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 文明的倒退,殊途同歸,兩大古典帝國的分崩離析

在一般的人們眼中,說到蠻族,想到的往往羅馬帝國面對的敵人,在統一的羅馬帝國最終步入毀滅的5世紀,與此同時發生的蠻族大規模遷徙,一直與羅馬帝國的滅亡進程緊密相連,而有意思的是,就在羅馬帝國徹底在天災和入侵的浪潮中徹底滅亡前,在遙遠的東方,一個綿延已久的古典大帝國,也走向了自己的終點,這個大帝國,就是自秦朝建立,到兩晉南朝的華夏民族最早的古典帝國。

文明的倒退,殊途同歸,兩大古典帝國的分崩離析

西晉的滅亡堪稱古代中國命運的轉折

說來也有趣,羅馬帝國曾與安息帝國、貴霜帝國、以及漢帝國並稱為古典時代的四大帝國,然而,歷史就像是約好了一樣,羅馬帝國與漢帝國的直接繼承者們幾乎同時期走向了衰弱,而它們的領土也因國家的滅亡而淪為烽火連天的戰場。

這裡要解釋一點,為何秦漢以來,一直到兩晉時期的中國,會劃為羅馬帝國一樣的大帝國,這主要是因為,羅馬帝國本身就是一個有著諸多王朝、眾多家族統治過的國家,按照我們國家以家族統治劃分的王朝來看,羅馬帝國本身也不過是由諸多短命王朝的集合,只不過他們擁有一樣的文化以及國家認同,因此,如果要按照羅馬帝國的劃分來看,秦漢以來,一直到兩晉和南朝時代為止,以漢家衣冠而自我認同的一脈,也可以被劃分為同一個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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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之亂瓦解了西晉王朝原本強大的軍事實力

而自秦漢以來,一直到南朝的結束,如果說當時的中原文明最大的轉折點,無疑就是晉武帝司馬炎死後,其子司馬衷統治時期的大亂,即著名的“八王之亂”,在這場綿延15年之久的內亂中,結束三國時代的西晉王朝,將自己的有生力量,極大程度地耗費在了內鬥之中,僅僅只在首都洛陽附近的戰鬥中,就多次發生過交戰人數近10萬人次的戰鬥,更逞論中原地區其他地方的戰鬥了。

有意思的是,八王之亂髮生在公元291年到公元306年,而西方的羅馬帝國,居然也才剛剛從一場曠日持久的內戰中苟延殘喘,這場內亂就是自公元235年起到公元284年終結的“三世紀危機”,這場內亂起於塞維魯王朝的末代皇帝卡拉卡拉被刺殺,其後伴隨而來的皇位爭奪戰以及蠻族的侵襲,再加上瘟疫的肆虐,使得在短短50年間,羅馬帝國便從其黃金時代一落千丈,最危機時,甚至一度一分為三,險些早早終結其歷史,而這恰好也與東漢以後的三國時代有些巧合,這也許就是歷史的一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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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同樣陷入過激烈的“三世紀危機”的內亂中

但是,與羅馬帝國在三世紀危機後依然堅持下去不同,西晉王朝在八王之亂後,儘管有了一位大權在握的王爺-東海王司馬越總攬朝政,卻不得不面臨一個帝國四分五裂的局面。此時,過去蜀國根據的地方,由流民建立起來的成漢政權已經牢牢控制住了這一帶,成為了元氣大傷的西晉難以平定的敵人。而在洛陽的北方,過去漢朝擊敗過的匈奴再次崛起,原本匈奴人的領袖劉淵,因為八王之亂中成都王司馬穎急於獲得援軍的關係而被放虎歸山,並迅速建立起了軍事強權-匈奴漢國。

以匈奴漢國為首的遊牧民族,很快就對勢力衰弱的西晉發動了全面進攻,在這個過程中,西晉先是在公元311年被攻破首都洛陽,西晉第三任皇帝晉懷帝司馬熾被俘虜,王朝實質性滅亡,後又在公元316年,西晉最後的殘餘力量,即以西北晉軍所建立的晉愍帝司馬鄴勢力也被匈奴漢國消滅,中原漢家勢力自此徹底被逐出發源地,倖存者不得不逃跑並屈居於原本三國時代吳國盤踞的領土,整個舊帝國的核心領土,從此淪為匈奴人、羯人、鮮卑人等遊牧民族的鬥獸場,這便是後世所說的“衣冠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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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的滅亡第一次導致漢家王朝被驅逐出中原發源地

而就在晉王朝的統治瓦解的百年後,羅馬帝國這棟搖搖欲墜的大房子,也終於有一角坍塌了。公元395年,統一的羅馬帝國走向了分裂,狄奧多西大帝的兩個兒子按照父親的遺囑,分別繼承了帝國的東西部分。表面上,這削弱了羅馬帝國的勢力,但實質上,這卻稱得上是棄卒保帥,分裂後的羅馬帝國,繁榮的東部終於不用負擔因內戰而殘破不堪的西部領土的壓力,從而煥發新生,但西部帝國,不僅喪失了東部地區的支援,還不得不承擔數量更多的蠻族的壓力。最終,以西哥特、汪達爾為代表的蠻族,不僅在西部帝國境內紮根,一如割據西晉領土的成漢和匈奴漢國,還最終以西羅馬帝國的蠻族軍隊首領奧多亞克為最後一擊,徹底終結了西羅馬帝國。

西羅馬帝國的領土,一如西晉滅亡同時失去的中原地帶,羅馬人的發源地與漢家的發源地,都最終淪為了外敵的鬥獸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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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利撒留主導的再征服運動最終在數十年後徹底失敗

更有趣的是,偏居一隅的東晉王朝和東羅馬帝國,也都有嘗試過進行收復故土的軍事行動。東晉王朝,在初期就有祖逖北伐,後來在北方內亂期間,像庾亮等朝廷大員也進行過北伐,而諸多北伐之中,最為突出的應該是桓溫以及後來的謝玄主導的北伐,然而這些北伐無一例外,都以失敗而告終。與此同時,在西羅馬帝國覆滅數十年後,東羅馬帝國也為了收復故土而展開了“西征”行動,這一由名將貝利撒留、納爾西斯主導的收復故土軍事行動,被後世以東羅馬皇帝查士丁尼的名字命名為“查士丁尼的再征服”,雖然“再征服運動”成功收復了包括羅馬城在內的原羅馬發源地區的意大利領土,但這些土地很快在查士丁尼死後紛紛丟失,就實際情況而言,東羅馬帝國的故土收復,最終也走向了失敗。

文明的倒退,殊途同歸,兩大古典帝國的分崩離析

隋朝最終將舊帝國的殘餘收入囊中

帝國的崩潰、故土的淪陷、收復行動的失敗,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原有的舊帝國的繼承者,最終也隨著時間離開了歷史舞臺,從東晉一脈相承而來的南朝,在經歷宋、齊、梁、陳四個朝代後,最終被沿襲北魏-西魏-北周-隋這一繼承脈絡的隋朝所終結,儘管同屬中華文明,但毫無疑問,自秦漢以來的古典帝國殘餘,到這裡徹底與北方融合,新生的中原帝國就此誕生。而在遙遠的西方,西羅馬帝國的故土上,崛起的蠻族後裔們的王國粉碎了東羅馬帝國的多次軍事行動,同時又被羅馬帝國的殘存文化所影響,如查理曼帝國一般的國家融合了羅馬文化與蠻族文化,新文明就此生根發芽。

東西方的兩大帝國,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就這樣在相近的時間,遭受著同樣的命運,殊途同歸的兩大古典帝國,就這樣走向了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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