壯觀。

那秀美的峰巒主要集中在白鹿鎮的塘壩子和葛仙山鎮的葛仙山一帶,這些神秘的“地質符號”,幾百萬年以來,就這樣靜靜的聳立。這光禿的乳峰,經過幾百萬年的積澱,開始孕育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生命能量。起初是長出豐富的蕨類植物,伴隨著出現腕足類動物和珊瑚類動物。再後,又長出茂盛的灌木和喬木。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原始人類從其身邊擦肩而過,採集、狩獵;古代蜀族憑藉這優越的地理條件,栽桑養蠶,狩獵捕魚,發展農業,並在它的“臉上”刻下蝌蚪樣的蜀國圖語;以後呢,氏族與氏族之間,方國與方國之間,生產、和平、戰爭,戰爭、和平、生產,滄桑更替;後來,它們又成了歷代石灰窯和現代水泥廠的獵取對象,在其身上不知發生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悲壯故事。可是,這些神秘的地質符號,還是那樣面向蒼茫,俯瞰平原,仍舊靜靜地與宇宙廝守。

歷史的篇章翻到公元1929年9月這一頁,這些靜靜兀立的山峰引起了我國著名地質學家趙亞曾的興趣。從此,綿延數百公里的龍門山脈首次揭開了地質歷史上光輝的一頁。研究中發現,這些石灰岩巖性單一,遠望外表與其他地區石灰岩露頭沒有太大的區別。近觀則區別較大,具有充分發育的網狀裂隙,極易破碎的角礫狀灰巖,以錘擊之,易破碎呈粒狀或粉狀。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它們沒有“根”,定是從異地搬遷而來的。趙亞曾認為,這些石灰岩都是從西北方向向東南方向逆推於侏羅紀煤系之上形成的“飛來峰”。彭州境內的飛來峰為地質學界提出了新的研究課題,它的特殊而重要的意義在於為揭示喜馬拉雅造山運動和青藏高原的形成之謎,以及研究第四紀冰川運動另闢了一條科學的蹊徑。這是幾代地質科學工作者夢寐以求的事情。

為此,探索者絡繹不絕。後來的地質學家對此做過很多研究,諸如這些飛來峰的“根”在哪裡?“飛來”的時間、歷程如何?趙亞曾先生把“飛來峰”的時間定為地質運動史上的“燕山運動”早期。可是隨著地質工作的深入發展,科學工作者又發現,還有壓在白堊紀紅層上的露頭。再後,又在泛龍門山南段的雅安天全縣汪家山發現由二疊紀玄武岩組成的“飛來峰”,壓在第四紀之上的露頭。這樣,又將其形成的時代改為喜馬拉雅期。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後來,黃汲清等地質學家在1977年總結中國大地構造時,將其與北部的唐王寨,南面的懶板凳等,無可爭議的推覆構造結合起來,統一命名為龍門山推覆構造帶。這就為那些“飛來峰”的成因奠定了基調,成為地質學上的主要觀點之一。彭州等地區的“飛來峰”,就成為中外馳名、尚未查清的推覆構造的典型例子,併入選各大專院校的構造地質學教程和權威的《地質詞典》。

可是,科學的問題總是層出不窮。人們發現,“飛來峰”壓在第四紀地層之上的露頭,但由於長期受上述思想的定勢影響,學術界始終擺脫不了造山運動“內營力”的範疇,總是在其框架內尋找答案。卻很少有人考慮這飛來峰是否與第四紀冰川作用的“外營力”有關。當時,學術界對第四紀冰川的研究有很多領域的問題尚未解決,根本估計不到龍門山第四紀冰川作用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成為上述飛來峰形成的動力之源,把這些巨大的山峰從遙遠的青藏高原“推來”。更科學的答案沒有找到,研究一時陷入長達半個多世紀的僵局與困境。這“飛來峰”就成了難以破譯的“地質符號”,引出了一個“地質史上的歌德巴赫猜想”。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青藏高原大冰蓋”:這一理論修改了《地質詞典》

“飛來峰”之謎,曾引起過中外無數地質科學家的濃厚興趣。自從趙亞曾先生第一次發現“飛來峰”以後的半個多世紀,由於種種原因,研究在艱難中從未間斷過。新中國成立以後,“飛來峰”多次引起了我國地質科學家此起彼伏的各種觀點的論爭:1959年地質科學家郭勇嶺提出了“相向沖斷”的研究觀點,再次揭秘“飛來峰”的成因之謎;1988年南京大學教授盧華復,力主“滑覆之說”;1991年四川省地質局科研所高級工程師何銀武再提“滑塌之見”。

他們對飛來峰成因的研究作出了很多基礎性的貢獻。但他們的觀點都傾向一致,飛來峰仍然是在區域構造作用背景上所衍生的一種地質現象,在認識解密龍門山地質成因上,仍然沒有跳出原有的傳統思維框架。1991年3月,中國地質科學院研究員、我國著名地質科學家韓同林和在成都的老同學中國國土資源部成都地礦研究所高級工程師周自隆以及何銀武等地質科學工作者的一次會面,卻意外地使這一研究出現了轉機,並進入了目前被地質學界眾多專家認同的實質性研究階段。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韓同林研究員長期致力於喜馬拉雅造山運動、青藏高原成因和第四紀冰川運動等重大課題的野外考察與研究,他在長期的實踐探索中,創建性地提出了“青藏高原大冰蓋”的重大地質理論。他認為,在第四紀更新世時期,像現在尚存的南極洲和格陵蘭島等地區一樣,青藏高原是一個統一的大冰蓋。後隨地殼、地溫等多方面的地質影響,冰蓋碎裂成塊或冰磧以及高山峽谷的冰帽,這些“非構造成因”即是青藏高原及附近區域地質地貌形成的真實原因。

而冰川的“重向輕處、高向低處、冷向熱處”的運動特性即是產生搬運時巨大動力的源泉。理論從實踐中來,還得回到實踐中去。韓同林等科學家為之經過了十多年的苦苦求索。2000年6月初,韓同林和周自隆再次會同中國地質博物館郭克毅教授等數名地質科學家分別從北京、成都趕赴彭州市的“塘壩子——葛仙山”及什邡市的大埡口等地考察研究。這次,他們驚中有喜。在多處發現了完整的冰川漂礫剖面,從而巔覆了數十年來傳統的建立在地殼內營力作用基礎上的“地殼推覆”運動學說,並對青藏高原無大冰蓋的權威定論提出了嚴肅的科學挑戰,證實了這些山峰是從遙遠的“青藏高原大冰蓋”搬運而來的結果。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他們發現,龍門山脈地處青藏高原與四川盆地相接壤的邊緣地帶,這裡分佈的造型獨特奇異的山峰,並非當地“特產”,其石灰岩與50公里開外的阿壩州的汶川、茂縣300多萬年前呈岩溶地貌的山丘相似。龍門山脈的這些山峰,年代久遠的巖體反常理地覆蓋在年輕的地層之上,形成“孫子背爺爺”的地質現象。

這些飛來的山峰就是兩三百萬年前青藏高原厚達1700米至3000米的大冰蓋在碎裂後,通過冰川運動而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而來的“冰川漂礫”,它們是遠古時期青藏高原上的神秘“信使”,是飛來的吉祥“大鳥”。在此,“青藏高原大冰蓋”理論最終在彭州找到了科學的鐵證,並被目前國際地質學界廣泛認同。

這一震驚中外的駭世大發現,也反過來佐證了“青藏高原大冰蓋”無可爭議的存在。特別令人信服的是在葛仙山北寨門外的裸露巖體上,至今還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當時漂礫“漂流”時冷處理中間無變異物質的明顯擦痕。周自隆於2006年7月在權威的《地質論評》上發表文章,闡述了他近年來對從雁門(汶川境)到葛仙山至成都平原的地質剖面對比研究成果,確認了“飛來峰”是從當時光光山太子城一帶海拔標高6000餘米的“天上”飛來的。

中國地質科學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林景星前不久來到彭州考察,面對葛仙山這一地質擦痕時,耐人尋味地說了四句話:“這是驚天動地的國寶呀;這相對於歐洲的阿爾卑斯山,真是大巫見小巫啊;我走遍世界各地,還未見過這罕見的地質奇觀,花100美元看一眼也值得;我們千萬不要自己手中端著金飯碗去向別人討飯吃呀!”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大鳥”展翅,喜迎地質科學曙光

“飛來峰”這一地質名詞,最早是在19世紀80年代外國學者在歐洲發現阿爾卑斯山“飛來峰”後提出來的。然而古今中外地質科學家在對龍門山地質奇觀進行深入而全面的研究之後發現,龍門山地質科學的研究價值遠遠大於“阿爾卑斯山大發現”。阿爾卑斯山無論從地域的廣度,歷史文化的厚度,還是生物物種的獨特性和多樣性等方面都無法與龍門山比肩。

龍門山,這顆東方璀璨的地質明珠,曾因古老的“彭灌雜巖”和元古代、遠古代、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五代同堂”的地層岩石序列而聞名中外,也曾因強烈的地殼抬升的褶皺和河流下切作用形成的巍峨山勢揚名於世。今天,它又因成為“青藏高原大冰蓋”的科學鐵證而永載地質史冊。唐代詩人王勃曾多次造訪葛仙山,他登臨而作《蓮花峰賦》。曾被文人墨客譽為“蜀國多仙山,仙山有飛來”的這隻幾百萬年前從青藏高原飛來的吉祥“大鳥”,已成為我國自然科學的寶庫和舉世無雙的天然地質博物館。

蜀地平原上的“飛來峰”,是怎樣從遙遠的青藏高原飄飛來的?

神奇的龍門山,我不知你寥廓而深邃的胸懷還會給自然和人類奉獻出什麼更豐富的禮物來。自50年代至今,驚人的發現就頻頻昭示它無私的襟懷:1958年在修建磁峰鎮蓮花湖水庫時,發現了距今2億年前的恐龍滿足印化石,現陳列在重慶地質博物館讓人們一飽眼福,這在中外尚屬首例;1999年在白鹿鎮塘壩村和什邡市八角鎮交界處的“神仙洞”裡,發現重達6公斤的東方劍齒象巨牙化石,引起世界為之轟動,解秘了三星堆和金沙遺址的“象牙之謎”;

現在,韓同林、林景星、周自隆等專家及地質科學工作者又在“神仙洞”裡發現了距今兩百萬年前的古人類曾經使用過的石器(這種石器具有明顯的打製痕跡,但較為粗糙,屬舊石器之前人類初始之工具),引起地質學界和考古學界的極大震驚與關注。近期還獲悉,不久,韓同林、林景星等資深地質學家和古人類專家還將再次來彭州會同周自隆等地質科學工作者用兩年左右的時間對龍門山進行全面的科學考察和深入發掘。

林景星教授說,“我對龍門山脈的地質科考頗感興趣,因為現在的龍門山不僅是個地質學問題,而且是發展到包括古人類、古蜀文化起源以及新物種研究等多種學科的綜合性研究問題。”早在1991年的第30屆國際地質學會上,著名地質學家韓同林研究員就曾預言:“絕妙至極的龍門山,將會成為時代的輝煌、世紀的絕唱,並將在二十一世紀的地質學界和科學界掀起一次探險與考古的熱潮。”這一天,已經到來。龍門山這隻神秘的“大鳥”,正喜迎地質科學的曙光,在彭州的天空上展翅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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