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編者按:在編輯此文時,與張瑩的夫人李慧穎老師進行了聯絡。她說,當年邀請印質明老師撰寫此文時,他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而且很快就交稿了。幾個月之後,《輝煌●蒼涼--憶張瑩》一書正式出版時,印質明老師已查出肺癌,沒能出席書的發佈會。當張瑩老師的兒子把書和發佈會的光盤送到他的病床上時,他流下了熱淚。本文寫得情真意切、生動感人,有的段落讀得令人椎心泣血,可見兩位藝術家的深厚情誼和高尚的人格。讓我們永遠懷念他們!


悄然而至又飄然而去一憶我與張瑩


說來也怪,人類科學文化發展至今,航天、遙感、遙控、納米技術, 包括而今的親子鑑定……可是,就人們所見所聞,使人無法搞清無力解決的問題,仍然不少。就以市場上常見的假、冒、偽、劣,周圍環境的汙染與髒、亂、差……清理、整頓、排查、打擊搞了若干年,幾多次,又待為何呢?這且不說,只說人際關係,每日打頭碰臉,嘻嘻哈哈,甚至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對此,你有時卻不得不防,因為有的人確實陽奉陰違,心口不一,甚至口蜜腹劍。儘管人們都會說“那是個別的”,可誰也不能說沒有。不過也確實有的人,當你第一次與他見面,雖是不期而遇,有恰似多年故交,倆人便要傾心而談,視若知己。

這一切的一切,當你活過一個“甲子”你也許會見怪不怪了,那些口是心非,見利忘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者,可以說大有人在。而那些襟懷坦蕩,心口為一,言必行,行必果者也為數不少。這時,你便會與平頭百姓之見相同: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

張瑩(1924—1969),男,漢族,籍山東臨沂縣(今臨沂市〕,電影演員。

張瑩。我是先見其名,後識其人的。那還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期,在北京。記不清是在參加一位朋友“婚禮”的簽名簿上,還是在北京電影演員劇團的公告欄中?見到了張瑩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一種機緣?還是什麼心靈感應……簽名簿上,公告欄中,人名若干,可是,只有“張瑩”兩字跳入我的眼簾,並留在我的記中。

張瑩。多好的名字一一在我的心中,是這樣詮釋的一一敞開心扉,晶瑩剔透。大概由於性格與愛好,使我和這個名字—下子拉近了。因為我喜歡廣闊、曠放,更愛明朗,透徹。春日的綠水碧野,夏日的藍天白雲,秋天的清風朗月,冬天的皚皚白雪,我都喜歡,我都愛,對胸懷坦蕩,光明磊落的性格更加推崇與珍視。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張瑩與張平、杜德夫、管仲祥、周凋等在一起

當時,我與張瑩同在一個單位——北京電影演員劇團。1953年建團,近兩年的時間,我們從未見過面,原因是:他一直在外面拍戲,而我不是演出就是去體驗生活。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影片《白毛女》和《六號門》,這兩個戲我幾乎是同一年看到的,在 這兩個戲裡面都見到了張瑩,可惜只是銀幕形象一一《白毛女》中青年農民大鎖,《六號門》中搬運工人李俊華。這兩個人物都篇幅不多,但是,大鎖的純樸、憨厚、勇敢,李俊華的機智、幹練、灑脫和臨危不懼都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我雖未見張瑩本人,但對他的瞭解又進了一步。同時,對他的表演藝術創作十分讚賞。他的表演真實、生動、自然,毫無雕琢的痕跡,且極具魅力。至今《六號門》中李俊華用錐子“扎汽車輪胎”的表演,以及找馬金龍算賬“按住電話”、“撅斷匕首”的行為仍歷歷在目,這種持久和強烈的感染與記憶,都來自演員的表演魅力!

魅力,首先是對觀者的吸引與感染,然後是迷醉,使觀眾痴迷與陶醉,當你走離那個藝術形象時,音猶在耳,行如駐目,使你久久不能忘懷……這兩個人物,在影片《白毛女》和《六號門》中,算不得什麼重要角色。但是,他卻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是心靈的感應?還是同行,同業,同道?或者是藝術的情趣與審美?這些,我想都有吧!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長影博物館門前的《六號門》劇照

1955年的春天,如果在北京,應該是在冰消雪融萬花待放的季節,可是,在北國長春仍然是大地封凍,滴水成冰。我去長春電影製片廠是為了試鏡頭。在試戲、試鏡頭前,先是拍照,試錄音。拍照,要拍全身的,側身的,還有半身的,更近的,甚至臉部特寫,也是正側全拍。陰天、下雪、雪後放晴也要拍,還要化妝、看膚色、試感光度、反差對比……名目繁多。那時,拍一個電影要幾十萬元。幾十萬,現在也許連一套居室也買不到,可要知道那時大學畢業生的月工資才56 元,再說,膠片有的要靠進口,所以7個電影開拍前的準備工作,是格 外細緻,縝密。我記得,那時拍電影的作廢率是3:1的片比。每個人心裡都印著一句話:“貪汙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還有,試錄音,讓你讀一篇散文,背一首詩,或講一段故事。有時題材體裁讓你自己選,有時是錄音師指定,也是和拍照片一樣,經常是翻來覆去,反反覆覆。初出茅廬的我,對此心中無一絲厭煩與不悅,反而感到很新奇,很有意思,心想拍電影做演員大概就是如此。

我們去拍戲、試鏡頭的演員,一切聽從廠裡安排和調度。有事情就去廠裡,無事就在宿舍看書,聽候調遣。我還記得,那時長影的一宿舍,每天早晚各送暖一次,每次大約兩個小時左右。送暖時,室內溫度為攝氏8度,冷卻了只有零下4度。所以,如果頭天晚上的洗腳水未倒,第二天清晨便滿盆皆冰了。不過,那時大家也比較耐寒,和北京的煤球爐子相比,溫度相差無幾,不僅省事又衛生。一天,記得是個雪後的早晨,皚皚的白雪,被陽光照射得有些刺眼。可反射到室內,使人覺得格外透亮,真的是窗明几淨,光彩異常,頓時顯得宿舍裡也暖洋洋的。不知怎的,心裡也似乎感到春天已經到來了。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編者在這張《平原游擊隊》攝製組的合影裡,沒有找到印質明。雖然他們在這部劇裡,都出現過。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張瑩飾演分區司令,是從《董存瑞》劇組臨時抽調過去的。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印質明演了個沒有在演員表出現的小角色,還是反派的偽軍,不仔細看,幾個鏡頭就匆匆過去了。


“當、當、當!”連續幾響的敲門聲,我邊應聲邊放下手中的書,急步走到門邊,拉開門,門前一位健壯威武的漢子,身穿軍大衣,頭帶皮帽,氣宇軒昂,面帶微笑地站在我的眼前,我一下子楞在那裡,瞠目而視……

“張瑩一一!”

“對! ”爽朗而自然的微笑應答,繼而和緩而熱情地:“你是印質明同志?譯片場導演讓我把《流浪者》的劇本捎給你。你先看看,明天這個時間,我再來找你。”說著把劇本交給了我。然後,暢然一笑:“你還接著看你的書!”說完,轉頭而去。

這是我和張瑩第一次見面。從知其名到欣賞銀幕上的大鎖和李俊華的藝術劇作,近兩年的時間,一直想見的張瑩,不料,就這樣悄然而至,又匆匆地離去了。我望著張瑩那急步而去的背影,真的有些悵然若失之感……

第二天,張瑩如時到來。

在他到來之前,我洗了個杯子,放好了茶葉,還準備了筆記本。 張瑩進屋,笑著看我邊坐邊說:“怎麼樣?劇本看了吧?電影也一定看過。說說,對印度電影印象如何?咱是幹演員的,多說表演!”

“好傢伙!”我邊為他沏茶邊笑著說:“這麼一大堆問題,考我哪?”

他接過茶杯笑著說:“你是大學生,還怕考? ”看得出他的笑容裡隱藏著一種睿智和俏皮。他喝了口茶,突然把話鋒一轉:“得,我先拋磚引玉,《流浪者》這個戲矛盾設置不錯,戲的主題很清楚,批判教條主義和唯成分論。不能說強盜的兒子一定是強盜,法官的兒子一定就是法官……還有,他在人物關係的設計上是很巧妙的……”

這時,我插了幾句:“強盜扎卡和法官;拉茲,這三個人的關係太戲味兒,人為的痕跡多了些,法官判處的賊,正是法官兒子拉茲的師傅,這裡還有點因果報應論。”

“還沒到,‘論’!”張瑩笑著說:“無巧不成書嘛!我覺得他們的表演很值得我們學習,那個法官的身份、氣質、風度多好!他的表演可以稱得上是體驗派吧?麗達、拉茲的表演也不錯,不過,拉茲有些戲有點過,有點‘耍’?從汽車上摔下來那點,唱歌那點……反正我覺得不太舒服,和整個人物格調也顯的‘跳’。你說呢?”

“我和你的看法相同。我覺得,《流浪者》這部影片,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它的民族風格非常突出,歌、舞、曲子,整個音樂都有鮮明的民族特色,而且感染力極強。歌聽了一遍,那個旋律你就能哼,就能伴唱。這是多麼強的感染力!這個戲可以用主題明確,矛盾突出,結構嚴謹,人物鮮明,風格獨特幾個字來概括。”

“好! ”張瑩興奮的站起來:“總結的不錯,跟你說,我以後一定上大學!”他用力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後轉身出門去了。我緊跟了幾步,不料,他又回頭轉身來:“唉!對了,導演過幾天還有找咱們說說和聽聽的時間。我配那個法官,你配拉茲。咱們好好準備,這是咱倆一次很好的學習機會!”說著,他又看了看手錶:“我十點還有個會! ”說完轉頭跑去。

短短的一次會悟,既沒有寒暄,也沒有聊家常,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可是,他那犀利而不乏幽默的話語,那莊重而又不乏瀟灑的行為舉止,都給了我極深的印象,特別是他那真摯而爽朗的性格,睿智而清澈的思維,也給我極大的感染。我覺得這次見面,儘管所談不多。但是,可以稱得上是一見如故,促膝相傾。

記得,自那以後我們只對了一次臺詞,在對詞當中,彼此聊了一些身事與經歷,更增進了我與張瑩的友誼與瞭解。不久,張瑩便進入了《董存瑞》攝製組,我則隨《神秘的旅伴》攝製組演員深入生活去了. 而《流浪者》的配音工作,成了我們倆和導演間的一當黃梁了。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電影《董存瑞》,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一直認為是一個屈指可數的優秀影片,但從人物造型這一點來看,就不得不令人折服。影片中一些生龍活虎,有血有肉,真實可信的人物形象,似乎就是你身旁的鄰居、朋友、弟兄和親人。這些人物生動活潑、真實感人,即無絲毫矯揉造作,又無半點裝腔作勢。他們的思想狀況、行為舉止、語言態式,觀眾都能理解、熟悉,聽來十分親切、感人。董存瑞、郅振標、趙連長、王平、指導員、牛玉和、王海山。還有那小通訊兵、摔跤的民兵……幾乎所有的人都人各有貌,而且你幾乎見過並熟知他們。每個人的性格、個性、人性,觀眾們都瞭解,並和他們一起生活和體驗著他們的歡樂和苦惱。我認為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典型”。

我們一直推崇和倡導:加強電影的文學性,認為首先要塑造好影片中的人物。要完成這個任務關鍵在於編劇、導演和演員,尤其是電影的導演和演員。要使每個人物都似實際生活中的人,每個人都似真實生活中的人那樣:人人都有自己獨具的思維方式,獨特的行為舉止,獨有的語言態式,自然,這是極為艱難的。試想,哪一個名著和名片不是靠鮮明的人物個性、生動的語言而征服讀者與觀眾的呢?又有哪一位導演和演員,不是靠他在影片中塑造鮮明的藝術形象而揚名的呢?所以,人們才總是重複那句明言:“文學即人學。”‘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董存瑞》中張瑩所扮演的趙連長,從他一出場,用當今的一句時髦話講:“你的眼球就被他抓住了!”寬闊的雙肩,挺胸疊肚,雕刻般的臉龐,堅毅頑強中隱藏著微笑,顯示著趙連長對未來的必勝信念。他那英武果敢、氣宇軒昂的勁頭,使人相信他帶的兵必然是能征善戰、所向披靡的威武之師。對一位演員來講,把握人物的基本氣質,應該說是最艱難的了.古語說:“腹有詩書氣自華!”這“詩書”二字對演員 來說應該是淵博的知識、豐富的生活。實際上是指修養。張瑩對趙連長的基本氣質把握是十分準確的。

張瑩飾演的趙連長,儘管他認真、嚴肅,甚至講原則,也很嚴厲,但你又覺得他對每一個戰士都親如兄弟,視若手足,對連裡的戰士充滿著愛。我看張瑩從始至終就把握這一個“愛”字一一愛祖國、愛人民、愛戰士,自然也包括見習八路“四虎子”:’

董存瑞認為再參不了軍,就不能打鬼子了。於是策劃並指示郅振標去找區委書記,自己去找趙連長,分頭“蘑菇”以達到參軍目的。

趙連長聽著四虎子一再“蘑菇”,什麼到了部隊吃了小米,還可以躥哪;當個勤務兵、警衛員哪!趙連長笑而不答,最後仍然不同意。

張瑩的這一齣戲的表演,不只是勸說、拒絕,而是看著四虎子笑。 這笑裡深藏著對董存瑞的欣賞、同情、讚揚,還有那深深的愛。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董存瑞,再想出了一招兒,又找趙連長。董存瑞:“你要不要吧? 現在是一言為定。”趙連長:“好,二言為定,再長兩年再說。”‘

董存瑞:“再長兩年?再長兩年日本鬼子早完蛋了!我參軍就白吃飯了!”

趙連長:“可是現在參軍還不是白吃飯哪?”董存瑞:“幹什麼?是不是拉倒,用不著寒磣人。告訴你吧,八路軍有的是,就你們這個連哪,就是用八抬太轎請我,我都不來了!……致振標,走,不跟他求爺爺告奶奶的!”

這段對話生動真切、樸實無華。特別是對四虎子董存瑞的性格刻劃,充分地顯示了“他那倔強、自傲、刺頭的個性,同時還深刻地提示了他參加八路軍,打日本鬼子的強烈願望。我想對演員來說,這樣語言都會喜歡的。可是,趙連長的臺詞,比起董存瑞的臺詞,似乎要遜色些。但,張瑩滿臉堆笑,熱情坦誠地回答了董存瑞。你會感到在他的語言當中充滿了多麼真切的愛呀!不想,這熱情、坦誠、真切卻反而激怒了這一心想參軍的四虎子! “……就是用八抬大轎請我,我都不來了!……”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一場戰鬥結束了。班裡每位戰士都向班長報告了成果:用了幾發子彈打死了幾個鬼子,又繳獲了哪些戰利品。連一起參軍的戰友郅振標,還繳獲了一把刺刀!可董存瑞卻無可奉告,無言以對。於是,來到了連部。

趙連長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開口。

趙連長:“這次戰鬥,你打了幾發子彈?”

董存瑞:“……”

趙連長:“幾發?”

董存瑞:“……九發……"’

趙連長:大聲點!”

董存瑞:九發。”

趙連長廣打死了幾個鬼子?繳獲了幾條槍?”

董存瑞:……

趙連長:“怎麼不吱聲啊?”

董存瑞:“報告連長,我錯了。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趙連長:“嗬!痛快啊!放呀,放!你可來得麻利!你以為你用火槍打兔子?打不著,還落個過癮?”

董存瑞:“可我是一個心眼兒想打鬼子!”

趙連長:“可你為什麼不多長几個心眼兒?……”

趙連長先是一連串的追問,使董存瑞從低頭無語、無可辯駁、到自慚形穢,由衷地承認了錯誤。可是,趙連長仍然不放過,繼續一通“劈頭蓋臉狂轟爛炸! ”致使董存瑞無法接受委屈地爭辯道:“我是一個心眼想打鬼子!”

趙連長針鋒相對、寸步不讓:“你為什麼不多長几個心眼兒 ……”接著又是一通批評、理論……董存瑞又悔又恨,終於向連長主動地請求處分了。就這樣,趙連長仍然不依:“處分你,你就成好士兵了?”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董存瑞真的無理可辯、無話可說、無地自容地哭了起來…… 這一齣戲是理論的戲、思辯的戲,臺詞很多,借用了很多我國傳統的戲曲手法:如《四進士》、《草船借箭》、《秦香蓮》等,也有此類話。張瑩對這段戲的處理,有張有弛,急緩相交,抑揚頓挫,節奏鮮明:充分體現了演員的語言功力。同時,也體現了趙連長那種單刀直入,胸懷坦蕩,剛柔相濟而又不乏幽默的可親可敬的獨特個性。在趙連長對董存瑞的劈頭蓋臉、狂轟爛炸中,你會感到在他內心中,對董存瑞蘊涵著深深的愛。君不見,當董存瑞認識了自己的錯誤,悔恨交加哭泣不止時,趙連長憐愛地掏出了自己的手絹,揹著身一再示意讓他擦淚,董存瑞終於接過破涕為笑了。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張瑩被打成右派後在北大荒

―九六二年夏,我在鞍山拍戲,攝製組請來了鞍山市話劇團演員協助拍攝。一兩天以後,大家就熟悉了。一位年輕演員把我拉到一邊,神秘地問:“你認識張瑩嗎?”

“太認識了。”我說。

這一個“太”字,包含著太多的內容:熟悉,信任,瞭解,喜歡、愛 戴、相知……誰知這位年輕的同行能夠聽懂多少?

他緊接著告訴我:“他調到我們團來了。”我心裡想:這怎麼可能?便接著說:他調到這裡幹什麼?”

“當演員啊? ”說完,他見我還有疑問,就繼續對我說:“你不信? 就是那個在電影《董存瑞》裡演趙連長的張瑩。”然後又機密地:“聽說他是右派,從北大荒來。”

“右派!”

聽到這兩個字,我腦子裡“轟”的一下子懵住了,當時,我似乎什麼也看不見聽不清了,真的猶如五雷轟頂,至於那個年輕人還說了些什麼,又怎麼離開了我,至今我也無法回憶清楚。

“反右鬥爭”。在我的印象裡,曾經參加了一次文化部反右大會。 記得那兩年我一直在攝製組拍戲。《國慶十點鐘》拍完以後,我曾經去了一次農村體驗生活。然後,就接受了北影《生活的浪花》劇組的邀請去了北京。《生活的浪花》拍完,接著就是大躍進,回長春拍《山野鐵花》、《春雷》、《工地一青年》……文化部的反右大會,那是一九五七年盛夏。彼時,我正在北京拍攝影片《生活的浪花》,因為會議重要,那天攝製組停工,上級要求主要創作幹部去參加會議的。會議大廳井然有序,會議氣氛肅穆,廳內座無虛席,總有二三百人左右,場內十分寧靜,有時連輕輕搖動扇子的聲音都聽得十分清楚。人們都在翹首聆聽發言,發言者無不慷慨陳詞,義憤填膺。被批判者雙手垂立,低頭不語。人們雖然揮汗如雨,但都屏住呼吸,洗耳傾聽。會議結束了,儘管滿頭大汗,但雙手冰涼,走出會場時,我真的頭漲欲烈,昏昏然不辨南北西東。是麻木?還是痴迷?蕭蕭然,不寒而慄……

“張瑩是右派?……不可能。他很小就因家貧出來做工,然後參加了革命,經歷瞭解放戰爭的全過程。在部隊當演員兼隊長,……全國解放後參加了電影工作,曾被長影廠評為模範,還受過文化部的獎!……怎麼?他是右派……”我聽到這個消息的當天晚上,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攝製組正巧不拍我的戲,早晨就出發了。在尋找張瑩住處的過程中,我才領會到“鞍鋼”有多大,才懂得又何以把“鞍鋼”稱為“鋼都”。在“鞍鋼”擴建的工地上,頭頂著炎炎烈日,足踏黑土瓦礫, 深一腳,淺一腳,東扎一頭,西撞一處,在尋找著張瑩居住的木板房。 是依仗著自己年輕力壯?還是找人心切?既不覺得累,也不感到飢渴,直到下午三點,才找到了張瑩的住處:一排淺灰色木板房,雖然是工地上常用的那種臨時房舍,木板牆上遠可見大字報的殘痕,按圖索跡,找到了張瑩的住房,門沒有上鎖。當時心裡難以抑制的高興,我 判斷張瑩必定在室內。我想:給你來個破門而進!讓張瑩突感喜從天降。”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編者沒有找到兩人的合影,就自己做了一張。想像一下吧,兩個男子漢下文催人淚下的一幕!


不料,門緊閉著,左推右推就是不開!無奈,心急如焚的我只能舉臂揮拳:

“張瑩,張瑩——!”

“誰呀?”

“誰呀?開門哪,張瑩,是我!”

“你是誰?”

“印質明一一!”

“……誰?”

“印質一一明一一!”

“啊……你快走!快一一走!”

“……開門吧!你不開門,我不走。”

“你……快走,快走!”

“放心吧,你不開門,我是決不會走的。”

“……”

啞然無語,空氣象凝結了。片刻,我又繼續敲門,話語裡帶些懇求:“張瑩,張瑩!快開門,給我開門!”我知道他在門邊。忽然,門拉開了一個縫,張瑩半掩的身子,用他的大手使勁地推我:“你快走一一!你快走一一!”

儘管我十分懂得他的“心意”,可是,我怎甘心就這樣離開他呢!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門一步踏進
了張瑩的住處,然後用後背堵住了房門。

張瑩一下子撲到我的胸前,兩手緊緊的抱住我,這位鐵錚錚的漢子扶住我的肩膀便失聲痛苦起來……我心亂如麻,緊緊地抱著他,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良久,良久……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是無力的,多餘的。驀地,張瑩像是猛醒過來,他拉開門,兩手用力推我:“我求你了,你快走,快走! ”將我推出門外,只聽“恍當”一聲,房門緊緊地關上了。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啊?這次我倆的相見與分手是最後的訣別。

久別重逢,不是促膝而談,而是推推搡搡拒之門外。看起來,多麼的殘酷,多麼的無情!可是,我心裡極為清楚:說是殘酷實是愛,道是無情實有情。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張瑩在北影專修班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去廣州。在探望老友葉小珠的時候,我們倆談起了張瑩。偏巧,葉小珠和張瑩又是同窗好友——一九五五年,電影學院把一些有實踐經驗,又沒有經過系統學習的演員,調來北京電影學院(相當於後來的“明星班”)由蘇聯專家教授。彼時,張瑩與葉小珠同為專修班同學。談到此,葉小珠十分感慨!他說張瑩當時是專修班的黨支部書記。張瑩為人十分的質樸,認真,真摯,非常關心同學!班裡有幾位非黨員同志,幾乎都入了黨,我也是那時入的黨。我們班號稱“全紅班”!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反右鬥爭”中, 張瑩卻被劃成了“右派”。

我默默地望著葉小珠……

葉小珠激動得站立起來:“老印,你能想到吧?就是這個鐵打一樣的漢子——張瑩。他死了——!”

“什麼,什麼?”我心中一驚。

“……咳丨他走了六、七年了,要不是去北京,我也不知道。難怪,這些年來,“反右”、“大躍進”、“文化大革命”……朋友之間幾乎斷了聯繫…"‘


銀幕公安專業戶印質明憶張瑩 兩條血性漢子的友情 令人潸然淚下

張瑩就這樣悄悄地魂飛九宵飄然而去了。一位體魄健壯、樂觀進取的文藝工作者只活了短短的四十五歲!能不為他的英年早逝悲痛嗎?一所高等學府的專修班黨支部書記,把全班的非黨同志,都吸收到黨內來,成為“全班紅”!而這位支部書記卻“黑”了。全班都成了無產階級先鋒隊的戰士,而張瑩這位黨支部書記卻成了資產階級右派分子!還有比這更令人心痛、令人不解的嗎?這到底是天意?還是人心?


歡迎粉絲轉發留言點贊,您的鼓勵,我的動力!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