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與東野圭吾的小說比較,分析《清明上河圖2》的敘事策略

《清明上河圖密碼》系列小說共六本,作者冶文彪經過多年構思,把“清明上河圖”這幅圖上面的824個人物逐一寫活。這是一套歷史小說,也是一本懸疑推理小說。

作為歷史小說,本部小說全面反映了北宋末年的市、農、工、商、兵五大群體的生存狀況;宋、高麗、遼、西夏、方臘六方勢力的糾葛鬥爭,是一部全面瞭解北宋歷史的百科全書式的小說。

作為懸疑推理小說,本套書寫了“梅船案”“飛錢案”“化灰案”“變身案”“蘿蔔案”等大大小小80多起案件,這些案件又交錯糾葛,互相關聯,極具可讀性。

如此鴻篇鉅製,需要怎樣的敘事策略才能完成呢?本文試著與東野圭吾的小說比較,分析《清明上河圖密碼2》的敘事策略。

與東野圭吾的小說比較,分析《清明上河圖2》的敘事策略

《清明上河圖密碼2》封面

①兩種敘事模式的運用——“最不可能”模式和“最有嫌疑”模式。

前一種模式中最不可能是兇手的那個人卻是案件的罪犯;後者可以分為兩類,一是“最有嫌疑”的人是清白的,他們干擾了讀者對真兇的判定;二是“最有嫌疑”的人就是罪犯,雖然兇手已經很明確,但在破案的過程中結局還是會被懸念推延,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

比如東野圭吾的小說《白夜行》,開始便採用“最不可能”模式設置懸念。當大阪的一棟廢棄建築內發現了一具男屍時,很少人能想到兇手是死者的兒子——桐原亮司,當時亮司還是一個孩子。然後故事一步步發展,最終指向真相。

而東野圭吾的另一部小說《紅手指》中,就採用“最有嫌疑模式”,開始犯罪嫌疑人基本已經清楚。那個年僅6歲的女孩春田井優菜被人殺害,兇手就是附近居民區的一名初中生,這個孩子叫直巳。接下來的故事是交代孩子的父母昭夫和八重子怎樣試圖為兒子掩蓋真相。

而這兩種敘事模式在《清明上河圖2》中都嫻熟運用,時而單用,時而交織。

《清明上河圖密碼》由三商案、百萬案和飛錢案三部分組成,每一個案件又互相關聯,作者通過這部書要反映北宋的商業概貌。

這一部的主人公是“牙絕”馮賽。他在故事開始時就捲入到一系列案件中,一方面他負責引薦或者擔保的業務頻頻出現問題——豬奔、魚竭、炭危;另一方面他的妻妾和兩個幼女均被綁架。

敘述商業危機這條線,作者採用“最有嫌疑”模式,開始就交代造成這一切的是汪石等人,然後開始追查汪石的下落和作案動機。

而妻女被綁架案則採用“最不可能”模式和“最有嫌疑”模式結合。馮賽妻女被綁是他小妾柳碧拂的弟弟柳二郎通告的,緊接著柳二郎就被吳蒙等人拘禁了,後來又因為馮賽的原因被扣押在官府,所以他是最不可能作案的;而柳碧拂也是被綁架者之一,貌似也不可能作案,但是抽絲剝繭最後案件的主要謀劃者指向了這姐弟倆。

這部書的另一個人物一直沒有出場,但一直被作為嫌疑人追查,這個人就是馮賽的弟弟馮寶。這個各種證據表明在幾起案件中都參與了的牙人馮寶,隨著情節的推進逐漸被洗白,原來是柳二郎拿了馮寶的牙牌到處犯事。

正是因為“最不可能”模式和“最有嫌疑”模式的交替使用,使得這部小說懸念迭生, 也正是有了懸念的存在,這部小說才更吸引讀者。


與東野圭吾的小說比較,分析《清明上河圖2》的敘事策略

《清明上河圖密碼》對應圖上人物


②兩種敘事視角的轉換——全知視角和內視角以及兩者的交替使用。

視角是指敘述者或人物從什麼角度觀察故事,視角選擇的合適與否關係著作品的成敗。

全知視角即敘述者處於全知全能的地位,作品中的人物、故事、場景等無不處於其主宰之下,調度之中,所以也被稱為“上帝視角”。

而採用內視角敘述方式,敘述者所知道的和作品中人物知道的一樣多,敘述者只借助某個人物的感覺和意識,從他的視覺、聽覺及感受的角度去傳達一切。這種內視角包括主人公視角和見證人視角兩種。

運用全知視角便於敘事,但對於推理小說,作者的過多幹預和介入壓縮了讀者思考的空間;而採用單一的內視角敘事有些推斷無法完成,所以好的推理小說通常採用多元視角的敘事策略。

東野圭吾的小說擅長使用內視角敘述,由小說中的人物牽動讀者循著案情走。如在《危險的維納斯》這部小說中,作者就是藉助主人公伯朗的感覺和意識,隨著他的行動和思緒來推動情節發展。但在進行場景描寫,有必要提供全面的信息時,則會適時使用全知視角,與內視角配合形成“視角變異”,達到非常好的表達效果。

《清明上河圖密碼2》也是採用多元視角來敘事。與東野圭吾的小說相比較,《清明上河圖密碼2》延續了第一部的風格,作者藉助多個人物的視覺、聽覺及感受的角度去傳達消息,這些人物交錯相通,互相牽連,最後多頭交匯,真相浮出水面。

第二部的主人公是“牙絕”馮賽,小說多借助他的視聽和感受來推動情節,他的困惑便是小說的懸念,當眾多案件一起向他壓來,他每天強打著精神,奔波於各處探查真相而不得時,成功調動起讀者的閱讀期待,一個個懸念就此設置而成。

只是不同於第一部和東野圭吾的大部分小說,《清明上河圖密碼2》這條主線尋求真相者同時也是受害者,所以探查案件的過程伴隨著當事人的焦慮,這種焦慮傳達給讀者,閱讀感受就不如第一部暢快,甚至到了後來,很多推理都是作者採用全知視角揭示答案,這一點被很多愛好推理的讀者詬病。

與東野圭吾的小說比較,分析《清明上河圖2》的敘事策略

③多條線索推進,或平行或交叉,增加了小說的容量。

東野圭吾在早期的小說中多選用單線結構,如他的成名作《放學後》,主要圍繞前島老師這條線展開,寫了密室殺人案和小丑被毒死案,這些案件中的受害者都是前島老師的同事,最後他助力使得案件告破。

而東野圭吾後期開始採用雙線乃至多線結構,匹配更加豐富的小說容量,小說情節更復雜,人物更多,多條線索看似分散實則相互聯繫。比如他有名的《解憂雜貨店》則圍繞著僻靜街道旁的一家雜貨店,多條線索推進,多個人物登場——因男友身患絕症,掙扎在愛情與夢想間的女孩月兔;為了音樂夢想離家漂泊,最後因救人而獻出生命的松岡克郎;因家庭鉅變,對未來迷茫的少年浩介……

但是《清明上河圖密碼2》卻比東野圭吾的任何一部小說線索都要多,結構要更龐雜。

小說的主線是馮賽在尋找汪石等人和妻女的下落;另一條線索是妻子邱涵等人被綁架,被轉移,並一次次試圖自救;還有邱涵的弟弟邱遷在四處查詢姐姐的下落;馮賽的大哥馮實在江州替弟弟查問汪石的底細;崔豪受馮賽委託找邱涵母女;還有祝德實等炭商,魏錚等豬商、蔣魚頭等魚商……也是一條條線索。

如果把馮賽這條線索比做樹幹,那麼其他線索均是這條樹幹上生出的枝節,幾十條旁線使得本書龐雜而密實,圍繞著這條線索塑造了眾多栩栩如生的人物。

讀中國古典小說經常會出現“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樣的敘事方式,而《清明上河圖密碼2》則好像是一樹繁花,作者要一一表來,並且大多采用內視角敘事,這樣的謀篇佈局實屬罕見。

與東野圭吾的小說比較,分析《清明上河圖2》的敘事策略


④另外,《清明上河圖密碼2》還採用推理小說常見的“草灰蛇線”手法和紀傳體史書中常用的“互見法”來敘事。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是中國古典小說常用的手法,在很多推理小說中也嫻熟運用。

東野圭吾的《白夜行》中,雖然採用“最不可能”模式設置懸念,但在小說中處處留下痕跡,預示著結局。比如雪穗在母親自殺當天謊稱自己沒帶鑰匙,讓管理員田川幫忙開自家的門,而田川在陪著雪穗去往她家的路上,聽到她身上傳出叮噹作響的鈴聲,小說後來交代雪穗隨身帶著的鑰匙拴著一個小鈴鐺。

在《清明上河圖密碼2》中這種“草蛇灰線”式的伏筆更是隨處可見。

比如馮賽的妻妾被綁架後,妻子邱涵多次自救,而他的小妾柳碧拂一直都不相助,只是冷冷的看著,有時目光慌怯閃動。

第二部快結束時柳二郎的真面目曝光,他是藏的最深的一條線,但是這種“最不可能”在謎底揭曉時卻並不突兀,因為之前有多處鋪墊和伏筆指向柳二郎參與設計謀劃陷害馮賽。

比如柳二郎在被吳蒙抓走後,馮賽去看他,“柳二郎盯著馮賽,目光全不似平日溫順,怨恨中雜著些輕蔑,像變了一個人”,這複雜的眼神就是伏筆。

在馮賽追查過程中案件多次和一個姓“劉”或者姓“李”的年輕人關聯起來,最後真相大白時發現這些細節全部都是作者的伏筆。

史家之筆法——“互見法”也在《清明上河圖密碼》這一系列小說中嫻熟運用。

互見法是《史記》創造的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即將一個人物的事蹟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而以其本傳為主;或者將同一事件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而以一個地方的敘述為主。這種方法的運用既可以保證各篇自身的統一完整,傾向鮮明,又可以使每篇之間相得益彰。

比如在第二部中幾條線索間常出現交叉,介紹魏錚這條線時,魏豬倌會被一筆帶過,接著會有一條線專門介紹魏豬倌。

而在第一部敘述酒樓上的無頭案時重點交代董謙等士子,到了第二部在追查商人汪石的過程中,這個案子的結局才基本明瞭,那位被害人是汪石。

第一部重點查的梅船案在以後幾部都要略提一二,這個重要的事件成為後面幾部敘事時的時間參照。


與東野圭吾的小說比較,分析《清明上河圖2》的敘事策略

《清明上河圖密碼》對應圖上人物

《清明上河圖密碼》的作者冶文彪在給讀者的一封信中說:“構思《清明上河圖密碼》的時候,我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突破傳統推理的侷限,把它擴展到一個王朝、一個時代,讓推理小說能像金庸的武俠,不止推理一兩樁兇案,而是展開一個廣闊的世界,推理一個大時代的命運。”

“最不可能”和“最有嫌疑”兩種敘事模式的運用,多元的敘事視角的選擇,多條線索的交錯推進,草蛇灰線的伏筆,互見法的史家筆法等等敘事策略讓這一系列小說可以展現出北宋末年這一廣闊的世界,推理出那個大時代下不同人物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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