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飛狐口-終章(1)

三宅隊長最後的戰鬥

這一戰中有五名要到淶源採訪的日本記者搭乘了日軍運輸隊的車輛,他們全部死在混戰之中,但他們在最後時刻拍攝到的照片,卻成為這次血戰的絕響 – 農家子弟出身的中國士兵缺乏對攝影器材的概念,在打掃戰場時忽略了一臺被丟棄的照相機,而此後趕到的日軍洗出了裡面的膠捲。

中國華北的冰天雪地中,被包圍的日軍運輸車隊如一條黑色的長蛇癱瘓在公路上,但殘存的日軍依然趴在路基下拼死頑抗,編成的戰鬥小組錯落有致,戰術動作絲毫不亂。這就是我們的對手,一支狂熱而頑固的職業軍隊。

不得不佩服這些日本記者的敬業精神,在他們生命最後一刻拍攝的照片,取景和構圖依然充滿動感,戰場氣氛呼之欲出。

血染飛狐口-終章(1)


在日軍一一零聯隊的戰史中,描述了這名三宅隊長最後的戰鬥。

這位隊長先是試圖用迫擊炮阻止八路軍的斬尾一刀,失敗後指揮部下遠程狙擊中方指揮員,在三宅努力組織頑抗之時,他所在的位置也引來了八路軍的注意。“在三宅少尉一側的大森上等兵被擊中,一頭栽倒在地。激戰中根本沒有施以包紮的時間,三宅少尉大喊著‘大森,挺住!’將大森上等兵連肩帶背抄起來,扛在了肩上,帶著他一起向後翼衝擊。此時,車隊已經呈現混亂,卡車在田原隊長的命令下向後掉頭,從最後一輛車開始試圖脫離。然而,在有限的空間裡42輛車擠在一起,這樣的行動之難度可想而知。敵軍的攻擊不斷命中目標,中彈後失去控制的車輛越來越多,撤退的命令根本無法有效實行。”

在日軍運輸車輛拼命掉頭的時候,即便得到支援,鹽見少尉的斷後部隊也已經招架不住了,谷口的陣地馬上就要失守。

“三宅少尉把大森上等兵拖到隊伍最後部的一輛車,把他丟在車廂裡,大聲喝道:‘把這個兵給我帶回蔚縣去,讓他負責向本隊彙報三宅隊的戰鬥情況!”(鹽見少尉)看到三宅少尉的上衣也已經血跡斑斑,忙道:‘小隊長(三宅負責護衛隊前任第八中隊第二小隊隊長)閣下也負傷了?跟著我們的車一起撤退吧。’三宅回答道:‘老子還有指揮的任務呢,不要說廢話,帶這個大森走,快點回去向蔚縣本部報告我們的情況。’說完,三宅少尉轉身朝戰火中走去了。跟著運輸隊的鹽見少尉撤下來的卡車一共只有4輛,他們匆忙趕回蔚縣求援去了。”

這是鹽見少尉最後一次看到三宅,他們的突圍實際上沒有這樣簡單。因為在谷中遭遇到八路軍的阻擊,鹽見不得不把殘餘日軍和這4輛卡車隱蔽在一處射擊死角,同時派出幾名通信兵拼死翻山趕去向蔚縣日軍求救。最後,隨同鹽見撤離並安然和蔚縣守軍會合的人員共計11名。一一零聯隊戰史中稱三宅隊“全滅”,其實,還是活下來了這麼一個大森。

鹽見的4輛卡車剛剛逃走,谷口便被二連和偵察隊拿了下來。

大森的確對三宅隊的最後戰鬥作了彙報,而且戰鬥剛剛打響,田原便發出了求援的電報(電臺隨後便被八路軍打掉),但日軍期待的援軍卻遲遲不到。選擇明鋪進行伏擊的另一個優點出現了——日軍從蔚縣出發,遇襲地點在蔚縣境內,第一個反應當然是向該地駐軍求援。但險惡的飛狐峪如同張開的巨口,迫使蔚縣的增援騎兵只能步步為營,謹慎推進,否則會把自己也賠進去。這個方向的援軍緩不濟急,明白自己趕不上了,蔚縣日軍的指揮官連忙把援救的任務轉給淶源日軍,而淶源日軍離得最近的吉岡小隊剛在燒車被打掉一半,也不會傻到用剩下這半個小隊去送死。他們又必須等待淶源日軍增援部隊集中之後才能出援,也來不及了……淶源日軍的確調動了最大限度的部隊前去支援,包括第七、第八中隊以及第二機關槍中隊等部隊都奉命出擊,但已經太晚了,唯一及時趕到戰場的是日軍陸航部隊。

當中日兩軍的戰士在山坡上進行拼死格殺的時候,空中傳來隆隆的發動機聲。日軍偵察機突然出現,在明鋪村上空盤旋,最終卻一彈未發,無奈地掉頭而去——中日兩軍已經絞殺成一團,戰鬥進行到這個程度,只有掃射能力的偵察機無法提供任何有效的空中支援。

然而,日軍偵察機從空中,一定可以判斷出誰會是這一仗最終的勝利者。

血染飛狐口-終章(1)

明鋪村方面日軍的突圍已經完全失敗,劉轉連團長指揮的一連躍出陣地,和邊打邊退的日軍絞殺在一起,谷口方面日軍的斷後部隊非死即傷,負傷的何家產指揮所部如釘子一般釘死了日軍的北逃之路,山坡上的八路軍衝下公路,已經將日軍的車隊斬成了幾段,有的日軍車輛起火燃燒,有的在混亂中衝進崎嶇的河灘地拋錨癱瘓。

如果是一支西方軍隊間的戰爭,這時候也許戰鬥已經應該結束了,但這是在東方,東方軍隊的戰爭血腥而殘酷,往往會一直持續到一方全部倒下。

一一零聯隊聯隊史中記述了三宅少尉返回後直到其戰死的情況:“回到前線的三宅少尉,繼續拼死戰鬥,但戰局卻毫無轉機地惡化下去,山上埋伏的敵軍從四面八方猛烈開火,彈如雨下。儘管前方的明鋪村是唯一可以作為支撐點的地方,但據守其中的約百名敵軍十分頑強,硬是拿不下來。武運不濟的三宅少尉在向那裡衝鋒的時候頭部中彈。‘隊長閣下,堅持一下。’根本喜八郎伍長連忙上前救援。此時三宅少尉已經無法自己行走了,根本伍長拖著他向後方撤退,僅僅拖了兩三步,也被一槍命中,當即倒地。兩人疊伏在一起,再也沒有爬起來——根本伍長是被一槍爆頭,子彈穿過他的頭部又擊中了三宅少尉的胸部。在三宅少尉陣亡的前後,跟隨他前進的板野俊雄伍長、前島一雄上等兵等全部戰死,接著,仁科旁吉、安倉要範、中島三郎、早瀨四郎、森本一夫、川上貞吉、石井新一等官兵也先後被擊斃,周圍山峰上的中國兵猛衝下來,已經傷亡過半而且喪失了指揮官的三宅隊殘餘官兵除了後退別無他法,但即便是後退也不容易,有人傷亡,去救護傷亡者的士兵也被打倒……”

看來,八路軍的神槍手還在不斷收穫著戰績。

然而,殘存的日軍依然在指揮官田原少佐周圍聚集起來,象殺不死的怪獸一樣進行著最後的瘋狂頑抗。不止一個想要擊斃和俘虜田原少佐的八路軍戰士和頑抗的日軍同歸於盡——事實上,最終我們也未能完成這一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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