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 我的同學叫狗蛋

狗蛋歸來

多年過後再有他的消息,是在小學同學的微信群裡。

他一進群,發了個露齒大笑的表情,來了一句“哈哈,老同學們大家好,我是狗蛋,想死你們了”。

群主剛子,代表自己以及所有同學們表示了歡迎,還不忘囑咐一句,按本群規矩,新進來成員,要把本群暱稱改成本名+電話號碼,外帶發個紅包。

不到一分鐘狗蛋改了暱稱,把“人間闖蕩”改成了“狗蛋+138xxxxxxxx”。紅包一發,各種泳姿的人都搶著冒了個泡,換了口氣。細細一看,紅包竟是個500元。

以前都是五塊十塊的意思意思,三十五十的紅包,就令人大呼豪氣了。狗蛋這500的紅包,直令群裡咋舌到靜音模式。好一陣後,剛子說了句“牛”,大家才緩過神來。

狗蛋?我努力思索著,這個名字深深的停留在腦海深處,卻始終沒有想起他的真名。

對他的記憶,定格在了初二的那個夏天。

對我們來說,那個夏天確實有些非比尋常。但對他來說,那個夏天卻是那麼的刻骨銘心。

鄉村往事

我們的老家是一個地處中部的農村,父母的職業幾乎都是務農。只是有些人務農之餘會去城市打打工,有些人務農之餘擔任村幹部的職務... ...

父母那一輩幾乎都沒讀過幾年書,有的父母甚至就沒讀過書,不識幾個字。因此那會給孩子起名,就沒有那麼多講究,父母為了親暱和好叫,也都會給起個小名兒。狗蛋和他弟弟鐵蛋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不記的是小學幾年級,狗蛋的父親出去打工,在工地出了事,人還沒到醫院就去世了。他的爺爺聽聞消息,悲從心來,痛不欲生,一病不起,沒多久也去世了。他的母親本就是個外省人,出了這麼大事,看著光景毫無希望,帶著他弟弟一聲不響的跑走了。

突然一天,家裡只剩下了奶奶,相依為命,狗蛋從此性情大變。雖在村裡鄉親的幫襯下,狗蛋和奶奶的生活也還能維繫,學校也免了狗蛋的所有費用,不讓他們有所顧慮,逢年過節村幹部還上門慰問送面送油的。但他再也不想學習了,他開始變成一個壞小子,一個刺頭。在教室裡故意揪女同學的頭髮,把別人的文具四處亂扔,隨便亂畫,最過分的是上課的時候不是睡覺就是搗亂。跟幾個同學打過架,甚至跟老師都大打出手。放學後,也是約架鬧事、四處破壞,牆上亂寫亂畫不說,到別人家地頭還要吃完水果拔蔬菜。整個村子都被攪的雞犬不寧,看著他家又那麼可憐,村民們也不好怎樣,著實令人頭疼。

就這樣上完初一,他徹底放棄了,再也不去學校了。不擾亂學校和學生,老師們倒是難得鬆了一口氣。看他那副模樣,鄰里也懶得再去勸學。但是從此村裡地頭,破壞搗亂的事就越來越多了。

要說村民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遇上他,呵斥兩聲教育兩句也就算了,想著等他長大點就好了。直到第二年的夏天…

那天下午我到學校時,一個平時閒置的教室外面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好些人,有學生也有其他村民們。我從外面遠遠的看過去,透過窗戶,只能看見裡面站著村治保主任和兩個治保隊員的背影。後來才知道,那天狗蛋在學校裡亂晃的時候,被村治保隊員給抓了,直接拖進了這件教室,手銬在凳子上。被詢問了一下午,到晚上時,狗蛋還不承認,治保還拿腰帶抽了他。但據說,那傢伙真是個硬骨頭,愣是一句軟話沒說,打死都不承認是自己乾的。

原來村支部裡被人撬了,鎮上撥下來的專項補貼款,沒了。有人說,看到狗蛋最近常在村支部附近晃悠。有人說,看到狗蛋有一次翻牆進過村支部。總是,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懷疑的對象。村治保隊第一時間就去四處找他了。

後來狗蛋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情,村幹部們也沒忍心把他交給警察了。

只是那以後,狗蛋就再也不在村裡晃悠搞破壞了。

狗蛋同學

因為大學畢業我就留在了外地,所以跟小學的同學聯繫也很少。只是每年回去,會跟幾個發小聚一聚,喝喝酒。

還是聽剛子跟我說,狗蛋現在在縣裡開了一家飯店,店面不大,裡裡外外他和老婆兩個人打理,累是累點,但一年不比在外面上班的少賺。

這兩年,他偶爾回村,都是村裡有事的時候。村裡翻新學校,他掏了五萬,村裡修路,他掏了五萬。村裡開始好些人都不知道他是誰,後來有些年長的想起來,“哦,真是他啊?!真是想不到啊,當年人人死見不得的搗蛋鬼,現在這麼有出息啊”

現在村民們見了他,遠遠的都叫他“大老闆”,他低低頭嘿嘿的笑著。

沒人記得他叫狗蛋了。

只是他真的就是我當年的同學 - 狗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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