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人言可畏

白鹿原上的人口不能過千,否則就會有天災降臨,這是白鹿原上自古就流傳的傳說。在小說《白鹿原》中,一共出現過兩次大規模的災難,一次是因為乾旱導致的年饉,白鹿原上的居民因為沒有糧食充飢開始吃樹葉啃樹皮,最後甚至有人動起了吃人的念頭。有老人和小孩餓死了會被活著的人當做幸事,就算因為減少了死去的人的口糧讓活著的人能夠苟且偷生,也會因為飢餓生不如死。

但是年饉的這幅人間慘象卻遠遠不如之後的瘟疫那般令人絕望。

白鹿原:人言可畏


面對飢餓,無論是多麼飢腸轆轆,只要吃下一碗飽飯,那劫難就算是暫時過去了,實在走投無路的人拿著碗去搶一碗救濟災民的舍飯,總還是有那一星半點的希望。

遭遇“兩頭放花”的瘟疫,整個原上便陷入了死亡的恐懼與無處可逃的絕望之中。

面對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恐怖瘟疫,白鹿原上沒有哪怕一個人有辦法,縱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白嘉軒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把自己的母親孩子送到山裡去避難。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任何的辦法,白鹿原上的居民只能選擇躲避而不是應對。

這種對於未知的恐懼,逼迫著村民一點點的勾勒出瘟疫的輪廓,使得它不再是那一道殺人於無形的風,變成一個有著具體形象可以讓村民去應對的怪物。

白鹿原:人言可畏


最初的版本,村民認為這是一股席捲白鹿原的邪氣,普通的藥物沒辦法傷到這股邪氣的根本,唯有驅邪才能讓村民們免受邪氣的侵害。幾乎沒有人不相信這種言論,畢竟如果這不是一股邪氣的話,藥物怎麼會無法服用呢?只要一天不把邪氣驅散,就一天沒辦法讓治病的藥物下肚,於是家家戶戶都在家門口掛起了桃木。

但是掛起了桃木也沒有阻擋住這股邪氣,那就說明這股邪氣並不是漫無目的漂浮,而是認定了白鹿原這塊地方不願離去。進而,這個形象就更為明顯了,這一定是一股對白鹿原怨念極深的邪氣,慘死在白鹿原之上的田小娥正巧符合。

於是田小娥便成為了在這場瘟疫之中的“死靶子”,人們認為只有解決了田小娥,才能解決這場瘟疫。


白鹿原:人言可畏


但凡有一點的常識,就該知道一個死去許久的女人不可能和一場席捲白鹿原的瘟疫有關,但是當時的衛生條件不足以知道瘟疫到底是什麼。就連治病救人的冷先生在面對這吃不進藥的瘟疫時,也認為這是一股無法被藥物治療的邪氣。

在這種無助的狀態下,人願意相信一切看起來有邏輯的事物,哪怕這件事根本就無從考據。這種行為是不會因為衛生水平的提高而改善的,畢竟就連衛生狀況因為比當時發達許多的今天,在我們已經弄清楚了什麼是新型肺炎該用什麼辦法防治的今天,依然會有人出於恐懼選擇去相信那些未經證實的預防手段。

人們肆意的根據自己的想象去描摹一個不會說話的敵人,最終只會把我們的敵人變成一個連它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樣子。這對於防治病毒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充其量是讓相信謠言的人自以為自己摸到了病毒的模樣,但事實上白鹿原上的居民最終把肆虐的瘟疫想象成了一個慘死家中的婦女,靠這種想象所摸到的模樣距離事實的究竟有多遠就又變成了另一個未知數了。用恐懼來對抗恐懼最終只會沉淪在恐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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