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注：本文為王松林 王海洪著長篇歷史小說《清始祖》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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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戀人間三仙女受盡苦難
山洞中布庫裡雍順降生
到山腳下找水喝的三仙女佛庫倫，在尋到水源後，卻昏倒在了江邊。三仙女搖搖昏昏沉沉的腦袋，欲起身從地上爬起來，卻幾次無力跌倒在地，這時從遠處走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老太太見著虛弱的三仙女，便急忙向前將她扶起來，“三仙女留在人間，讓你受苦了，不過這才剛剛開始，更苦的事還在後面呢！如果你受不了這人間之苦，我可以幫你回到天庭去，你看如何？”
“謝謝老人家的美意，可您有所不知，我來到這人間，在布庫裡山下的圓池中洗了澡，誤食了喜鵲叼來的紅果，懷了身孕，現已回不去天庭了。就是老人家您幫我，玉帝也絕不會饒恕我的，為了肚中還沒出生的孩兒，待在這人間再苦再難，我也要咬牙挺住。既然凡人能吃得了這苦，何況我是擁有仙力的仙女呢，難倒我還不如凡人能捱受得住這苦嗎？再說，這人間景色美不勝收，比那無聊的天庭有意思多了，生活的無拘無束，比神仙還自由。老人家，我決心已定，願在這人間受盡艱苦，以讓我肚中孩子順利出生，不然我絕不迴天庭！”三仙女佛庫倫說得十分堅決和真誠。
白髮老太太聽著三仙女的話不住地點頭，“三仙女的話令老婦十分敬佩啊，難為你一個女孩子了。然而從現在起，你在人間生活會困難重重，有時甚至無路可走。但你要知道，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即使前面的路再艱難，可為了你沒出世的孩子，也不要灰心，沒有任何困難是克服不了的。人靠父精母血生育而來，你懷得孩子是食果而孕，將來此子必定非同一般，必興我女真，重振舊國，三仙女你要保重啊。”說完折身欲走。
“老人家，您等一下！”三仙女急忙攔住白髮老人，“老人家，我從山上到人間，就連天上的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不知道，人間就更無人知道了。可老人家，您是怎麼知道我是三仙女的？”三仙女心裡有一個大大的疑團，可內心裡感覺到這位老太太是個好人，只是忍不住好奇，這樣一個凡人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白髮老太太聽完仰頭哈哈大笑，“三仙女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那天在南天門，你們姐妹三人被看守老官攔下，不準下入凡間，是我略施小計，騙了那貪吃的老官，還暗示你們，要變成鳥飛出南天門，那是我有意讓你們到人間來，並引著你們飛來了果勒敏珊延阿林山，說了布庫裡山上有個圓池可以游泳，你說我怎麼能不知道你就是三仙女佛庫倫之理呢？”
佛庫倫驚訝地張口結舌，睜大了眼睛，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問道：“你是薩滿女神？”
“對，就是我!”答完，面帶微笑，駕雲拂袖而去。
“女神，你先別走，我還有事問你。”佛庫倫衝著薩滿女神的遠去的背影喊道。
“三仙女，什麼也不要問，天機不可洩露，自己保重！速去江裡取水喝吧。”薩滿女神的朗朗聲音從天上傳來，看來，薩滿女神是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了。
可三仙女還是不甘心，拔腳追向薩滿女神遠去的地方，剛跑出沒幾步，腳卻踩在一塊石頭上摔倒了，衝口而出一聲：“女神——”
倒在地的三仙女從地上爬起，眼望四周，哪裡有女神的蹤影，原來自己昏倒後做了個長長的夢。醒來後的佛庫倫站起身來，見不遠處放著鍋和盆，還有個瓢，這正是她要在凡間生活不可缺少的用品啊。抓起水瓢，便急忙奔向大江，用瓢舀了水來喝，又發現江裡有大魚向她游來，她用瓢舀上幾條魚放到鍋裡，端著魚和水照原路回到了山洞，並找來了一些幹樹枝和樹葉，架起火來，將鍋坐在火上，燉了一鍋魚湯來吃，飽餐一頓人間美食後，三仙女坐在山洞中細細思考了起來，在天上每天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著悠然自得的舒適日子。在人間，卻要自食其力，吃、喝、穿衣都要靠自己。不來人間不知道，其實生活並不是那樣容易，處處都有危險，處處都要小心。薩滿女神告訴自己以後的生活會是困難重重。想到此，三仙女暗自對自己說：佛庫倫啊，佛庫倫，你一定要堅強起來，不能被困難嚇倒，你是天上的三仙女，你要給肚子裡的孩子做出一個好榜樣，讓自己的孩子到人世間幹出一番偉業來！從此以後，她白天上山狩獵，晚上練習射箭。剛開始時，她手臂力量不夠根本拉不開弓，後來日夜不停地練習，三仙女已經可以上山狩獵，並在兩百步內能射中獵物。
深山裡的氣候變化無常，原本是晴空萬里，轉眼卻下起傾盆大雨。三仙女每天上山獵取食物，採摘野果、蓁子、松子用來充飢，受盡了苦，秋去冬來，轉眼到了冬天。這深山老林大雪封山，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已分不清天地的界限了。北風呼嘯，天氣極其寒冷，哈氣成霜，滴水成冰，使人難已忍受這冰冷的冬天，而對獨自住在山洞的三仙女，這種的天氣更是難耐。
慶幸的是三仙女將平日裡獵取動物的獸皮都細心保管了起來，做成簾子擋在了洞口，以抵禦呼嘯而來的寒風，床上也鋪上了獸皮，洞裡一直生著火堆，一是用來做飯，二是可以隨時取暖。洞內也被點著的松樹明子，照的亮堂堂的。與洞外的冰天雪地比起來，這裡是溫暖如春，暖意流動，三仙女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過。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可偏又“屋漏又逢連天雨”，三仙女本就行走不便，偏偏這幾天又連續下了多日的暴風雪，山上的溝壑都被串山風颳成了平地，不小心掉進去，可就是粉身碎骨，命喪山谷了。這樣地怪天氣，三仙女根本無法出去狩獵，洞中的食物眼見著越來越少，幾乎就要斷頓無食了。三仙女低頭，伸手摸摸隆起的肚子，為了肚中孩子，她毅然拿起弓箭，向山洞外走去。為了防止路上摔倒，掉進深谷中，三仙女拿了一根長木棍，拄著，以測量洞外雪的深度，並防掉進深淵中。三仙女伸手正準備打開擋在洞口的獸皮簾子往外走，突然，看著什麼東西竄進了洞內，因為跑的快，冷丁地嚇了三仙女一大跳，扶著驚魂未定的胸口，再細細一看，原來是一隻獐子和兩隻狍子，說時遲那時快，三仙女機敏的手起棒落，將獐子和狍子打死。別以為這很誇張，古時候長白山由於人煙稀少，上山狩獵的人很少，這倒給了山上的野獸繁殖後代的機會，因此直到現在東北還可以聽到這樣的順口溜：“棒打獐子，瓢舀魚，野雞落到沙鍋裡，胖胖的肥兔鑽鍋底。”所以，三仙女在山洞口能夠棒打獐狍，並不足為奇。
此時，三仙女佛庫倫內心充滿了喜悅，抬頭望著遠處，好似祈禱一般，“真是蒼天佑我和我兒啊，賜予我食物，讓我免受斷炊之苦。”
整個冬天，天氣雖然寒冷，山洞中卻溫暖如春，食物充足，不時有山兔、野雞、狍子因天氣寒冷鑽進山洞，成了三仙女佛庫倫的美味佳餚。
光陰似箭，日月穿梭，寒去春來，春走秋臨，轉眼又到了三仙女降臨長白山的初秋季節，三仙女佛庫倫也整整懷孕十二個月了，滿山遍野，紅果滿枝、山珍豐碩、加上豔陽普照、溫馨如火，好一派金色收穫的景象。三仙女來到人間第一次感到這充實飽滿的季節該自己帶來的衣食無憂的幸福感受，她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自言自語道：“我兒真是大富大貴之人，在金子一樣的季節降生，五穀豐登，衣食天來，我兒就姓愛新覺羅吧，像金子一樣高貴純潔，像金子一樣堅硬光亮，好讓全天下族人衣食無憂、五穀豐收、生活太平、幸福吉祥！”
這時天際萬道霞光噴湧，一群喜鵲從四周飛來，張開翅膀遮住佛庫倫。佛庫倫突然感到下腹一陣陣絞痛，她咬緊牙備好木盆和烏拉乾草，仰臥在山洞裡的草炕上。隨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陣痛後，一聲驚雷般的啼哭，一個男孩降生了！更為神奇的是三仙女生下的男孩身體生長速度驚人，一天一個模樣，而且生下來就能開口說話。剛來到世間的他對什麼都好奇，對不懂地東西不停地問東問西，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這天，他就問三仙女：“娘，你叫什麼名字？原來住什麼地方，我的阿瑪是誰？”
“乖孩子，娘是天庭的三仙女，名叫佛庫倫，你，你沒有阿瑪。”佛庫倫蹲下身來，伸手撫摸兒子的大腦袋，語氣溫柔的回答到。
“我為什麼沒有阿瑪啊？”孩子疑惑地瞪著大大的、黑亮黑亮的眼睛望著佛庫倫。
“去年娘和你大姨恩庫倫、二姨正庫倫從天庭偷偷來到人間，在布庫裡山上的圓池中洗澡，然後娘不小心吃了一隻喜鵲銜來的紅果，就懷了你。為了順順利利、安安全全的生下你，娘就留在了人間。”佛庫倫說著擁住了稚嫩的兒子，一句不曾提到自己為了他吃了多少苦，彷彿在人間生存的苦都不曾在自己身上發生過。
“娘，那我叫什麼名字？又姓什麼呢？”兒子仍然有很多問題想問。
“娘是在布庫裡山上的圓池洗澡，吃了紅果懷了你，那你就叫布庫裡雍順吧，至於姓嗎？娘早就想好了，就姓愛新覺羅好了，你的姓名就是愛新覺羅布庫裡雍順。”佛庫倫的眼神中閃著光，因為她想起一位女神曾對她說過，自己的孩子將來會尊貴無比，也必將大有作為。
“娘，您是仙女，定知未來，那我將來會做什麼呢？”布庫裡雍順雖是孩子，但聰明過人，小小年紀已能想到未來。
“我兒將來必成大器，你生於女真，女真族的興盛就靠你了。你要憑自己的智慧和能力，重新振興我女真族。”佛庫倫對兒子說。
“娘，那我應該去何處，找到女真族人呢？”布庫裡雍順問。
“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佛庫倫暫時沒有告訴兒子應往何處去。
時光飛逝，不到一個月的布庫裡雍順已長成大人，身高足有八尺，膀闊腰圓，虎背熊腰，濃眉大眼，鼻直口方，耳大有輪，一副貴人之像。三仙女佛庫倫見自己的孩子長成這樣一個英俊、瀟灑少年，心裡十分歡喜，每日都在旁細細端詳著自己的兒子，“兒啊，你現在已長大成人了，應去你要去的地方，去重興女真。地上一年，天上一天，娘也該回天庭去了，不能再繼續陪伴在你身邊了。”說完將正庫倫留下的弓箭交給了布庫裡雍順，“這是你二姨留給娘防野獸和狩獵用的弓箭，是仙物，現在娘把弓箭留給你，幫你定國安邦。”
布庫裡雍順接過弓箭，用手拉了拉弓弦，“這弓太小，弦也太軟，根本無法幫我上陣殺敵啊！”說來也怪，他這樣說完，弓漸漸變大了，布庫裡雍順再試試這變大的了弓箭，十分滿意，並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射了出去，足有三百多米遠。
“我兒好臂力！”佛庫倫看到兒子身體強壯，威武有力，將來必是一員猛將，十分欣慰。
然後又取出一個皮囊，說：“這皮囊裡的瓶瓶罐罐，都是治跌打損傷和刀槍傷的藥，你將它們帶好，將來以做防身應急之用。”
“娘，您真的要走嗎？”布庫裡雍順一邊接過皮囊，一邊難受的問三仙女。
三仙女並未回答，只是拿出一把斧子交給了布庫裡雍順，“兒啊，你拿好這把斧子，跟娘去江邊砍些柳樹。”說完轉身朝江邊柳樹林走去，未讓布庫裡雍順看到自己眼裡盈滿的淚水。不一會兒的工夫，娘倆就砍了許多柳樹，削去柳樹枝葉。
三仙女找來一些野藤將柳樹捆綁成一個柳樹做的木筏，在木筏上搭了個蓬，上面披上菱衣草以防雨水，然後讓兒子將木筏拖到江邊。
突然，一隻狍子跑到江邊喝水，“孩兒，將這狍子射住，娘給你做狍子肉吃，可好？”三仙女衝兒子說道。
“好嘞，娘，您就看好了我怎麼射中這隻膽大的狍子。”布庫裡雍順摘弓搭箭，一箭射出就命中目標，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陽光下，佛庫倫看著兒子年輕自信的身影，心裡有多歡喜，然而更多地卻是不捨。但很快她就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了起來，以免讓兒子看見，彼此難受。佛庫倫剝了狍子皮，又讓兒子從江裡抓了兩條魚，在木筏上給兒子做了一頓豐富的午飯，並教他鑽木取火、燒菜做飯等一些生存基本常識。
布庫裡雍順天資聰穎，學什麼都一看就會，做的飯比三仙女還要可口有味。每次娘倆一起吃飯，都是你給我夾肉，我給你夾菜，其樂融融，幸福快哉。三仙女有時會望著吃的狼吞虎嚥的兒子發呆，回憶著懷兒子這十二個月來，自己所受得苦根本不算什麼，能有這樣一個天資聰明又相貌堂堂、孝順的好兒子，就是再苦百倍，她也心甘情願。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分別，三仙女的心像被針扎到一樣的痛，忍不住伸手撫摸著兒子的頭，眼中滿是依依不捨和濃濃的母愛，似有千般叮囑湧在胸口，可一張口，又不知從何開始說起。這一別，就是天地永隔，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留下還未經世事的孩子，孤身一人在人間闖蕩。
此時的布庫裡雍順也同樣受著親情別離的煎熬，心裡十分難受，只是面上裝作高高興興的樣子，心裡面想著娘身為仙女，為了我而留在人間受盡苦難，我理應好好孝順她才是，可天庭有天庭的規矩，如果讓娘為了我留下來而受懲罰，那我豈不是更不孝？我不能讓娘失望，定要遵照孃的囑託興復我女真族，讓娘為我驕傲。
“兒啊，你今後的路任重而道遠，都要靠你自己去戰勝，娘不能留在人間陪你了，從此咱們母子是天地永隔，你定要照顧好自己啊。”三仙女說著淚如雨下，掩面而泣。
看到三仙女痛哭的樣子，布庫裡雍順靠在她懷裡，也淚流不止，不知如何安慰三仙女，更不知如何讓自己不哭。
“兒啊，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振興女真的重任就要靠你了，你乘著這柳木筏，順江而下，自會到你應到之處。”三仙女說完起身，讓兒子上了木筏，自己拿出天鵝羽毛，縱身一躍，雙手用力將木筏推進江中，自己則變成一隻天鵝，長鳴一聲，在木筏周圍久久盤旋，難分難捨。
抬頭看著變成天鵝的三仙女，布庫裡雍順知道母子分別不可避免，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告誡自己：娘說，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我堂堂八尺男兒，怎能讓娘看著傷心，做那不孝之事，遂將眼淚忍了回去，衝著天空大喊：“娘，鵝娘，您放心迴天庭去吧，我自會照顧好自己，並不辜負您的囑託，定將我女真興復光大！”
三仙女所變的天鵝，在天空又長鳴一聲，似是回應布庫裡雍順，依舊是依依不捨不忍離去，直到載著兒子的木筏順江而下，消失在視野裡，才盤旋一陣揮翅離去。想來，滿族人將母親喚作“額娘”，應是由布庫裡雍順的一聲“鵝娘”而來。
布庫裡雍順忍著母子分別之痛，只是呆呆地坐在木筏上，思念著與母親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也不去管那木筏，任木筏隨江水肆意漂流何處……
不知不覺中，布庫裡雍順掛著滿臉淚痕沉沉睡去，只求能在夢中見見母親對自己慈愛的笑，只求夢中能觸摸到母親溫暖的懷抱，只求夢不要醒來。
太陽漸漸偏西，夜幕悄悄落下，忽然，平靜的天空被一聲驚雷劃破，大風呼嘯而來，似要撕碎這天空上掛著的雲朵，大雨也隨之密集的下了下來。可嘴角掛著微笑，沉睡在夢中的人，卻對這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全然不知，任憑風浪將木筏帶向遠處，也許危險就在前方，而安靜睡在木筏上的人全然不去理會，只顧在夢中感受母親的溫暖。等他一覺醒來，迷濛中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木筏早已卻被野藤和雜草纏住，寸步難行，遙看四周，杳無人煙，只聽得見從遠處傳來的野獸的咆哮聲，布庫裡雍順仰面長嘆道：“老天爺這是要帶我去何處？前方又有何兇險在等著我呢？”
欲知被困在木筏上的布庫裡雍順，怎樣逃離困境，又會碰上什麼兇險，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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