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月光……(舊文)

今晚,我一個人,走進月光裡。


清冷,清冷的月夜,2018年臘月十六的明晃晃的月夜。

我有點流連忘返。因為今晚的月色太美。我的心情太靜。靜得有點神秘。因為砭骨的寒意逼得我想趕緊回去。我懷著矛盾和反覆——我實在不捨今夜這麼清冷的月光,我實在不捨今夜難得的心的清寧,我深深知道,這樣的屬於思考的夜晚難得一遇。

我一個人走在路上。

對著月亮,我突然想到了永恆。想到了人,想到了人生,想到了脆弱和短暫。我突然很緊張,一種怕怕的感覺,我陷進了月光生涯的大河裡。我突然沉入了一種愚蠢的不著調的思辨,一種無依無靠的空茫和絕望……

我突然想起中國最浪漫的大詩人李白,我想起中國現代的毛澤東,我想起太多古代,近代,現代,那些“明晃晃”的人物,都曾在這歲月長河裡搏鬥過,風光過,被人類被歷史記著——在人的歷史裡很偉大,很長久的輝煌和讚頌。可是,放在歲月裡,放在今夜的月光裡,來想,又怎樣呢?頂多只是九牛一毛的事吧?彷彿都微不足道——我很吃驚。我為這一“新發現”吃驚。因為歲月好像不屑於知道這些事情。你看,月光的臉,依然故我。好像滿滿的單純和柔情的眼神看著人間,可是我相信,那眼神充滿遺忘,她不記得有什麼過往,不記得人間某個人的幼年和中年,那些成長,那些變故,那些掙扎——她的“心”裡沒有“年輪”這個詞彙和意識,只是自作多情的人編寫的東東。不記得人們津津樂道的那些人間流傳的偉人豐功偉績——

我的心,突然奇怪地平靜了。

我,一個在人間如此卑微的人可以和所有的“大人物”比肩,我可以靜靜地想我的年幼,我的“發源地”,想我現在粗笨窘迫的中年——此刻,我竟然不自量力地和千古偉人放在同一個平面上想我的此生來去……我竟然如此狂妄——

在歲月眼裡,在月光生涯裡,我們每一個人——是,平,等,的。

什麼千古,什麼未來,什麼偉人凡人,都是在這同一個月色穿梭過了的,什麼堅強的軀體,傑出的思想,經得起“月光”這大手筆輕輕揮灑?

今夜,我面對月亮。我的心變得明亮,變得惶恐。我不明白為什麼那些我們平日裡心心念唸的“大事”,在今夜,在月光下,那麼可笑——世事啊,原來可以簡單地思考和麵對,匆忙,淡定,都是一生。糊塗,智慧,都是一瞬。不必總是那麼緊迫,像繃著一根緊緊的弦,原本可以在擁有生命的日子裡,活得像月色下的心境,恬淡,柔軟,輕盈和曠達。我們甚至可以像大詩人李白放浪不羈,縱情一生……這是今夜,月光裡的“刺激”,讓我敢於如此瘋瘋癲癲地暢想。月光告訴我,除了她自己,這世上沒有永恆。

……

今夜,面對月光,我思接千里,意亂神迷,我深深地低下了頭,看人間,用月光的眼神去看人間——

啊,你們,模樣的醜俊,氣質的雅俗,才能識見的高下,在世界歷史裡的影響力多麼巨大。

你們的幾十年,上百上千年,都是我指縫裡漏下去的塵灰,或者,連塵灰也不是。也許你或者你們在某個當下,某個短暫的時間段裡很偉大,很出類拔萃驚天動地。可是,在我眼裡,在我無始無終流水一樣的生涯裡,又算得上什麼呢?

……

我怕看見月亮。我嫉妒月亮的永恆永遠(我不知道除了永恆,還有什麼字眼可以表達我對月光“年輪”意識上的界定)

我看見月亮,我才知道,我在她前有古人後有來者的生涯裡,我在悄沒聲息地運行,啊,我在過程裡,我在流年裡……,只是我渾然不覺——只是在今夜,我才惶恐。平素裡,我的思想我的敏感,都被渺小的生存給連根毀掉了嗎?

為什麼有時候覺得幾十年的光陰那麼漫長,可為什麼當我今夜看到月亮,我才驚覺,我的過去,怎麼只是一瞬間呢,那麼餘下來的光陰呢,也是一瞬嗎?我怕敢想下去……

哎,月光,在你流水一樣的生涯裡,你一定不會記得有我這個人,曾經在你眼光裡穿過,曾經像今晚一樣對著你仰望,膜拜,恐懼沉思。

我只存在白晝,我只存活在某一個時空段,混沌,毫無思想的白晝。和我一樣麻木混天的芸芸眾生,整天追逐那些蠅頭小利。在那些亂糟糟的苟且的白晝,我可以暫時忘記月夜裡曾經的恐懼,那些近似“哲人”般的思悟和警醒。我才可以為我的貧窮而煩惱,我可以嫉妒,羨慕大款大官。我可以慢悠悠的愛我的女兒,我的家庭父母,可以慢悠悠的想著有一天我發達了去實現一切我一直在貧窮歲月裡所煎熬的所向往的……

換句話說,我的人生只有活得渺小才活的更充實,才能夠“喚醒”存在的意義——遠離月光,那些永恆意義上的參照物。

再好的月色也不要貪看。在月光裡,人很容易把自己存在的意義看輕看淡,把此生看得了無生趣。

我知道,以我的文筆,不足以寫好關於月光,關於永恆。我不是哲人,但是我依然硬著頭皮寫下去了。因為,今夜,在清冷的月光裡,我的敏感我的幻想……都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如何用恰當的文字表達。

以此拙文,與朋友們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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