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 2020年的這個春節


自從回了老家,一直都不想動筆,今天忽然有了傾訴的慾望,把這個春節期間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情都寫下來。

這幾天,雖然春節假期已經過完了,但是因為疫情的肆虐,我們目前還沒有返程。閒來無事,就想整理一下這個春節期間的所見所聞。

雖然我出生在農村並在農村長大,可自從記事起,對農村的文化和價值觀都無法產生認同感,每次回去,我都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旁觀者。

強烈的出離感讓我對周邊發生的人事物都產生了濃重的觀察興趣。

我想知道原因。

所以,我對能夠牽動我情緒的事件都特別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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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我和老公在超市買東西,排隊結賬時,我發現我前面的購物車上坐著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配上白白嫩嫩的皮膚,就像漫畫中的人物。只是小女孩的臉上和身上非常髒,衣服似乎好久沒洗了,神情也是怯生生的。

小女孩大概有兩歲多,購物車被一個大約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拉著結賬。

男子的衣著比小女孩稍微乾淨一點,但他結完賬離開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穿著一雙非常大,露著腳指頭的鞋子,他沒穿襪子。

這個中年男子好像不認識字,拿著小票讓收銀員一一給他講商品和價格。

春節前的那幾天,正是購物的高峰期,每個收銀員前都排著非常長的隊伍,看著收銀員“浪費”時間,後面等待的人不樂意了。

“哎,那不是XXX嗎,又讓結賬的人給他念價格呢。”排在我後面的人“小聲”的嘀咕。

旁邊的大娘似乎很感興趣,“那是你們村的人嗎?車裡坐的小孩是誰啊?”

大娘的話打開了身後男人的話匣子。“那是他閨女。他神經有點不正常,四十多了都沒結婚,前幾年,娶了一個傻子,傻子生了閨女後,不知道跑哪裡了,他就和這個閨女過。”

“呦,那他知道咋養孩子呀?”

“他哪知道啊,衣服,做飯,看孩子都是他娘,他平時就和村裡人外出打打工,乾的都是下力氣的活。”身後這個男人似乎很瞭解“內情”的樣子,“他娘都快七十了,還得照顧他和他閨女。”

這話一出,周圍一片唏噓聲,望向小女孩的眼神滿是同情和可憐。

接下來,我完全聽不到周圍人議論的聲音。自從我生過孩子之後,完全聽不得、見不得有關任何關於孩子不幸的事情,用心理學上的術語來說,就是我會“移情”並且會自動代入劇情。

我難過的低著頭,不敢看小女孩,但我腦海中卻滿是那個孩子的樣子。

我不懂,中年男子明明自己都沒有自理能力,為什麼還要生下孩子。一旦他的母親過世,誰照顧小女孩呢,在偏見和同情環境中的小姑娘,以後的人生又需要經歷多少個類似這樣的“被曝光、被同情”的時刻呢?

自信是需要愛打底的,同情和可憐都不是愛,只會是自卑的墊腳石。

她的父親離開擁擠的超市時,甚至都不知道牽著女兒的小手,防止她走失。

回家後,我向公公婆婆說起了這事,他們表示這事在農村很正常,不管孩子有多大的缺陷,哪怕是個傻子,父母都會想盡辦法給他娶個媳婦,生個孩子,以解決孩子的養老問題。

孩子對正常的父母來說,意味著責任,孩子結婚是這種責任的終結。這是一個分水嶺,跨過去,父母就再也沒有責任了,他們就可以擺脫沉重的內疚感和無力感了。

我忽然發現,我們的文化特別喜歡錶面上的圓滿。似乎只要孩子能夠結婚生子,過上“正常人”的日子,孩子就不再是“另類”了。

我們特別擅長用表面的圓滿來掩蓋內裡的支離破碎。

沒人會在乎,這種行為需要付出的代價,也許是下一代用盡一生償還。

|02

這個春節,街頭巷尾最為熱議的無非就是疫情,我更為關注的是疫情之下的人性。

昨天晚上公公婆婆回家後,氣憤的講起一位鄰居的所作所為。

這位鄰居的兒子春節前剛從武漢打工回來,正月初一,村委會組織從武漢回來的人員一起到縣醫院檢查身體,鄰居對村委會撒謊,後來被跟他兒子同齡的年輕人拆穿。

這位鄰居感受到其他人的冷淡疏離後,不僅沒有反思,反而見人就“澄清”她兒子不是從武漢回來的。

看,這就是農村熟人社會的力量,相互之間沒有隱私,一旦遇上大事,保準能把祖宗三代起個底掉。

讓公公婆婆氣憤的不只是鄰居的撒謊,還有他們一家的行為。

作為敏感人群,一點自覺性都沒有,哪裡人多去哪裡鑽。

兒子專門跟同齡人聚會,兒媳天天去別人家打麻將,鄰居則每天串門找人聊天。

婆婆說,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一家的特殊性嗎?

其實,在我看來,他們正是知道自己的特殊性,才故意而為之的。他們害怕自己一家被當做“特殊”人物對待,被別人孤立隔絕。他們拼命去社交,就是害怕自己一家被社交拋棄。

“被拋棄”在熟人社會中就意味著死亡,再也享受不到熟人社會提供的資源。

用表面的“合群”掩蓋被拋棄的恐懼,這是最直接的解決辦法,也是對他們最有利的方法。

卻不是最有效的方法,被拆穿的代價甚至大過直接承認。

不過,萬一沒人知道呢。

這就是人性中投機取巧之處。

不管怎麼樣,有關疫情的好消息越來越多,這個春節馬上就要過去了,2020年還是蠻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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