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的古典詩詞不僅僅佇立於江南秦淮河畔,也流連於成都錦江河畔。這裡孕育出了舉世無雙的才女卓文君,也養育了風姿綽約,才華卓著的女子薛濤。
十六歲的薛濤,帶著少女的羞澀和一身好才情,在絕色姿容的陪襯下,邁著輕巧的步伐,走向了那改變了她一生命運的地方----韋府。
她看到了韋皋,這個意氣風發的男子,她以為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她低眉淺笑,侍酒賦詩,成為了他眾多官妓中的一人。
熟不知這個男人有著和他名氣同樣火爆的脾氣。他開始看不慣這個擁有詩才,被自己寵愛的女人,在其他男人那裡流連。哪怕,這個女人僅僅是自己眾多官妓中的一人。他吃醋,氣惱。一氣之下將這個陪伴了自己四年,剛滿20歲的女人罰赴到氣候寒冷,人煙稀少,戰事不斷的松州。
薛濤內心感到屈辱,她果然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明白:韋皋,這位劍南西川節度使,他掌握了自己的命運,現在也只有他可以幫自己。她及時冷靜的擺正自己的位置,寒燈苦夜旁,她滿心委屈提筆寫了《十離詩》,字字句句,委曲求全,放低身價,求得韋皋的原諒。這組詩借物陳情,以表達自己受屈莫辯,悲哀苦悶,如泣如訴。在這裡略舉一二。
《犬離主》(之一)
馴擾朱門四五年,毛香足淨主人憐。無端咬著親情客,不得紅絲毯上眠。
《筆離手》(之二)
越管宣毫始稱情,紅箋紙上撒花瓊。都緣用久鋒頭盡,不得羲之手裡擎。
《馬離廄》(之三)
雪耳紅毛淺碧蹄,追風曾到日東西。為驚玉貌郎君墜,不得華軒更一嘶。
韋皋雖專橫,但畢竟英雄識才,憐香惜玉。讀罷薛濤一紙贈詩,惻隱之情萌動,派人傳命:薛濤返歸成都,任其脫籍。
年僅二十歲的薛濤,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人情世態。歸來後,薛濤退隱成都西郊浣花溪畔,種花作詩,恬淡清閒。也許擁有美貌和才華,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是一種可悲。
一場煙花寂滅了,不知薛濤躲不躲得開命運的安排。一位俊才的到來,讓她原本要掩上的心門又一次打開。這位名震京師的風流才子元稹藉著詩緣,與她情戀梓州。
人們都說“有女莫嫁天才郎”,薛濤與元稹這短暫的歡愉,也沒有留下好的結局。元稹畢竟是圖慕虛榮的風流公子,愛情極不專一。雖然曾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般深情詩句,這種情早已經灰飛煙滅,更何況與薛濤逢場作戲,他的內心絲毫沒有與薛濤正式婚配的念頭。
多情的薛濤卻傾心相愛,一往情深。懷著一個女人的心願,她渴望嫁給這個懂自己的男子元稹,希望和他一起慢慢老去,養育兒女,過一個正常女人的生活,有詩為證。
《池上雙鳥》
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 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
對元稹而言,薛濤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樁豔遇,他的生命中不缺少聰明的驚豔女子。在元稹數卷詩文中,涉及薛濤的詩僅兩首。
《好時節》
身騎驄馬峨眉下,面帶霜威卓氏前。虛度東川好時節,酒樓元被蜀兒眠。
另外一首贈詩,則與薛濤分別已有十二年年之久贈給的。
《寄贈薛濤》
錦江滑膩峨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紛紛詞客多停筆,個個公侯欲夢刀。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因薛濤喜種菖蒲,元稹則以此詩句,表達對薛濤的懷念。這兩首詩,雖然不乏真情的流露,但最終仍不過是風流文人一時的情意之作,情感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不知,元稹在臨終時,有沒有想起這個錦江河畔的女子,一個,他曾經很喜歡的女人。
二十多年後,這個曾依附韋皋,內心情屬元稹的才情女子薛濤,在歷經坎坷後,又幽居於浣花溪畔,一個人作詩、繪畫、制箋,過著寂寞的生活。卻沒有實現和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起變老的願望。有著哀豔氣質的她,這種結局也許是她的宿命,如論是“女校書”還是“薛濤箋”,那都是虛無的。
她沖刷走那些歲月,把它們埋葬,然後一盞寒燈,寂寞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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