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沫沫
“姑娘，你堅持要墮胎嗎？”
“嗯……”
“姑娘，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墮胎了，剛才我為你做檢查的時候，發現你的子宮內膜已經很薄了，如果再次墮胎，以後可能都沒有懷孕的機會，你確定要墮胎嗎？”
……
雨，吧嗒吧嗒地下著。夏雨行屍般地走在人流裡，耳邊一遍遍地響起醫生說的話，心裡像是灌了鉛，一陣一陣地往下墜，只覺得周圍一片暗黑。
“你找死啊？”車主搖下車窗，伸出頭來，一臉的刻薄，夾雜著憤怒。
等夏雨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幾乎和一傢俬人車“壁咚”，幸好車主及時剎車，不然自己連同肚子裡的孩子就要喪身在車輪之下。一秒鐘輪迴生死，夏雨一下子驚醒了，回想前塵過往，帶著嘲諷，突然微微地咧嘴笑了。
“神經病！”車主看著夏雨居然還笑得出來，甚是不解，搖了搖頭，腳一踩油門，就走了。
02
夏雨出生的時候，正值梅雨季節，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像個窮苦的女人流不完的眼淚。夏雨的母親愛乾淨，即使坐月子期間，也是會及時地會為夏雨換上乾爽親膚的純棉尿布。陽臺上，特意支出一個大晾衣架，晾滿了大大小小的棉尿布。
“小雨，過來，媽媽抱！”夏媽媽總是一臉溫柔，張開雙臂擁抱著她。
五歲那年，夏媽媽過世了，夏爸爸娶了小姨。小姨是出了名的漂亮，凹凸有致的身材，像秋天成熟的果實，誰見了都會眼饞，夏雨的爸爸自然也不例外。
小姨過門後，很快就生下了小弟弟。夏雨的爸爸臉上堆滿了笑容，對小姨也是幾近諂媚式的溫柔，只是看夏雨的時候，眼睛裡像有一層霧，夏雨看不清，爸爸眼睛裡到底裝著什麼。小姨對她倒還可以，只是客客氣氣的。每每看到爸爸、小姨還有弟弟在一起的時候，夏雨就覺得自己彷彿是外人。
沒有太多的悲，也沒有什麼真正的樂，就這樣，夏雨漸漸地長成了少女，像當年的小姨一樣，嬌豔欲滴。
初三那年，班裡新轉來了一個男生吳明浩，老師安排他和夏雨坐在一起。
明浩身材細長，俊俏的臉有一種少見的白，看起來很溫和，同學們都譏笑他，說他像女孩兒。聽到同學們取笑明浩，夏雨有時候會為明浩說幾句公道話，明浩會感激地看幾眼夏雨。明浩看夏雨的時候，眼睛裡有股暖流，直鑽進她的心窩裡。
學校嚴禁早戀，可夏雨和明浩早戀了，這一年，夏雨才十六歲。
早戀這件事，老師還是告訴夏雨的爸爸了，夏雨想，這下完了。本來以為爸爸肯定會狠狠地揍自己一頓，至少會大罵一通。可是，夏爸爸只是把她叫到跟前，問了一下情況，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你也這麼大了，自己要懂事啊。”
夏雨其實還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在她心裡，她寧肯爸爸能氣得青筋爆出，狠狠地揍一下她。聽說隔壁班的小麗早戀了，小麗的爸爸就是那樣做的，放學的時候還總是守著小麗。
夏爸爸的平淡反應，讓夏雨心裡莫名地失落。
02
夏雨輟學了，和明浩來到了另一個城市，這一年，她十八歲。
明浩的舅舅在這裡開了一家公司，明浩跟著他舅舅混。夏雨因為學歷不高，只能在一家酒店做保潔員。
明浩頭腦活絡，沒幾年，他就做起了小包工頭。明浩皮膚曬黑了，身材也健碩了不少，曾經稚氣的臉，也有了幾分滄桑。夏雨因為長得漂亮，不再做保潔員了，開始在酒店的前臺工作。
夏雨週末不加班的時候，自己會去市場上買點素材，去明浩的出租屋，替他做清潔工作，順帶做幾道明浩喜歡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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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明浩喝了不少的酒，酒後竟痛哭起來。
“夏雨，我們分手吧！”
“你說胡話了吧，為什麼啊，是你把我帶出來的啊？”
“我舅舅給我介紹了一位他朋友的女兒……那女孩對我蠻有好感的，她是獨生女，家庭條件挺好的。”
雖然，明浩說得吞吞吐吐，可是每個字落在夏雨的耳朵裡都異常清晰。夏雨先是發愣，接著便發了瘋一樣撕打著明浩，明浩也沒有還手，等夏雨打累了，明浩就自個兒走了。
失魂落魄的夏雨，在深秋的晚上，走在一個沒有溫度的城市，走在淅淅瀝瀝的雨裡，走了一夜。
04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夏雨便一頭栽下去，昏睡起來。等她再睜開眼時，迷迷糊糊彷彿看到明浩坐在床頭。
“明浩……”
“你醒了，嚇死我了，你發高燒，都好幾天了。”說話的卻是夏雨公司的大堂經理張顯。
“張總，怎麼是你？”
原來張顯一直對夏雨有好感，看到夏雨沒來上班，也沒有請假，就找來了夏雨入職時填寫的資料，找到了她住的地方。
應該說，張顯長得倒還好看，和明浩相比，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你那個，被子都捂得潮潮的，我幫你換了被子，順便把你的衣服也給換了，不好意思，沒經過你的同意。”
夏雨這時才想起，那天回來時還沒換掉溼衣服就鑽進了被子，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竟然已經換上了睡衣，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根。
張顯炙辣辣地看著夏雨，眼睛裡像是燃燒著火焰。
“夏雨，你和我好吧，我早就喜歡你了。我會對你很好的。”
當張顯把他那炙熱的唇湊過來時，夏雨只感到一片暈眩，沒有迎合，也沒有反抗。
05
張顯似乎對夏雨真的很用心，他很快就幫夏雨在一高檔的小區租了一套房，租金也付了五年。他帶夏雨去各大商場去買衣服，護膚品等，從來不會心疼錢。最讓夏雨貼心的是，估摸著夏雨的生理期快到了，張顯連衛生巾都會買好。夏雨想，有一個愛自己的 人就可以了。
“張顯，我懷孕了，這次我不想打胎了，我們結婚吧！”這是夏雨為張顯第三次懷孕了。
“除了結婚，生子，我們可以只談一場戀愛嗎？我愛你，小雨，這樣不夠嗎？”
“為什麼，你愛我，為什麼不和我結婚生子呢，我懷孕了，我想結婚了。”
“因為我早就結婚了，有二個孩子了。”說這句話時，張顯低下了頭。
“你……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怎麼可以騙我這麼久。”夏雨的嘴唇在發抖。
“我也是一直想告訴你，可我怕失去你。小雨，小雨，我愛你啊！”
“不要叫我小雨，不准你叫我小雨，你這個騙子！”夏雨聲嘶力竭。
夏雨看著張顯，這個男人，平常對他那麼好，居然是一個騙子。她就那麼盯著張顯，直到這個男人的臉扭曲變形，模糊又陌生。
“小雨，過來，媽媽抱！”夏雨最無助的時候，總是想起早年過世的母親。
“媽，媽，我是你的小雨啊，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你幫幫我，幫幫我啊！”
深夜裡，小雨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像一隻被世界遺棄的貓。
06
夏雨下決心離開張顯，本來想把孩子打掉好好重新做人，沒想到醫生不建議她拿掉孩子，走出醫院，卻不知該去往何處的夏雨，差點發生了車禍，也就是出現本文開頭的一幕。
夏雨微微地咧嘴笑了，那一笑，是對過往的死心，是對自己的嘲諷，也是一種嶄新的生命打開方式。
她決定了，把孩子生下來，離開張顯，自己好好撫養孩子。
想到這些，夏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突然升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再次微微咧著嘴笑了，揚起了頭。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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