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不得的情面,陽間的巡撫害死陰間的閻王

(重溫聊齋系列084篇《閻羅薨》)

這篇聊齋故事,講述了閻王爺徇私舞弊被處死的故事。關於閻王爺,民間有很多傳說,其中包拯、范仲淹、寇準都當過閻王爺。按照此篇文章的說法,似乎閻王爺是由陽間人士輪流擔任,時而陽間為人,時而陰間為官。如此看來,閻王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話說有個巡撫大人,姑且叫做聊齋生,他的父親曾經是南方的總督,已經死去多年。這一天晚上,聊齋生忽然夢見亡父,戴著枷鎖,滿臉驚恐地對他說:“我這一生,幾乎沒有做過不對的事,除了一件事情以外。有一支軍隊,本來不該調遣的,但是被我錯誤地調遣,不巧遇上海寇,導致全軍覆沒。如今,那些屈死的官兵,跑到陰間裡告我,陰司裡的刑罰嚴酷毒辣,讓我心驚膽戰。審理此案的閻王不是別人,而是明天押送糧草來的經歷官,姓魏。兒子啊,你一定要替我求情,讓他從寬處理,切記切記。”


故事:講不得的情面,陽間的巡撫害死陰間的閻王


聊齋生從夢中醒來,深感詫異,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夫人被他的動靜弄醒了,問他何事?他就把夢中的情景說了,夫人讓他明天問問姓魏的。聊齋生說道:“一個夢而已,也未可信,說出去只會成為笑談。”

過了一會,聊齋生又睡著了,又夢見父親。父親氣憤地斥責說:“你的父親即將遭逢大難,你不記在心上,怎麼能當做怪夢置之不理呢?”聊齋生一下子驚醒了,這才相信是真的。

第二天處理公務的時候,聊齋生刻意留心,果然在待處理的公文裡,發現了一名姓魏的經歷官,押送糧草剛剛到來,等待公文回覆交差。聊齋生急忙讓人把他請來,讓兩名隨從把他按在座位上,自己行起跪拜大禮。

魏經歷連喊使不得,這樣會折煞下官的。聊齋生行罷大禮,跪在地上哭著把父親託夢的事情講了,讓魏經歷無論如何,得幫這個大忙。魏經歷一口否認,沒有這回事,他一個陽間的小官吏,怎麼可能是陰間的閻羅?


故事:講不得的情面,陽間的巡撫害死陰間的閻王


無奈聊齋生長跪不起,一個勁地哀求魏經歷相幫,不答應就不起來。聊齋生好歹也是魏經歷的上司,行此大禮,卻之不恭,魏經歷只得承認自己確實是陰間的閻羅,專管斷案。他說道:“不過,陰曹地府的法令,並不像陽間的法令那樣昏暗不明,不能串通作弊,我實在幫不了這個忙。”

聊齋生可不管這些,只是一個勁地哀求,讓魏經歷想想辦法。魏經歷迫不得已,只得答應下來,打算見機行事,幫巡撫的亡父開脫罪責。聊齋生擔心他假意承諾,就催促他馬上處理。魏經歷為難地說:“沒有合適的地方啊。陰間辦公,得找一處隱秘的地方,防止生人衝撞。”

聊齋生說:“這個無妨。”他說衙門裡多的是接待公差的公館,可以打掃乾淨,趕走閒雜人等,派差役守住衙門入口,誰也不準靠近房屋。魏經歷想了想,點頭同意了。聊齋生這才從地上站起來,趕緊安排人去辦理。

聊齋生很好奇,想看看陰間是怎麼審理案件的,要求躲在一邊觀看,魏經歷連說不可。聊齋生再三請求,魏經歷迫不得已,說道:“要去也行,但是千萬不能出聲。陰間的刑罰,與陽間的大不相同,在用刑的時候,看著好像死了,其實並沒有死。如果你看見了,千萬不要駭怪,發出聲音。”聊齋生忙答應下來。


故事:講不得的情面,陽間的巡撫害死陰間的閻王


到了晚上,聊齋生悄悄潛至公館的旁邊,伸頭往裡偷窺。只見公堂之下的犯人千奇百怪,斷頭的,缺臂的,少腿的,不計其數。空地上架著一口油鍋,幾個小鬼在鍋下燒火,油鍋裡熱油翻滾。魏經歷身穿閻王官袍,走了進來,坐在大堂之上,神情威嚴,不怒自威,與白天所見的模樣大不一樣。

那些千奇百怪的犯人,一起跪在大堂之下,高聲喊著冤枉,懇請閻王爺做主。魏閻王喝道:“爾等都是死於海寇之手,冤有頭債有主,應該控告海寇,怎麼反倒控告上司長官呢?”

那些屈死鬼叫喊道:“我們本不該調動,全是總督大人昏聵,錯誤調動軍隊,才導致我們慘死於海寇之手,他難道就不應該負責?”

魏閻王想起聊齋生的囑託,就為總督辯解,開導那些冤魂。可是,那些冤魂根本聽不進,亂哄哄地要求魏閻王嚴懲總督,以服眾心。迫不得已,魏閻王為了平息眾怒,只得吩咐鬼卒把總督扔進油鍋裡,稍微煎炸一下。於是,過來兩個鬼卒,抓起聊齋生父親的雙腿,把他扔進油鍋裡,用鋒利的鋼叉插住,翻滾著煎炸。


故事:講不得的情面,陽間的巡撫害死陰間的閻王


聊齋生見此情景,早已忘記了魏經歷的囑咐,看見父親在油鍋裡煎炸,心裡又驚又痛,哪裡忍受得了?不覺脫口而出,驚叫一聲。

霎時間,公堂上漆黑一片,寂靜無聲。聊齋生心內十分惶恐,回去睡覺去了。第二天早上,聊齋生去公館裡探望魏經歷,發現他已經死了。

讀罷故事,不由得浮想聯翩,陰間的閻王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陽間的官場。魏經歷雖然在陰間為王,可是在陽間卻是一名小官,受制於巡撫大人,身不由己。假如他不賣巡撫的人情,必然在官場上難混。可是,陰間裡容不得人情,閻王爺徇私舞弊,最終也得遭受懲罰。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豈止是人,連閻王爺也被壓死了。這篇故事,對於封建官場的諷刺,入木三分,令人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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