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這是一場動物版的青春人性劇”

《BEASTARS》的漫畫原作者板垣巴留,在第二卷的發語詞中如是說。

時間飛逝而過,距《BEASTARS》正式發行也有2年之久。而這部名為《BEASTARS》的十月新番卻憑藉著自身獨特的製作與精彩的劇情,在今年的十月新番中殺出重圍,得到了許多人的喜愛;甚至,還引得各大知名UP主紛紛做起“自來水”安利,堪稱本季度的頭號黑馬

在《BEASTARS》的架空世界中,肉食動物與草食動物皆具備高度智能,和諧共處。受制於社會道德的約束以及公共規則的需要,食肉等同於殺人一般的重罪,而男主灰狼雷格西所處的全寄宿制的名門高中卻裡頓學園發生了學生被吞噬的“食殺事件”;不安的情緒與被抑制的獸性在空氣中瀰漫開來,我們的故事也由此緩緩拉開了帷幕。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今天,我們不妨從以下三個出發點入手,看看這部被無數人吹爆的動畫,到底有何獨特魅力?


一部優秀的漫改番

首先得說的,自然便是闖入觀者眼球,給大家留下深刻影響的動畫製作了。

負責此次《BEASTARS》動畫化的動畫製作公司是Orange,對,就是那個在《寶石之國》中,靠著極其流暢動感的打鬥與細緻的表情“為3D正名”的Orange。

在正片的第一話中,我們就不難看出,《BEASTARS》整體所採用的是和《寶石之國》一樣3D渲染2D的製作方法,畢竟,Orange是一家主攻3DCG技術的公司。

但是說實話,在正式話還未放送,僅看PV的時候,其實我是有一些隱憂的——畢竟對於3DCG技術來說,表現《寶石之國》中寶石晶瑩剔透的質感是天生的優勢;但在《BEASTARS》中,刻畫動物毛絨絨的質感,在這種“三渲二”的手法下,就不見得是那麼容易了。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而事實上,我們也可以明顯地看到,本片中的3D質感同比《寶石之國》來講,色調以及畫面處理上也的確更加“扁平化”了。當然,單從截圖來講是很難看出其3D渲染的實質的。

所幸的是,Orange相對來說還是較好地規避了Furry通常所追求的毛絨絨質感的問題,儘管三渲二很難避免“扁平化”的天然缺陷,但總的來說還是做到了保持一定的毛絨質感的;並且,儘量向手繪作畫貼近的處理,搭配上高度協調的美術效果,就觀看體驗來說還是過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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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中規中矩的“三渲二”並不足以將《BEASTARS》稱之為一部優秀的漫改番,真正成為本番亮點的自然還是它獨具一格的動作、分鏡設計及演出。

就拿第一話開篇羊駝被捕殺的追逐戲來舉例:羊駝提姆在驚慌失措中衝下樓的動作、表情十分流暢到位,跑動中耳朵以及毛髮的擺動也很自然;而提姆在關上門後,失去了燈光的映射,畫面僅用簡單的冷色藍線條就勾勒出其大體的輪廓,並與臉上的紅色血跡形成對比色強調,映射出了提姆的心驚膽戰的心情,並且是對後續提姆被吃的暗示。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冷色藍線條與紅色血跡的對比色凸顯

分鏡設計中,提姆在講臺角落看著肉食動物的一幕也堪稱絕唱,利用動作連續性匹配轉場將整個鏡頭連接地行雲流水,這卡分鏡最後的畫面中肉食動物的逆光剪影也暗示凸顯了肉食動物的強大與草食動物的脆弱不堪。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分鏡設計也不僅僅是花哨,許多十分有意思的鏡頭也是尊重原作,改編、甚至改善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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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當然,優秀的地方絕不止於上述所列,無論是春在面對校園欺凌時牆上塗鴉式的情景回溯,還是格雷西交還提姆情書巧妙的鏡頭處理,動畫在為觀眾帶來視覺衝擊的同時,也很好地輔佐了敘事的需要。

不僅如此,本番的OP極為出色,日式JAZZ的配樂結合定格動畫的形式可謂匠心獨運,我記得上一個加入定格動畫元素的番劇還是《POP TEAM EPIC》。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可以說,Oraage不僅在將3DCG技術視為一門製作動畫的工具來使用;更多地,是當作一門藝術來細緻地打磨。這樣匯聚了無數人才智與汗水的美妙結晶,熒屏前的你我,又怎能不會為之吸引,為之打動呢?

一場校園的青春劇

儘管本片是以一場兇殺案作為開篇,但隨著情節的展開,故事核心始終是我們所熟悉的日式校園生活。

只不過,這次的主角披上了獸皮,為我們帶來了一種特殊的視角,用動物的口吻討論本能,在校園的框架下展示人心。這就使得本番的故事一下跳脫出了常規校園劇的套路,站在了一個嶄新的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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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番的主角是一隻名為雷格西的灰狼,高中二年級;高大的身材中卻又跳動著一顆纖細的心,在日常生活中平平無奇,性格中庸但善良。這樣的人物設定乍一看與《龍與虎》中的高須龍兒以及《我的朋友很少》裡面的羽瀨川小鷹有著幾分相似之處:讓人產生誤解的兇惡外表搭配正直善良的本性。

但與後面提及的二者不同,《BEASTARS》並非是一部校園愛情喜劇,對於男主雷格西的刻畫多集中於對食肉動物本能的探討青春少年走向青年時期的迷茫,這樣迥異的側重則決定了《BEASTARS》與眾不同的的發展方向。

其實,就以上的兩點,出於男主雷格西本身兼具獸性和人性,我這裡傾向於將二者一同來講。雷格西在處理事情上,他人的感受優先於本我的思考,對於自我的本能和情感,始終是壓抑的態度;加之長期被歧視的處境和大環境下食肉動物被迫壓抑本能的傳統,雷格西的內心始終是處在青春期的孤獨之中。在成長的過程中,對於自我慾望的探索是這個時期的主題。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可以想象,孤獨仿若夜色中的那一輪冰冷的光圈,慢慢地咀嚼,光暈被撕裂為乾癟的纖維;吞嚥下去,帶來的只有無味的阻塞。外部氛圍如同帶著鐵鏽的枷鎖,在平淡的日常中抑制著本性。

但作為一個獨行的少年,雷格西的心中,其實是渴望什麼的。

他渴望情侶無間的愛情,渴望在陰雨的午後來一場溼漉漉的性愛,渴望血肉在口腔中融化的快感。正如這篇文章核心提示寫的那樣,食色乃人之慾也,更何況是被賦予了人性的動物。當兩種基礎慾望的邊界在長期的禁慾下逐漸模糊,在月圓之夜,年輕雌性食草動物的氣味,對於雷格西來說,既意味著獵物,也意味著伴侶。因此他撲倒了春,卻又遲遲不敢下口——他在同本能抗爭,在抗爭中探尋本我;而這,就是這場青春劇最亮眼之處。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當然,發現自我的過程並不是對於一人而言,春看似純潔柔弱的外表下也長存一顆要強的心,路易如同光輝的赫利俄斯卻始終無法照亮他腳下的那片影子……這是屬於群像的青春,也是本番最為核心的主題。

一座摺疊的烏托邦

(注意:本環節含微量劇透,請各位讀者朋友酌情閱讀)

在我開始這一階段敘述之前,我想先問一問各位讀者,在觀看與《BEASTARS》同類型題材的《Zootopia》(《瘋狂動物城》)時,屏幕前的你是否有想過這樣一個問題:肉食動物到底吃的是什麼呢?

常言道:民以食為天。就現實角度來討論,食肉乃肉食動物的本性,與生俱來,不可磨滅。不同的生態位本身就是阻礙食肉動物與食草動物無法共存的最大障礙,這一在《Zootopia》中沒有解釋清楚的問題,《BEASTARS》給予了正面的回答:歷經兩種動物的大戰後,雙方簽署公約,肉食動物的營養來源基本來源於豆製品與無精雞蛋,食用肉類無疑是重罪。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這樣問題就真的解決了嗎?顯然不是。還記得第一話開始的食殺案件麼,這並非是這座烏托邦中唯一的案件,類似案件層出不窮;不僅如此,既然存在大量的需求,那麼必然會有相應的供給,黑市由此應運而生,從符合道義的遺體出售,到性質及其惡劣的活體吞噬,光明下的罪惡在此一覽無餘。

看到這裡也許有人會問,肉食動物捕殺草食動物乃本性所致,又何“不道義”乃至“不合法”之說呢?在這個由板垣巴留女士所構建的體系下,我認為,這源於一種同類相食的恐懼。

的確,漫畫以及動畫中的主角是各式各樣的動物,但是這一切的觀者,是我們。當動物被賦予瞭如同人一般的智能,如同人一般的道德,如同人一般的情感時,操持著與你我相同的語言;那麼這時,它就獲得了與“人”無異的認同。

請想象一個場景,你有一個長著羊頭的朋友,你們每天下班一起回家,時常約飯,平時無話不談,有一天,它被當著你的面砍下了頭,煮成了一鍋羊肉湯,湯裡隱約能看見它的手指以及半個腦袋,湯散發出了羊肉的香味,這個時候,你會大快朵頤嗎?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顯然不會。別說下筷子了,很可能你會當場吐出來。

可以說,《BEASTARS》的世界就如同現實的鏡像,政治權力與經濟實力決定了我們所處的社會地位,但是這樣的考量畢竟還是基於人類均屬同類的情況下,而在動物的社會中,種族的差異與型體的差異難道真的可以被消除嗎?這就是《BEASTARS》中體現的另一個最為主要的矛盾,也是我認為作者板垣巴留的高明之處。

在明面的政治地位上,保護弱勢群體的“政治正確”極大地打壓了中下層肉食動物,甚至被常常作為歧視的對象,這就激起了很大的反彈(這個情節在太平洋的另一端是不是似曾相識),種族的矛盾不斷激化。

但另一方面來講,畢竟這是個文明的現代社會,政治權力和資本基本上可以解決所有問題,這裡的體現就是財閥,大量的財富集中在少數人的手中,而這些人在掌握了政經大權後,並未解決現存的問題,甚至默許黑市中各式違背道德慘象的發生;而社會底層的民眾甚至要靠出賣自己身體部位而維持生計,表面的繁華掩蓋不住上下階層的社會矛盾。

兩者結合在一起,一座摺疊的烏托邦就展現在我們的眼前……

披著人皮,也是野獸——新番《BEASTARS》知微見著的“野獸哲學”

結語

當代社會的混凝土叢林中,形形色色的人褪去蒼白的外殼,化作午夜動物,吮吸著那名為“慾望”的體液,倘若面面相覷,也許眼眸的反光中,就會映射出似曾相識的你我。

披著獸皮的人與披著人皮的獸,動畫裡,動畫外,我想,《BEASTARS》所講述的,是一個屬於我們所有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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