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10年後終於擺脫,紀實:我逃離北京的十二小時

北漂10年後終於擺脫,紀實:我逃離北京的十二小時

我逃離北京的十二小時

18:00 —— 20:00

我在地鐵上,不知道去哪裡,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以世俗的眼光看,在我經歷的三十個春秋,一萬多的日日夜夜來說還算成功,有一份年薪三十萬的工作,有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有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有一套雖然遠在南六環卻依舊算是北京的房子,有一臺開了幾年的大眾車。

按說生活應該很美好,可我卻過得並不如何開心,甚至有一絲沮喪。因為該得到的似乎我都已經得到了,得不到的貌似不管再如何努力依舊得不到。我不知道接下來該追求些什麼,甚至懷疑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是不是曾經的我想要的。有時候我甚至想逃離北京。

我承認很早之前便有了這種念頭:瘋狂的想要逃離,逃離這喧鬧的北京,這繁華的都市。去哪裡我不知道,去幹什麼依舊不知道。可這想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彷彿再在這座城市待一分鐘都能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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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可能是連續一個月的加班讓身體十分脆弱以致神經也分外敏感,臨下班時又與領導同事的慣例撕逼以致情緒瀕臨崩潰。

職場十年,按說自己應該早已習慣這種模式,領導日常瞎指揮導致工作不斷重複,同事間日常不配合最後互相甩鍋,在這種畸形的工作模式下依舊能創造價值委實是一件奇怪的事。雖然自己從底層員工混到了中層管理,也換了幾份工作,但似乎都逃脫不了這種模式。

或許正是由於受不了這種辦公室政治,前段日子一個95後的員工辭職了,離職的原因極其冠冕堂皇,無非就是想換個工作環境想要換個環境提高自己等。

可照馬雲的話說員工離職無非是錢沒給夠,或者是受了委屈。

而較於其他競品公司來說,本公司福利還算好,只能說是受了委屈。而這委屈從何而來,無非就是領導對其過於嚴格或者同事間的互相推諉責任導致工作積極性降低罷了。

可其不知道的是,即使他再換幾個公司,依舊是這種情況,再哪怕他自己當了老闆,手底下的人依舊會這樣。

想想自己在十年前也是這樣衝動,一言不合便裸辭,年輕便是有這好處,大不了從頭再來罷。可如今早已學會了不在意,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如何應付領導,學會了如何巧妙的將自己的責任降到最小將利益最大化。可今天實在懶得應付,於是本該加班的我現在在四號線的地鐵上。

正是晚高峰的時候,地鐵上擠滿了人,但相較於早高峰來說,晚高峰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因為畢竟大家下班或早或晚,而上班的時間統統在上午九點到九點半之間。

北京早高峰地鐵上的人群不止一次讓我想起魚艙中擠得滿滿當當的沙丁魚,即使這一站明明上不去了卻也依舊要再擠上一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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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志願者阿姨們此起彼伏的聲音更是早高峰一道亮麗的風景,"大家再擠一擠""讓一讓,大家讓一讓""擠不上去等下一輛,小心夾手"。

而更奇怪的是,明明上一站已經擠得人都要站不住了,可等到了下一站,幾分鐘的顛簸之後,空間竟又鬆快了些,便又生擠上幾個人來。我不知道其他地鐵線路如何,但凡我坐過的早高峰地鐵無一不是如此。

擠得人多了便容易出現許多的狀況,比如不小心踩到某人腳,擠到某人的胳膊,遇到脾氣好的說句不好意思大家便過去了,遇到不好說話的,立時便爭論起來,更有甚者罵街甚至大打出手我也不是沒有見過。遇到這種情況,大多數人僅僅瞄一眼便繼續做自己的事,離得近的看實在吵得不像話便出聲勸阻兩句"每人都少說兩句行了"。

倒不是說人心不穀世風日下,實在是每天工作已經很累了,為旁人這些雞毛蒜皮之事實在懶得去關注。而這種人即便被踩了擠了大多也不會得理不饒人,原因也無非一個懶字。倒也不是說地鐵上並無溫馨的小事,早高峰同樣經常見到瘦弱女生因為不吃早飯而昏倒的事,而每每這種時候便有熱心人提供座位、提供食物來幫助她。而諸如給孕婦小孩讓座更是普遍的不能再普遍的事了。

今天的地鐵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和往常一樣,大部分人都在低頭玩著手機。手機各式各樣,有Apple,有華為,有小米,雖然牌子略有不同,但所做的事無非都是刷抖音、看新聞、打遊戲、瀏覽電子書、聊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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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移動互聯網還未普及之前人們是如何地鐵通勤的,反正現在手機絕對佔據了通勤路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時間。間或偶爾看到有人拿本紙質書在看的,但也被擁擠的人群以及地鐵不停的加速減速弄得東搖西晃。

我對紙質書是情有獨鍾的,有人會說紙質書哪有電子書方便,可有的電子書確實無法讀出紙質書的感覺。讀紙質書會給人一種翻過的體驗感,而電子書雖然在不停的點擊,卻缺少了翻閱紙張的樂趣。

其實如果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倒寧願去一個小城,開家書店或者酒吧為生。倒不是因為自己有賺錢的點子和多好的管理才能,只是單純的因為那樣或許人生會活得有意義一些。

我一直認為人活著便一定要創造出自己的價值,而這價值絕不僅僅是金錢的價值,更重要的是通過幫助他人來獲得一種精神上的價值。

可能有些繞,打個比方來說,就是你生產了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是可以幫助他人的,而你通過幫助他人來獲得金錢及精神上的滿足。而我現在的工作呢,是的確也做出了許多款APP,迭代了無數的功能,但這些APP以及功能卻大部分是行政意義上的產物,就是東西做出來了,但只是個形式,可能還沒等到人用,這功能便被放棄了。

雖然我在做這些功能中耗費了精力,獲得了不菲的收入,但卻極少數或者說根本不曾有別人從中獲取幫助。我曾就這些問題向A君抱怨,可是A君搖搖頭說:"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按時發你工資就行了。反正虧得不是你的錢。

"其實,我倒想向A君一樣思考,可畢竟人與人是不同的,思考方式便也不同,隨著年歲的增長,自己倒更傾向於可以實現幫助別人的價值而不是金錢上的價值。而現實的無奈便在於,金錢是必須的。我現在生命中所有一切看似美好的東西都建立在金錢之上,如果我失業了或者重新選擇一份工資較低的工作,那這一切便都會煙消雲散了。

在過去的幾年中,我一直被這所困擾,一方面是嚮往的生活,一方面是現實的生活。而很顯然我不能放棄現實的生活,我只能被生活裹挾著向前,或者說被金錢裹挾著向前。房貸、車貸、小孩的輔導班費用,每一樣都在逼著我只能做金錢的奴隸。我也曾試圖麻木自己,世間這許多人不都是這樣過的麼?也沒見到別人如何如何。如果金錢能使人快樂,那麼便做個奴隸又能怎麼樣呢?

可是現在我真的忍受不了這一切了,我真的想放棄這一切了,我受夠了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受夠了對領導的唯唯諾諾,受夠了同事之間的勾心鬥角,甚至受夠了妻子孩子給予我的無形的壓力,總之我受夠了北京的這一切的一切。我要出走,去哪不知道,我只知道要離開北京,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幹什麼都無所謂,只是離開這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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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便是菜市口站了,該換乘七號線了。記得第一年來北京的時候,七號線還未開通,那時候只能坐九號線,然後再轉十號線,之後還要坐公交才能到當初來北京第一次落腳的城中村。我至今還記得當時來北京落腳的地方,城中村相比現在住的地方無疑是髒亂差的,但現在回想起來倒覺得當時過得更有意義一些,畢竟當時是懷著理想來北京的,而現在理想早已經沒有了,有的只是一具為了金錢而奔波的軀體。

20:00 —— 22:00

深秋的北京無疑是最美的,一到此時,街道旁公園裡便隨處可見金黃的銀杏樹,再加上多風,天氣便難得的好。如果此時來北京,便可感受當初的北平是多麼的美。而此時正值晚上,又在火車站旁,觸目所及除了人便依舊還是人。有衣著光鮮的都市女郎,有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也有臉上稍顯青澀的學生,而更多的無疑是三三兩兩聚成一群的城市務工人員。

這些大多為四五十的中老年男性,個子大多一米六上下,常年勞作早已使臉上佈滿了深深的溝壑,有的頭髮明顯梳理過,有的則比較凌亂,相同的便是頭髮都已經有些花白。

他們大多用一個簡陋的編織袋裝著自己的被褥,一個沾有些塵土的過時的揹包,一個袋子則裝著臉盆等簡易的洗漱用品。這其中鮮有年輕人,畢竟在現在年輕人來說,一份純賣苦力的工作即使給的工資再多也是丟臉的,是要被人嘲笑的。而我眼前的這些人卻沒有想那麼多,因為除了一身的力氣便再也沒有什麼可出賣的了。

於是他們欣然背井離鄉,住在條件極差的工棚,吃著可能並不可口的盒飯,只為了可以獲得樂觀的報酬,來為家裡的婆娘買新衣,為上學的子女交學費,甚至為那些坐在辦公室拿著不高工資的子女交湊首付。而今經過一年的辛苦,如今終於要回家了,儘管還要奔波一路,但臉上早已露出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們要回家了,而我卻不知道去往何處。我看著碩大的北京西站四個字,漫無目的思索,去哪呢?去哪才能擺脫這一切呢?去曾經求學四年的L市,還是回老家H市,亦或是人人都向往可以淨化心靈的西藏之旅。我不知道,我想逃離這所有的 一切完全跟著感覺走,卻發現依舊逃不出冥冥之中所規定的那個圈,就彷彿即使逃避的路線也是被安排好的。我討厭死了這種感覺。於是我打開城市的列表,使勁一滑,正滑到N市,而其距離最近的一班車是21:39,就是這條線路了。

可等到取票的時候我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我沒有帶身份證。正如前邊所說,我並不是有所計劃的出走的,而是突然覺得我不出走是不行了,於是便打算出走了。所以說,我我身上除了一個手機,什麼都沒有帶。

如果不是因為手機實在是必須品之外,我甚至想把手機扔到旁邊的垃圾桶才好。其實未曾帶身份證並不是什麼大事,萬千人中總有意外發生導致身份證丟失,或者像我一樣沒帶的,這時候就體現出社會主義的好處了。在全國範圍內的車站旁邊必定有一個派出所的值班室專為這種意外設置的,果然,在很顯眼的位置我找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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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過去,按照民警指定的步驟,幾分鐘下來,一張臨時身份證便弄好了。這期間民警絲毫未露出不耐煩或者鄙夷的神情,只是公事公辦一樣順利辦妥,或許他早已習慣了似我這種沒有身份證之人的存在,也或許這便是他存在於此的意義吧。

現在好多車站已經取消了人工檢票窗口,取而代之是機器檢票,將身份證置於機器的平臺上,機器便將身份證信息與從攝像頭掃描到的信息進行對比,如果沒有差錯,便開閘放行,著實方便了許多。當然為了體現鐵路公司人性之處,也專門留了人工窗口為那些不願使用或不會使用機器的人提供方便。

進到候車室,便暖和了許多,當然空氣也沉悶了許多。從十多年前第一次坐火車出遠門到如今,去過的地方不知凡幾,待過的候車站也早已記不清,但奇怪的是候車室的味道竟出奇的相似。那是一種什麼味道了,混雜了從人體內蒸發出來的體液味、熱騰騰的泡麵味或者其他食物的味道、廉價而刺鼻的香水味、如果離衛生間進的話還有車站特有的帶有潮溼氣息的混雜著消毒液及尿液的氣味,現在由於禁了煙,煙味便消失在候車廳裡了。或許正是由於這古怪的氣味,許多人寧願在外邊忍受著冷風也要呼吸新鮮的空氣吧。

由於候車室的人並不多,我很輕易便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座位。椅子是候車室常見的那種帶扶手的椅子,酒紅色的皮革墊子略微有些褪色,坐下的時候有點涼,可見這個座位今天坐過的人並不多。我坐在椅子上思考上一次坐火車是什麼時候,上一次坐普通列車是什麼時候。好像真的過了許久了。自從有了女兒,有了車,為了回家方便就一直開車回家。

而作為一個偏底層的開發領導,出差的機會也寥寥無幾,坐火車的機會就更少了。即使真的不得不出門的時候,也儘量坐的是高鐵動車。儘管車票錢大概貴了一倍有餘,但舒適度完全不一樣,而車速更是有天壤之別。在一個講求效率的社會,速度便 意味著一切。可有的時候我在想,究竟是我們促進了社會的高速發展,還是高速發展的社會在推著人們大跨步地向前。

第一次坐火車是什麼時候呢?在我有記憶以來,那應該是我十來歲的年紀。一家人乘坐火車去拜訪在市裡買了新房子的大伯,當時還是還是那種燒煤的綠皮火車。沒有空調,每個車廂間隔一段就有一個可以搖擺的風扇,由於是夏天,窗戶也大都打開著來促進車廂內空氣的流通,不然的話人們非得被自己的氣味燻得窒息不可。那時的火車也普遍開不快,就那樣一晃一晃的順著軌道向前,當時只記得似乎過了好久才到達市裡。在路上則同我表哥討論著路上經過的高大的高壓線,像冰激凌一樣的發電廠冷卻塔,一切的一切都那麼新鮮。而現在呢,速度便的飛快,人們卻鮮有機會欣賞路上的風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當我回憶過往的時候,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我一看是妻子的來電,應該是問我今晚回家吃還是在外邊吃的電話。相識十多年,儘管在小問題上仍有爭執,但生活中卻早已磨合的十分融洽了。我猶豫著要不要接,卻最終還是按下了拒聽鍵。接著又打來一個,我又按下了拒聽。之後便再也沒有打過來。倒不是妻子生氣了,是因為往常出現這種情況大抵便是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妻子已經習慣了。想到妻子,肚子便有些餓了,確實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於是我便起身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桶泡麵,果然還是比市面上的貴,而且即使外包裝不同,卻還是能感覺到方便麵帶有的火車站的味道。為了自己的胃,我自然也顧不得候車室裡的味道如何了,撕開作料,去飲水機旁接了水,幾分鐘之後便施施然吃了起來,看著升騰而起的水蒸氣,不禁有些自豪我也為候車室的味道做出了一份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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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0——24:00


21:39準時發的車,我的座位號是13車40座,座位剛好靠窗,拉開窗簾可以看到不斷向後的高樓霓虹,知道自己正在一點一點離開北京這座禁錮了我許多年的城市。

旁邊坐著的是一個二十許的年輕人,黑髮平頭,厚嘴唇,單眼皮的眼睛,扁平的鼻子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一上車便把身上的黑色薄羽絨服脫掉,然後拿出手機刷了起來。看來他也並不是一個外向健談之人,倒也少了許多麻煩。坐我對過的是一個五六十歲年紀的老人,國字臉,濃眉大眼,穿一身大概流行於上世紀的正裝,身材略有些胖,顯而易見是一位來北京辦事的在老家頗有些地位的人。在他旁邊則是一位三十歲許的女子,雖然化了妝,但依舊遮掩不住臉上的皺紋和略微有些發黑的眼圈,頭髮染成淡棕色但已經失去了年輕時的色澤。

初時大家都只在做自己的事,並不相互搭話,等收拾完畢,旅途還有很長的一段路,時間有還早,距離現代人的睡眠時間大概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於是便開始三三兩兩的攀談起來。我是毫無想要說話的興趣的,因為倘若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別人,未免不會被人當成傻子。手機已經關了,實在是怕妻子再次打電話過來,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所以便索性像逃避北京一樣,連妻子也一併逃避了吧。

可在心裡有不住的想著,自己這一走了之,妻子會不會報警,女兒會不會想爸爸。有一瞬間,我想要立馬回到北京。可一想到那令人窒息的環境與毫無意義的生活,我還是逃離吧。起碼讓自己逃離一段時間,不然恐怕真的會瘋掉的。

我現在還沒有絲毫的睡意,為了使自己不要再想關於北京的一切,我只能把注意力轉移到旁邊的人身上。男子玩著手機,正在看一本不知道是何名字的小說。想必真的很令人痴迷,他聚精會神的看著,周邊的一切都不太在意。

想想他,真的很像十多年前的自己。自己從小便喜歡看小說,各種小說都看。低俗的,高雅的;抒情的,熱血的;YY的,深邃的。在以前沒有各種APP,各種手遊的年代,小說無疑是匱乏的精神生活的最好調劑。可隨著年歲的增長,自己越來越喜歡比較有深度的小說,而不是作者故意運用寫作技巧,增加衝突,來耗費讀者的荷爾蒙精力的網絡小說。

當然並不是說寫作技巧並不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作者要運用這種技巧來表達自己深邃的內涵,而不只是為了取悅和吸引讀者。那樣是毫無意義的,或許他會成為暢銷書作家,收穫名望金錢地位,但未免辜負了上天給予他獲得更高層次意義的機會。

看了一會旁邊的男生,便不再看了,畢竟總盯著一個人不是太好。而這時列車員推著小車走進來車廂,傳來的是許久不曾聽到的叫賣聲:"花生、瓜子、方便麵,香腸、火腿、礦泉水。讓一讓,讓一讓。"單調的文字完全形容不出列車員叫賣的韻味,如果以後我能拍一部關於火車的紀錄片,這種小車的叫賣服務絕對是值得大書特書的。

由於上車前吃了一桶泡麵,現在肚子並不太餓,所以就打消了重溫一下當初列車午夜泡方便麵的感覺。其實想想也是略有不同的,以前的乘務員大多手裡攥著一疊鈔票方便找零,而現在大多胸前掛著一個二維碼,其實列車上也是與時俱進的。

肚子的空空的人總會有那麼幾個,不一會車廂裡便飄起了各種口味方便麵的味道,紅燒牛肉、酸菜牛肉、香辣牛肉等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不同於候車室,現在的味道聞了只會讓人食慾大開。竊以為,在午夜高速行駛的火車上泡上一桶泡麵絕對是一件無比享受的事。

其實或許不僅僅是在火車上,我又想起了當初中學的日子。當時學校食堂的飯菜並不是那麼可口,晚上又一般五點多吃飯,到九點多才下晚自習,到那時腹中早已空空。那時,回到宿舍,用陶瓷飯盆泡上一桶面,不用管是什麼口味的,都能讓人流口水。如果這是再有一個放涼的燒餅或者饅頭就更爽了,泡在面裡,讓調料汁浸透,咬一口,一天的疲憊彷彿都煙消雲散了。

當然最刺激的便是等熄了燈吃,班主任查完寢過後,便端起飯盆開吃。如果宿舍關係好的,大家便你已吸溜我一吸溜,很快碗麵便吃光了。可是現在呢,當時雖然吃的並不是如何昂貴的泡麵,卻吃得分外滿足;而今各種泡麵不一而足,價格從三塊到十幾再到幾十不一而足,可卻僅僅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那種愉悅的感覺再也沒有了。

而現在感覺只有孤獨,深入骨髓的孤獨,同樣期盼一個人能分擔這種情緒,可即使真有那麼一個人卻又不願意說了。就像我現在的妻子,她溫柔賢惠,善解人意。而恰恰是因為這樣,就更不願意跟她分享。明明希望人理解,卻又僅僅閉合著自己的心門。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下生活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沒有出路的無力感。

等思緒漸漸回到現實中,對過的老者正在抱怨:"我最不喜歡北京了,空氣不好,還堵得慌。如果不是因為北京有事,我打死都不來北京。"而其旁邊的女人則反駁道:"也不能那麼說,北京畢竟機遇多。"老人接著說:"每天得起那麼早,回家那麼晚,還要擠地鐵。多什麼,大老闆不是人人能做的。"女人則有繼續說:"雖然辛苦點,但工資高啊。"老人說:"工資高,消費還高呢,我吃碗麵條都二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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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兩人說得都挺有道理的,北京的缺點及優點都明明白白擺在顯眼之處,一般人都能看的清楚,之所以做出不同的選擇來,無非還是因為性格不同罷了。或者說是心態不同。二十歲時的心態必定是與四十歲的時候不同的。我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北京的呢?自己當初為何來北京的呢?現在想想無非憑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來的吧,自己並未抱著如何遠大的理想來北京的,只是純粹的畢業了,又不想在老家過一成不變的生活,於是便打點行囊來了北京。之後便一直北京呆了下去,似乎也沒有什麼主觀能動性之類的東西存在,自己似乎只是隨波逐流得跟著北京的步調,一步步走到了現在境地。而今卻發現,自己走的路好像並不是自己所喜歡的,自己走過的路似乎一直是錯誤的,而且似乎是沒有盡頭的,前面是空洞洞的一片。自己還應該繼續走下去麼?

0:00 —— 2:00

最後一趟叫賣聲過去以後,列車裡似乎也沉寂了下來,說話的聲音小了許多,偶有精神頭大的說話也輕聲細語了許多,大部分人的生物鐘在這時都告訴他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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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市生活改變了許多人的作息習慣,包括晚睡晚起、不吃早餐、通宵熬夜等等,但畢竟還未曾強大到逆轉自然規律的地步,即使有諸如車間工人、地鐵檢修人員等在晚上工作,但對同一個人來說,長時間日夜顛倒肯定是吃不消的。

自己便有幸在工廠實習過一段日子,初時加夜班還感到新奇有趣,但一旦連續上了幾天夜班之後,整個身體機能便紊亂了,具體表現為儘管睡眠時間並不少,但還是會引起陣陣頭痛,沒有食慾導致渾身沒有力氣,所以儘管夜班有補貼,但工廠的工人大多是不願意加夜班的,這或許也能解釋以前某工廠經常報出有人跳樓自殺的新聞。或許晝夜顛倒真的會導致人抑鬱,以致釀成悲痛的結局。

而我現在呢,自從下班之後已經過了整整六個小時,大腦一直在不停的思考、回憶,我也想徹底放鬆下來,但我不能。有的時候思想並不能受自己的控制,明明想讓大腦休息,可卻總是無法真正放鬆下來。可能前一秒還在強迫自己什麼也不想,下一秒思緒就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這種情況在失眠的時候是頗為常見的,並非不想睡,但思想總在引導自己,使自己無法休息。所以面對失眠,我特意總結了一套經驗,其實很簡單。就是記錄自己深呼吸的次數,深呼吸一次,便數一次,通常數不到一百睏意便襲來了,很快就睡著了。以前一直以為此種辦法只適用自己,但有次教給偶然失眠的妻子之後,她則更加不堪,數不到50,便酣然入睡了。

此種方法的原理自己未曾深入探究,但大抵應該是通過數呼吸的次數,強迫把依靠慣性運動的大腦轉到數數的小事上來,而深呼吸又能提供給大腦以充足的氧氣。大腦一旦停下,又陷入到安逸的環境,自然很容易休息下來。

大腦一直在不停的運轉,腦殼一突一突的痛,彷彿下一秒便爆裂開來,可思考卻停不下來。現在車廂終於安靜了下來,我想我是該休息一下了。我想調整個舒服的姿勢,卻發現不管如何坐著,身體都十分難受。腿是無法伸直,伸直難免碰到別人;靠在背上,又發現靠背不僅硬而且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原理;趴在小桌子上,胳膊不一會便麻了。

這時,我想到了臥鋪的好處,雖然貴一倍有餘,但確實比現在舒服。雖然臥鋪翻身也比較困難,還要可能忍受臥鋪車廂偶爾傳來的臭腳味與呼嚕聲,但於此時相比,能躺著是一種多麼幸福的事。

不知最後是大腦打敗了身體還是身體讓大腦屈服了,作為一個整體的人的我最終敗在了生物鐘之下,漸漸進入了夢鄉。

說是進入夢鄉,其實只是類似進入一種假寐的狀態,這種狀態類似於雖然看著睡著了,但似乎外界的發生的事依舊可以感覺到,只是無法做出反應而已。這種睡眠質量當然不能說是如何好。但對疲憊的身體來說是聊勝於無的。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個夢,由於人已經比較清醒了,做過夢的都知道,夢只有在剛醒的時候記憶是最清楚的,等人漸漸清醒過來,關於夢的記憶便漸漸消失無蹤了,又且夢是虛無縹緲邏輯混亂的,我一旦用邏輯的語言描述,得到的必是一個荒誕的結局。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我不吐不快。

其實,我倒也未曾夢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諸如下一期的大樂透號碼、世界末日等等更是無從談起。我只是夢到了自己回到了從前而已,回到了青澀的少年時光而已。具體是初中還是高中不知道,因為裡面既有高中同學也有高中同學,有初中老師也有高中老師。

大體講的是自己馬上要高考了,但是准考證找不到了,而且考場號也記不得,自己慌慌亂亂沒頭蒼蠅一般亂找。不知怎麼就進了考場,然後開始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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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當然是不會答的,因為畢竟高考已過去十多年,現在的我以前所學的知識早已忘得七七八八,而思維也漸已遲鈍,所以便只能胡亂一寫,正當喪氣的時候,突然現實中的我的靈魂似乎注入到夢裡的我,夢裡的我記起自己都已經畢業十多年,這種考試又能奈我何。而後,在某一個瞬間,我便醒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做這種類似的夢,也不是第一次夢到考試,不管何種考試,總歸是被考試驚醒的。我曾經因為想要研究一下夢而買過一本佛洛依德的夢的解析,但是因為太多晦澀難懂而我畢竟不是專業人士,看了不到幾頁便放棄了。但關於他的觀點還是記得一些的。

夢裡曾經出現的事物一定是曾經出現過的,夢中不可能出現記憶中不存在的東西,只可能是現實世界中的我忘了。

但那記憶片段始終存在於腦海深處,而夢中這段記憶便有可能再度出現。夢中出現的事物也不是隨隨便便出現,比如可能暗示了某種感覺,也可能代表了某種回憶,甚至有可能提醒人們身體某部分機能出現了異常。由此不難看出,如果完全弄懂夢中事物所代表的含義,是有可能提前發現疾病的。

我因何一直會做類似於考試的夢,無疑是因為自己心中還對當初的考試耿耿於懷。不得不說,自己的高考失敗的。甚至整個求學生涯都未必稱得上成功,自己雖然不經常宣之於口,但內心是很在乎的。在夢裡我妄圖扭轉這一結局,意圖從一開始便改變自己的人生,現實中的不滿意可以掩藏的很好,但當夢裡的時候,便再也藏不住。而夢裡的結局也未必如何好,即使現在回到從前,收穫的也未必如何美好的結局。所以解決之道還是要從現實中尋找,沉迷於夢境實在是不可取的。

在火車上睡意是無法抵擋的,但當其離去的時候,再想入睡更是有些困難。從夢中醒來,看看洗手間無人,去了個洗手間,然後洗手的時候看了看鏡子中自己的樣子,頭髮有些凌亂,因為疲勞顯得臉色很差,好像生病了一樣。不禁想起了年輕的時候,熬夜通宵是家常便飯,第二天照常生龍活虎,而現在僅僅半宿為睡身體便成了這副樣子。人即便思想上再不屈從時間,但身體總會誠實的反映出來。


我抬起手看了看手錶凌晨1:30,然後列車停了,X市到了。我猶豫了一下,下了車。


2:00——4:00


前邊說到我買的是到終點站的車票,那為什麼現在要下車呢?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應該下車了。自己即使坐到終點站又能做什麼呢?N市和現在X市對現在的我來說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所以現在下車也並沒有什麼不妥。

下了車,到出了車站剛過2:00。X市以前同樣沒有來過,但相比N市來說,在影視作品中還是常見的,X市儘管已經到了黃河以南,但按地理劃分的話還是屬於北方的,所以剛出車站時並未感覺與北京的天氣有什麼太大的不同。風依舊很冷,只是溫度大概高了1、2度。

可X市確實是與北京不同的,北京即使深夜火車站依舊是人流量高峰的地方,而此地則不然。這邊只有在出站口附近站了零零星星的人,大多都是等人的。也有幾個深夜出來拉活的司機,我一過去便操著一口當地的方言說去哪去哪的,我一律擺手示意不需要,快速通過出站口走了出來。

車站很空曠,有個很大的廣場。大抵所有國內的車站前都有一個廣場,用做什麼不知道,但沒有這個廣場總感覺就不是一個正常的車站。

而且必定要配一個高高的鐘樓,這倒比較好理解,可以為不曾帶手錶的人指示時間以免誤了車點。可現在偌大的廣場包括我在內只有寥寥數人,那些人可能是不想麻煩別人來接,便想等白天坐汽車回去,而像我這般的則恐怕沒有。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該如何過呢?自己以前也曾在半夜到過車站,當時是如何過的呢?我環顧四周,突然瞧到了幾個字——"網吧"。對了網吧,自己以前是在網吧通宵過的。現在不妨也以同樣方法度過吧。

我順著霓虹燈走過去,到了門口。吧檯空無一人,我倒也不急,便四處打量了一番,現在的網吧與往時真的大不一樣了。以前的網吧無一不是昏暗的燈光配上嗆人的煙味,只有電腦的顯示器一閃一閃的映照著坐在前邊的人的臉。而現在網吧燈光很亮,煙味如果不注意的話是聞不到的,沙發軟的彷彿人一坐便可以陷入到裡邊。

看了一會,終於有個小妹過來了。還不待我發問,小妹便用糯糯的聲音說道:"現在沒有機器了,兩個小時後才有空位。"得,看來得換一家了。還好附近大著網吧牌子的店鋪不少,可今天似乎點是背了一點,每間網吧都爆滿。


北漂10年後終於擺脫,紀實:我逃離北京的十二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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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火車站好遠還是沒有找到有空位的網吧,於是索性便不找了。但長夜漫漫,該如何打發呢?對了,還可以住鐘點房,火車站附近確實比較多。我拐回火車站準備找家旅館先熬過這個晚上再說。我走過一間鐘點房門口的時候,一個阿姨模樣的婦女過來搭訕道:"老闆,住旅館不?"

"都有什麼房間?"我問

"什麼房間都有,而且還有女學生。真的女學生。"

我一愣,便反應過來了。不知道這算不算中國的特色服務了,每個車站似乎都有這種情況,只不過許久沒出過遠門,倒忘了還有這麼一茬。於此同時,我突然想起村上春樹作品的一個場景,便脫口而出:"女學生可以開發票麼?"

那婦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秒便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走開了。想來是這種服務是開不得發票的,也還好是開不得發票,否則的話我雖然依舊會拒絕,但免不了在內心裡吐槽一句:這該死的發達的經濟社會。既然沒有那倒也是省事了。可這一打擾自己實在是已沒有住店的興趣,如果住店必是要受這種騷擾的,自己雖不是如何潔身自好之人,但還沒有解救失足婦女的高尚覺悟


轉了一圈,大概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又到了車站門口,我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坐下。實在無事可做,便掏出手機,開了機。

手機剛一有信號,十幾條短信便嗖嗖的傳了過來。可別以為是有人多麼關心我,只是因為現在是信息社會了,只要網購一樣東西,商家便得到了你的信息,之後便是無盡的騷擾,好讓你繼續買。我打開一看果然,有賣衣服的、有賣面膜的、有賣手機膜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信息。這個社會啊,一方面給予了人們巨大的方便,另一方面又試圖控制人們的方方面面。不讓人有絲毫的掙脫之處。

我打開微信,裡面同樣有許多信息。有沒有什麼用的群消息,有許久不曾聯繫的人的求點贊求拼單的所謂好友,有各種不知道何時關注的公眾號推送。值得慶幸的是,還是有許多人關心自己的。其中妻子的最多,大概都是"你在哪?怎麼了?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關機了之類?"還有幾個為數不多的幾個夥伴的消息"L哥在哪,嫂子在找你,趕緊回個電話;LY, 發生了什麼事,XX在找你。

"看到這些信息,自己還是感到些許感動和溫暖的,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覆。我不能說我現在逃離了北京,我也不能說我為什麼要逃離北京,我什麼也不能說,我什麼也做不了,除了逃離。

我找了個背風的靠牆坐下,雖然是背風,但還是會有冷風直鑽進脖子、袖子裡,我只能將身體蜷縮一些來使自己更暖和一些。

突然間我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同樣的寒夜、同樣的流落街頭,但不同的是小女孩還有可以擦燃的火柴來片刻溫暖自己,而我什麼都沒有。在遠離北京的X市,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突然之間,我想到了死。死,假如我死在這個城市會怎麼樣。丟掉我的臨時身份證,丟掉手機,丟掉凡是可以證明我身份的東西,然後找個地方悄悄死去。雖然現在科技無比發達,但在人口暴漲的城市中確認一具屍體卻還是有些難度,更何況現在這座城市與北京相距甚遠。有一瞬間,真的想要自殺,畢竟死亡是一切的終點。

加繆曾經說過:"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 自殺。"以前也曾思考過自殺的問題,想象哪種自殺的方式更好,可發現似乎每種方式都是極為痛苦的。世間所採用的最普遍的自殺方法無非自縊、跳河、跳樓、服藥等。提到自縊便聯想到影視作品中自縊之人臨死之前因為窒息而不斷掙扎的痛苦情形,而死後的面目更是猙獰可怕,自己便斷然排除這種死法;跳河在我看來相比自縊更加可怕,一想到水通過鼻子進入到肺腔,心裡便恐懼的要死;

這樣看來服藥的確是毫無痛苦的地方,但有的新聞說,服藥在死亡之前會經歷一段非常可怕的噩夢,而這噩夢卻一直醒不了,直到死去。這樣看來,無論何種死法死前都是極為痛苦的,而倘若不想經受這痛苦,便只能好好活著。由這不得不感慨造物主為了人類的生存也是操碎了心,為了人類不至過分輕視自己的生命,便在人類心中預裝了死亡很痛苦的程序,讓人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就這樣想著想著,睏意再次襲來,可我知道,我不能睡。這可不是火車上,這是人多手雜的火車站,如果睡著了恐怕醒來被洗劫個乾淨。但有的時候想睡的時候是怎麼也攔不住,只能不斷警告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但迷迷糊糊我還是睡了過去。

同樣是一陣冷風把自己吹醒的,這一次奇怪的並沒有夢到任何東西,我不知道為什麼沒做夢,正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夢。只是感覺自己睡了過去,但意識卻還停留在現實世界中,保持著對現實的感覺。似乎睡了很長時間,但一看錶才過去半小時而已。摸摸身上的東西,都還在,可見半小時實在只是很短的時間。可半小時似乎已經夠了,睡意徹底沒有了。我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似重新復活了一般。

4:00 —— 6:00

我站起身來,繞著廣場轉了一圈又一圈。並不是自己有什麼不正常,實在因為呆在一個角落裡不動實在是有點冷,倒不如走動走動暖和一點。

我漫無目的的轉著,突然發現有家小飯店好像開門了,便走了進去。飯店很簡陋,只有幾張桌子,牆上掛著幾幅老舊的食物照片,店裡一對夫妻模樣的人在忙碌著,應該是在準備什麼。他們可能也沒料到會有人這麼早就來吃東西,一臉不好意思的說:"抱歉,現在只有餛飩,包子還沒熟。"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來份餛飩吧。"


北漂10年後終於擺脫,紀實:我逃離北京的十二小時

老闆便去後廚煮餛飩去了,餛飩很快,沒一會老闆便端著一份熱騰騰的餛飩出來了。看到冒著熱氣的餛飩,便想起大約還是四五歲時候的事。那時候姥爺家也開了一家早餐店,比現在的店面更簡陋,類似於露天的那種,只用厚塑料布搭起來的棚子。

那時候還賣餛飩、包子、老豆腐。那時候起的也很早,每當霧氣濛濛的時候便要起床,然後再馬路邊支起攤子,生起爐子,全家人便都忙碌起來。隨著客人一波波來了又走了,整個城市便都甦醒了。

看著眼前的餛飩,和記憶中略有不同。記憶中的餛飩中餡少皮薄,湯中混著蝦仁、紫菜、香菜等調料,遠遠便聞到一陣陣香味。而眼前這個碗裡的餛飩,個子比較大,幾乎就算是縮小了一號的餃子而已。可能是習俗不同吧。所幸,餛飩湯似乎還是原來的味道,兩口下肚,渾身便溫暖起來。餛飩很快吃完了,我卻不急著走,因為即使現在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城市還未甦醒,而且相比於屋裡,外邊還是有點冷的。

過了一會,老闆似乎忙完了,看到我呆呆的看著外邊,便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問道:"客人是哪的人?"

我想說是北京人,但想了想自己好像不算,自己雖然是從北京來,也在北京買了房,北京的戶口問題也快解決了,但自己依舊不算是北京人,便開口道:"從北京來,H市來。"

"您來這是出差還是旅遊。"

我自然不好意思說是出差,只說是旅遊。

"那挺可惜的,現在不是旅遊的好時候啊,您應該春天來。這邊春天好玩的多。現在都已經快冬天了,沒什麼好玩的了。"

"恩。您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我想想,在這座城市先轉轉也不錯。

老闆思考了一下便列出了幾個著名的景點還有當地有名的特產。

"老闆您是本地人?您這店開多長時間了?"

"是啊,XX縣的。零幾年的時候就來了,開了大概十四五年了。"

"老婆小孩呢?"

"媳婦跟我在這邊,小孩嘛,在老家爺爺奶奶暫時照顧著。不過,今年過完年就能把孩子接過來了,房子買好了,學校也聯繫好了。"說這些話的時候,老闆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彷彿世間的幸福莫過於此。

"挺好的,那您這有什麼特色的好吃的麼?"

"本店的包子其實還可以,回頭客挺多的,不過要等會才熟。您等會有興趣可以嚐嚐。"

講真話,我是很羨慕這種生活的,雖然累一點,但生活終究是有意義的。便說道:"真羨慕您現在的日子啊。"

"客人別說笑了,我這有什麼羨慕的。守著這麼一間小店,起早貪黑的,哪有在北京的好。大城市,首都,工資高,生活好。不像我們這窮地方。"

我笑笑不說話,是啊,每個人都在羨慕別人的生活,結果每個人似乎都過得不如意。

正好,另有人走進了店裡,我和老闆的談話便告一段落。隨後,我又要了一籠包子,果然如老闆所言,很好吃,肥而不膩,鮮香俱佳。吃完包子,付了錢,便出了小店。

外邊天已矇矇亮了,我走在清晨的馬路上,路邊有穿橘色外套的清掃馬路的環保工人。我不知道去哪,只是順著馬路一直走,走到盡頭的時候便選隨便一拐,如果是死衚衕便往回走,然後換轉方向繼續走。

走著走著,思考著些現在至今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突然,我聽到一聲貓叫。"喵~"我一瞅,一隻貓在我腳下蹭著。我蹲下身子,摸了摸貓頭,貓便在我手邊轉著。這是一隻橘貓,不過似乎有些清瘦,也許是流浪的久了的緣故,毛色有些發灰。我看它圍著我不肯走,便猜到可能它是餓了或者渴了。於是,看看不遠處便有間24小時便利店。去到店裡買了瓶水和一根香腸,出來後,貓似乎在等我似的繼續過來蹭我。我用瓶蓋倒了點水,放到它面前,它便喝了起來。然後撕開香腸包裝,放在瓶蓋旁邊,看它喝完水開始大口大口吃香腸。


北漂10年後終於擺脫,紀實:我逃離北京的十二小時

等它似乎吃飽了,我便拿起瓶蓋,準備走人。可它依舊不肯放過我似得,纏著我。我不知道它想幹什麼,便繼續摸著它的頭。它便露出肚皮讓我撫摸,這時我才發現這還是一隻在哺乳期的母貓,過了一會它起身慢慢往前走。看我不動,又過來找我。這次我知道了,它是想讓我跟著它。我便跟著它一直走,走沒多遠,便看到了一個紙箱子,箱子裡面鋪著一件舊衣服,可能是某個好心人給它搭的窩。我走進一看,發現裡面居然有兩隻小奶貓。

一隻橘色的,一隻黑白花的。看其大小應該不滿月,還沒有斷奶。而我也明白了貓媽媽為什麼會冒著危險像一個人類求救,大抵是實在餓得受不了,再吃不上東西恐怕就沒有奶水來養活孩子了。大貓看到孩子便鑽進箱子,窩在裡邊。小奶貓似乎聞到了母親的氣息,便喵喵的叫著要吃奶,恐怕這小貓還不知道剛才母親冒了多大的風險才吃到東西,只是一味貪婪的吮吸著奶水。

我不知道貓有沒有類似於人類關於母愛父愛之類偉大的情感,還是僅僅是由於激素的控制而做出諸如交配哺乳等行為,但還是為母貓這偉大的行為深深感動。對於它來說,恐怕將小奶貓哺育長大便是她的意義。

我曾經撿過一隻類似的流浪貓,那是我剛畢業的時候,大概養了半年左右的。之後由於搬家,而自己又被生活所困,就把她遺棄了。

遺棄!沒錯,就是遺棄!我很想用諸如放棄、重新給它自由等詞語來減輕自己的罪孽感,但我實在是騙不了自己。自己的行為無論如何都是自私的,可鄙的,讓人憎惡的。而今我還要再把同樣情景再嘗試一遍麼?不,絕不!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不會遺棄那隻貓。

那麼我的妻兒呢?看著眼前的母貓邊餵奶邊給孩子舔毛的情景,我突然很想哭。自責充滿了我的內心,我不能遺棄我的家人,我要回去。我的生命並非沒有意義,照顧他們便是我的意義所在。

我看著母貓似乎喂好了小貓,便抱起它和箱子來,然後撥通了妻子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妻子驚喜的聲音:"LY,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孩子一直在找爸爸。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我極力忍住淚說:"我馬上就回去。"


以上,文章系公眾號青年空間站作者陽仔原創虛擬故事文,他講到雖然故事是虛擬的但文中有很多場景卻真真實實存在。想逃離的想法也一直都有。

生活好不好,都是生活。擺在面前的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與其逃離它,不如選擇如何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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