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9 “对不起,这条路上我做了逃跑者”

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说: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对不起,这条路上我做了逃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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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我大学毕业那年,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医院实习。

在参加高考之后,因为爸爸的坚持,我报了护理学院的护理专业。

那时,我压根就不懂得,这份工作的意义。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大学三年,在学校学了基本的课程:内护外儿,基础护理操作,法律伦理等等。

当时我最喜欢我们的大学内科老师,她会讲一些关于医院的事情给我们听。

法律伦理老师,告诉我们: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一只脚在医院,一只脚在监狱。作为医务工作者,必须具备慎独的精神。不管是有人在旁边和你一起工作,还是你一个人值晚夜班,都必须按照最严格的要求来完成。

老师在我们这群学生的心理,种下了“神圣”,“严谨”,“认真”负责的种子。

大学三年,学校安排了医院实习。从学校理论知识的学习到医院临床实操的跨越,是我们实习生必须过的门槛。

根据规定,我们必须在医院,有超过10个月的临床实习经验之后,才能去参加职业证书的考试。

“对不起,这条路上我做了逃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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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选择的实习医院,是广东佛山那边的一家二甲医院。

学校的大巴,把我们送到了实习的医院,医院的护理部助理,接收了我们,并为我们安排好了宿舍,分配好了实习科室。

医院有10多个科室,每个科室,每一个实习生要轮科一个月。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急诊科。急症科的工作特别的繁忙,我的带教老师基本上是4.5天,就要熬一次晚夜班,还有夜班出诊班。

急诊科和住院部还不一样。晚夜班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病情的病人。突然受伤的,小孩发烧的,急诊腹痛的。

有一次大概凌晨三四点,一对夫妻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匆匆而来。

医生看完病情,家属拿完药,我带教老师接过处方单和药品,为孩子配好药之后,开始头部输液。

孩子因为不舒服,一直在哭闹,妈妈舍不得按住孩子,爸爸在一旁紧绷着脸,却又不帮忙。

老师刚刚固定好头皮针,孩子头部使劲朝桌子蹭了两下,立马就鼓起来了一个大包。

老师又准备第2次,孩子挣扎得实在太厉害(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抓过孩子的,不要评论此事),没有找到血管。

一旁的男家长立马对我老师破口大骂,凌晨三四点的输液大厅,对面都是输液病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那个男家长骂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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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教老师当时没有反驳一句话,抱着那个孩子安抚着,等孩子情绪平静,又开始操作。

那是我第一次在实习中,遇到这样的事情,刚20出头的年纪,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想了什么,也许是想抱抱我的那位带教老师。

后来又轮科到重症监护室。我第一次遇到昏迷的、在床上都不能动的病人。

有一次科室收治了一名车祸患者,想了很多方法,都没有联系到病人家属,好不容易联系到了家属,家属却不愿意到医院,来支付医疗费用。

ICU一天的治疗费用,比较高,家属不愿意承担,这笔费用就是科室在承担,后来在继续和家属沟通,他们拒绝病人的治疗,也拒绝把病人带走。

在我轮转到下一个科室之前,那个没有任何家属愿意来管的病人,还继续在重症监护室治疗。

“对不起,这条路上我做了逃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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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参加工作之后,在门诊待过一、二年时间。后来就一直在住院部内科工作。

我们科室合并了Ca科,一般已经确诊Ca晚期的病人,都会收治到这个科室,做最后的保守治疗。

有一次,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发现我们护士长哭了。后来,一问才知道,有一个晚期的Ca病人,骂了我们的护士长。

作为医护人员来说,一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能够把我们护士长骂哭,可见不是普通的几句话了。

我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说医患紧张的紧张和激烈,而是在我工作这几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可以理解到我们工作的,也是可以很谅解我们的工作的。

后来,科室有女同事前前后后都怀孕,传来的却总不是好消息。

有一个女医生都怀孕第二次了,却在怀孕8个月时胎停了;

还有几位女同事怀孕前期,都先兆流产,

我们科的那位护士长,准备生二胎,还特意辞职,准备调理两三年,把身体调理好了,再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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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也辞职了。

我很抱歉,在白衣天使这条路,我做了逃跑者,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当我身穿那身护士服时,我对得起南丁格尔誓言。

而在这条路上,我还有很多同事、同学依然在奋斗,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之一。

同时,我也有很多同学、同事选择了别的行业。原因嘛,都大同小异。

我只想表达:当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医生护士比谁都更想让你活下来。

为那位天使医生默哀!

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说: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可是不管医生还是护士,都只是平凡人。

“对不起,这条路上我做了逃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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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写很重要的一个片段了。

2008年5月12号,那天是护士节,我们都在学校大操场上举行“护士节文艺汇演”,突然听到地震的消息。

后来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学校有一批老师做了汶川救援的志愿者,有一些是接到了通知直接派遣。

军人在寻找被困者,医生护士在治疗护理被救者,组成了共同的生命救助线。

我想起了那些为救治病人,而被感染SARS死亡的医生和护士。

今夜,想惦念这些为医学和守护人类健康,而逝去的年轻生命。

也特别想抱抱杨医生。

默哀。

默哀。

默哀。

文章只能云淡风轻写到这个份上,有些话不用写太多,懂得人自然懂,有些人再怎么说,永远都不懂。

想起鲁迅先生,多年前才做了最明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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