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燭影下,一位青年將羽毛筆擱置在一旁。他將信紙上的墨跡吹乾,以火漆將信封緘。我們無從知曉他在信中寫了什麼,或許是家國大事,或許是兒女情長。
他是一位學者,或是一位男爵,他的書桌上擺放著各類精巧物件與文件資料,只有細細查看才知其用途。
這裡是一位歐洲貴族的書房,今天,我們想看看他的書桌。
筆墨之下,萬物從零而生
無論在哪裡,人們的書桌上總有一樣絕對不可或缺的物品:筆。在過去見信如晤的年代裡,每一次傾訴都顯得含蓄而婉轉,筆尖劃下的一字一句,都蘊藏著紛繁的思緒。
在蓄水筆還未被髮明、大量使用之前,對於歐洲貴族而言,“筆”是一支優雅簡約、線條流暢的羽毛。
第一支羽毛筆的來源如今已不可考,有人認為,在公元四世紀時人們便開始使用鳥類的羽毛進行書寫,而羅馬人利用空心蘆葦杆制筆的技巧則令這種書寫工具開始流行。從中世紀開始,羽毛筆開始佔據了歐洲人們的生活,每一封信箋、每一篇詩文,都來自於這支精美絕倫的羽毛。
直至19世紀中葉,羽毛筆的生產、製造及售賣都是歐洲十分重要的產業。波蘭、立陶宛與波美拉尼亞是當時主要的羽毛筆生產國。1830年,德國與英國分別進口了五千萬與八千萬支羽毛筆,足見其重要性。
除此之外,羽毛筆筆尖的粗細也有其標準與要求,不同的筆尖可滿足各種類型文字的書寫要求。在法國18世紀的科技工藝百科全書中,還可找到關於羽毛筆的記錄。
對於追求精緻生活的歐洲貴族來說,選擇一個造型獨特、奪人眼球的的文具臺顯得更為必要。出於功能性考慮,諸多文具臺都會包含墨水瓶、粉末瓶、筆擱等多種設計。
除此之外,專注於墨水臺的設計也頗為常見。墨水臺的使用一直伴隨著書寫的歷史發展,最早的墨水瓶多為小巧的便攜式梨形瓶身,方便攜帶出行。漸漸地,它已成為人們書桌上不可或缺的一道風景,甚至作為裝飾品存在。
常常出遊的貴族們,則更愛將此類文房用具隨身攜帶。遇見美妙風景,隨手描繪,都可為旅途一樂事。
筆與墨的優雅結合,將文字的魅力傳達至每個角落,成就雋永的詩篇。他們賦予的,實則是每一次智慧的閃光。
火漆印章,以個人之名
如果說筆墨在我們的生活中是必需品,那麼相較而言,火漆印章似乎已經成為了歷史,關於它的記憶仍停留在泛黃電影中以火漆將信封緘的優雅畫面上。但對於書信時代的歐洲貴族而言,火漆印章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亦是書桌上絕不會缺少的元素。
1998年電影《Elizabeth》中印下火漆印章的畫面。火漆封緘,即點熔火漆後將其滴於信箋的封口處,並將印章印下,以防止信箋被拆。貴族們書桌前的小巧印章,便是為其準備
印章的使用最早可追溯至聖經舊約,其後,歐洲中世紀的國王統治使君主印章體制越發完整,印章通常作為身份印記及權利授予的象徵,印於正式詔令文書之上,而這類代表國家權力的的印章便是“大國璽”。
在英國已被發現證實的印章中,最早的的大國璽所有者為11世紀的英國君主懺悔者愛德華。那個時代,幾乎人人擁有屬於自己的印章,皇室成員甚至可以擁有數個不同的印章。
中世紀時,國王的印章根據所有者的形象,在大小或主題上各有不同。早期的主題通常是家族紋章或是騎在馬背上的國王形象,亦或是表現所有者英勇無畏的一面,例如狩獵與戰鬥場面等。征服者威廉的印章便使用了馬術形象,並全副武裝,意味著他正時刻準備擊敗敵人。
火漆印章還擁有更為浪漫的含義。中世紀的人們在訂婚時,需要給自己的戀人寄一封寫滿愛語的信箋。為了保證內容的私密性,人們總會在信封開口處使用火漆封緘,這樣便能保證所有的甜言蜜語僅入一人之心。
此後,印章的圖案慢慢簡化,甚至僅保留姓名中的單個字母,但它依然是個人身份或權利的一種重要標識。
印章的設計更為多樣,從實木到金銀,從瑪瑙到象牙,製作材料不一,卻都體現了貴族氣韻。造型也千變萬化,乃至出現了小巧玲瓏、便於攜帶的印戒。
在信件不再頻繁的年代裡,使用拆信刀將火漆挑起,仔細研讀信中一字一句的心情,不知是否還能重現?
地球儀,觸摸天空與大地的邊界
16世紀末至19世紀,將遠遊作為必修課的歐洲貴族們足跡早已踏遍各座名城,他們在遺蹟前摸索歷史留下的劃痕,在名作前仰觀先人思想之博大。當回到一隅小小的書房中,眼前轉動著的地球儀總在提醒著人們,世界之大,需用雙眼雙足親自去見證。
自15世紀末德國航海家貝海姆發明地球儀以來,歐洲貴族的書桌上便從未缺少它的身影。當人們得知大洋的盡頭還有另一片大陸時,總會心生無限遐想與敬畏。地球儀還原了這個浩渺星球上的每一片未知之地,丈量著世界的距離。
太陽王路易十四也未能抵擋對未知的好奇,對科學推崇備至,並建立了法蘭西科學院的前身,巴黎皇家科學院。慷慨支持對天文、地理等自然科學的研究,吸引了眾多一流學者。
這幅由勒·布朗繪製的畫中,海軍國務大臣Colbert正向路易十四介紹法蘭西科學院的成員們,天文學家Jean-Dominique Cassini與Christiaan Huygens正圍繞在大型天體儀旁。油畫兩側的天體儀揭示了17世紀的歐洲對天文學的認知程度以及地圖繪測技術的高超水平。
隨著航海技術的發展,地圖繪測技術越發完善,地球儀上陸地與海岸線的輪廓也愈加清晰完整。17世紀,歐洲地球儀不僅僅是一個展現地理認知的模型,還在設計上花費諸多巧思,古典華麗的裝飾令它更是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或許我們終其一生也無法走遍大陸的每寸土地,無法親眼見證不同海面的波瀾與潮汐,但探索從未停止。從航海遠行,到地圖繪製,再到擺放在書桌上的一個個地球儀,我們從未被消磨丈量天空與大地的野心。
精美絕倫的地球儀,球體由優雅透亮的水晶製成。製作於Erik Kollin工作室,並於1897年被沙皇尼古拉二世買下,輾轉弗拉基米爾·加利齊納王子之手,最後由英國瑪麗王后於1928年購得
▼
當曾經不可或缺的物件都隨著歲月的流逝退下歷史舞臺,雋永的或許是一種情緒、一段不願被擦洗的時光。如今的書桌上,已經沒有了羽毛筆或是火漆的蹤跡,但一定擺放著關於書桌主人的思緒萬千。
當我們伏案奮筆,或許幾百年前另一個遙遠的國度也有人正寫下辭藻華章,期待下一個靈感的到來。
閱讀更多 LicorneUnique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