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線城市,23歲月入3萬,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

在中國,配得上野心的地方似乎就是北上廣深。所有人都在不厭其煩地審視這幾個城市,以至於圍繞是否“假裝”,就能大張旗鼓地討論三天。


但是,那些小地方的日子呢?以總人口來說,那裡才生活著中國的大部分人。他們的孤獨、焦慮和滿足卻是相對模糊的。


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北京,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


而且,在真正瞭解了一些小城青年的故事後,我看到,小城裡也有精彩的生活,有事業追求,有不輸大城市的拼搏。


今天,我想講講幾個我知道的北上廣之外的年輕人,講講那些一直留在小城,或出走又回來的人。


“三線城市,23歲月入3萬,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



一直留在小城的青年,大多沒能因教育改變命運。


但他們又多少有點門路,不至於奔赴遠方的工廠和工地。


小史就是這樣。他是我一個朋友的老鄉,今年 23 歲,初中畢業後開始子承父業,四處向菜農收菜,再批發給市場。


小史的收入比我想得高很多,他一年能賺 35 萬,相當於月薪 3 萬。


如果和同齡畢業生比,這是北京平均工資的 3 倍。


但小史沒什麼花銷,他的生活極其簡樸,很難與 “月入 3 萬” 聯繫在一起。


算上吃飯和租房,他每天只花 100 塊。他不旅遊,不怎麼買新衣服,絕對不花錢玩遊戲,沒功夫看朋友圈裡引起財務焦慮的文章。


他和老婆的愛情也很簡單。小史妻子是他家隔壁攤上菜販的女兒,兩人從小認識,青梅竹馬。沒有轟轟烈烈地戀愛,就是門當戶對,知根知底。


他打破了一種偏見:留在小城,就是安逸,就是不辛苦。


小史一點都不安逸,他掙得全是辛苦錢,所以沒時間消費:他每天凌晨 3 點起床,連軸轉到晚上 9 點。


這 18 個小時裡,他要和農民議價,檢驗貨物,招募臨時工為他包裝和裝箱,聯繫貨車。


其中的門道不少:要和地頭蛇搞好人際關係,交幾萬的租金,買高於市場均價的冷凍冰。


最關鍵的是根據市場價和菜農講價。一車菜有一車菜的價格,每一車都需要來回談。


小城不講大城市的契約,小城有小城的方式,但需要的技能和經驗一點不少。


小史每天收 3 萬到 5 萬斤蔬菜,一年要經手 5000 噸蔬菜的流轉。這個數字讓我覺得,他的工作挺重要的。


許多年輕人都面臨的困惑——活著該追求什麼?我是否喜歡我的工作?我拼命加班為什麼?——在小史這兒是不存在的。


他說自己會的不多,不後悔 16 歲時的選擇。



我的一個遠房表弟,展現了小城生活的另一面。


小城是講關係的熟人社會。如果你心安理得依仗關係,在小城確實能很悠閒。


剛畢業的時候,表弟想在外面闖一闖。他在一家大型民企做銷售,被派到重慶賣電視。


有一天,他深夜打來電話,說實在受不了了,做了幾個月,一個年輕女孩都見不到,所有電視經銷商都是油膩的中年男人,而且工作太累了。


一年後,他辭了重慶的工作,被同學叫到天津下面的一個小地方。同學的父親在當地做過官,有一些關係。他們兩一起做起了房產生意。


這幾年我偶爾去天津見他,他已經完全適應了小城的閒散生活。他手裡管著20幾家中介店面,這裡生意穩定,他不太忙,中午喝茶、下午也喝茶,4點就收工。


他們的夜生活是從下午4點開始的。


幾個合夥的老闆,叫上當地做生意的朋友,浩浩蕩蕩開一個車隊,前往郊區的河邊。那裡有他們自建的一座二層別墅。一樓聚會、談生意。二樓打麻將。不打麻將的就去河邊釣魚。


一位畢業一年的讀者也告訴我,早知道回家這麼輕鬆,早回了


她回老家濮陽時,本來是不甘心的,但真回去了發現,一切都變得順利。


她考進了一家事業單位,早上 8:30 到,晚上 6:30 走,中午有 3 小時午休。


晚上,她經常和男友出去逛街、唱 K,偶爾會約個好友小聚。她有許多時間在家看電影,玩 PS4。等到小長假,就和親友挑個喜歡的地方去旅遊。


雖然和男友還沒結婚,但雙方父母已為他們買好了婚房,每平米 5200 元。


她說自己對生活的期望就是“事少錢多離家近”,現在除了錢多都實現了,很滿意。


我每次講到類似的小城生活,周圍在大城市生活的“小城青年”,就忍不住捧心感嘆:羨慕啊!


但這樣的羨慕經常會有一個前提:“等我老了之後”。


每一種看起來很好的生活,要過下去都不容易,都要滿足某些條件。


表弟和這位讀者有種特質:見過大城市的繁華,但回到小城,心安理得,並不糾結。


生活沒什麼高低,但對有些人來說,安於這樣的生活,比辛苦拼搏更辛苦



糾結,是更多生活在小城的年輕人的常態。


30 歲的陳晨是我同事的大學同學。她和丈夫畢業後都回到了老家寶雞。


這對夫妻曾一起闖蕩上海、深圳、新加坡。父母把他們勸了回來。


回到小城後,他們仍然很“大都市”:分別有自己的事業和社交圈,財產也是分開的。


陳晨經營著當地最好的美容美甲店。


她會很自豪地講她帶來的變化。她在寶雞開店以前,這邊的美甲店都在商場的邊角,60 塊就能做一次。


她租了一個單獨的鋪位,買最好的甲油和甲膠,做個人化定製,說服女孩們接受更貴的價格。


但陳晨還是會羨慕大城市的同學。


站在生活兩端的人,常彼此嚮往。大城市被吐槽的沮喪之處,在她看來,恰好是優點。


“她們膽子特別大,結婚也晚,不將就。”


陳晨的兒子已經 6 歲了。她一些在一線城市的女朋友還是單身。


陳晨並不準備回上海,但她怕安逸磨滅了自己的志氣,所以計劃著,把鋪面做大,去省會。


兒子的未來是一個重要考慮: “生活肯定還是小城市舒服,但我想給兒子更好的教育。”



糾結到一定程度,一些小城青年決心再次出走。


我認識一個在縣醫院做檢驗師的的女孩兒,每天 8:30 上班,5:30 下班,工作不忙,她卻感到說不出來的“乏”。


她懷念在北京醫院實習的日子,儘管那時比現在累多了。


她會去尋找一些特別的事,來反抗小城帶給她的單調。每週輪休那天,她去學架子鼓和吉他,最近在讀柴靜的《看見》。


她說等考完駕照,一定要到回到大城市。


她也知道, 3500 塊的工資,除去租房吃喝,攢不下一點兒錢。


可她相信,在北京,她能“嘗試其他的生活”。


她喜歡朴樹,在QQ空間裡發了一張朴樹歌詞的截圖,來自《生如夏花》。


“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



我以前說過:北京是一座充滿雄心壯志的城市,我很早就知道無論居住得多糟糕我都不會離開。


但我也覺得,人可以選擇,不過一種雄心勃勃的生活。


或者在看起來安逸的地方,依然毫不鬆懈地努力,認識、適應和利用環境的獨特性。


小城故事多,它卻被講得太少。


但不管在哪裡,生活都值得被看見和被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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