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游擊隊裡驍勇善戰的“耿猛子” 到“敢說真話”的共和國外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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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位北大學者說:“耿飈是上山能打獵,下水能摸魚,出門能談判,回家能做飯的人物。放到古代,就是趙子龍、秦叔寶。”這句話說得可謂是十分貼切了。

武藝高強的“窮苦娃”

湖南醴陵山俊水曲,風物宜人。在這片土地上,曾經走出過許多在中國近現代革命史上有影響的人物。他們中有李立三、左權、宋時輪、蔡升熙、程潛、陳明仁等。1909年8月26日,耿飈就出生在這裡的一戶貧苦農民家庭,7歲時隨父母逃荒到湘南常寧縣水口山。從小讀過私塾,背過詩文。耿飈的父親武功高強,差點被選入皇宮。因為使過皇上御賜的虎頭雙鉤,有“雙鉤大俠”的美稱。耿飈自小從父親那裡學會了南拳、氣功、單刀、點穴等很多本事。他13歲到鉛鋅礦當童工,一般童工都瘦弱不堪,耿飈卻身體健壯,上樓梯都是用腳尖一次跳四五級。耿飈從小受盡資本家的殘酷剝削和壓迫。在水口山黨組織的教育和引導下,他開始懂得了馬克思主義的道理,立志救國救民,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耿飈在革命戰爭中,經常徒手殺敵,以一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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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飈

1925年,耿飈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26年冬,受水口山工人運動組織的指派,耿飈接受了一項秘密接運槍彈的任務,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執行上級組織交給他的任務。他化裝成一個流浪少年,成功地擺脫了特務跟蹤,與槍炮局裡的秘密“關係”約定了接槍計劃。

執行任務是在晚上,夜色中,耿飈故意將隨身攜帶的揹簍丟下槍炮局附近的湘江大堤。這突然的響聲,引走了荷槍實彈的哨兵。就這樣,耿飈成功地接出了16支“老套筒”步槍和兩籮筐子彈。

這些武器壯大了水口山工人赤衛隊的武裝,成為朱德領導湘南起義的骨幹隊伍。

1991年,82歲的耿飈再次回到了水口山。據鄉親們回憶,耿飈在這棵大樹下,默默地站了很久。

在他的回憶裡,我們可以感受到耿飈對水口山的一份特殊的思念:“水口山的十年,是我參加革命的起點,我常常一閉眼,腦中就浮現出宋喬生舅舅等同志的形象,正是他們教育我,使我找到了翻身求解放的唯一法寶——馬克思主義。正是他們,引導我走上了武裝鬥爭的革命道路。”

1928年耿飈加入共產黨,這一年他19歲,是井岡山紅軍的骨幹之一。

“啥時候都得掰扯”

1929年,中共瀏醴縣委交給他一支由七個人組成的游擊隊,耿飈率領著這支隊伍從簡單的夜襲奪槍,到破襲“土圍子”,他硬是憑著一股猛勁,很快便把隊伍發展壯大到30餘人,所以大夥給耿飈起了個綽號叫“耿猛子”。1930年9月,耿飈帶著這支游擊隊一塊加入了紅軍。

1932年7月上旬打響的“水口之戰”,是一場啃骨頭的硬仗。耿飈所在的紅九師首當其衝,師長彭雄重傷,麾下三個團,團長全部殉職。師政委朱良才急了,自己拿著長槍,身上塞滿了文件,一把拉住僅憑一把馬刀殺回師部的師參謀長耿飈:“參謀長,你去組織戰鬥,代理27團團長。”耿飈一邊答應著一邊糾正:“應該是兼團長。”朱良才一聽,也改口了:“對,是兼團長,組織27團撐住,讓26團、27團收攏。”經過一場惡戰,該戰役雖以“破敵一萬,自損八千”告終,但到底大傷廣東軍閥陳濟棠的元氣,守住了中央蘇區的南大門。戰後朱良才打趣耿飈:“你個耿猛子,都啥時候了,還跟我掰扯代團長和兼團長呢。”耿飈又糾正:“啥時候都得掰扯,好歹我也是參謀出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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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惡戰也讓紅五軍團的政委肖勁光第一次認識了耿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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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勁光(右)與耿飈

1933年春,耿飈同志任紅1軍團第2師4團團長。先後參加了中央蘇區歷次反“圍剿”和漳州戰役等重大作戰。他機智果敢,英勇善戰,率領部隊打了許多硬仗、惡仗。紅軍長征中,他率部擔任第2師前衛,攻克古陂,激戰九峰山,夜渡瀟水河,奔襲道州城,血戰湘江邊,沿途斬關奪隘,屢破強敵,有力地掩護了中央縱隊和主力紅軍突破敵四道封鎖線。紅軍進入貴州境內後,他率部在江界渡口強渡烏江,首奪天險婁山關,為中央縱隊和大部隊開闢前進通道。毛澤東同志曾就此事寫信表揚耿飈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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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1月遵義會議後,耿飈同志任紅1軍團第1師參謀長,率部參加四渡赤水、再克遵義、南渡烏江,從雲南境內巧渡金沙江等重要戰役戰鬥,為中央紅軍擺脫國民黨軍隊的圍追堵截,贏得戰略轉移的主動權作出了貢獻。繼又率部通過彝族地區,搶渡大渡河,配合兄弟部隊奪佔瀘定橋,使中央紅軍再次擺脫險境。紅軍長征抵達陝北後,他率部參加直羅鎮戰役和東征戰役。在攻打甘泉時頸部負重傷,仍堅持指揮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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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時的耿飈

“只要讓我幹革命,沒有堂客也成”

耿飈帶領的紅四團是長征的先頭部隊,長征的第一步就是這支部隊邁出的。紅軍出發前,耿飈正患瘧疾,發高燒、打寒顫。領導曾準備讓他留在地方養病,可他說自己是指揮員,怎麼能留在後方。他“軟纏硬磨”,終於得到批准,帶病參加“轉移”。

在湖南天堂圩偶遇一位神醫,神醫有一祖傳秘方,可以藥到病除,不過毒性太大,會致人脫髮毀容,討不到堂客(老婆),祖宗傳下話來不許輕易使用。耿飈笑說不怕,“只要讓我幹革命,沒有堂客也成!”神醫給他配了一副秘方,囑咐他不可再傳。耿飈痊癒後,嚴守諾言,終生也沒有公佈那個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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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耿飈與夫人趙蘭香在太原

每每回想此事,耿飈感慨無限:我們革命事業的勝利,有著多少人民群眾的心血啊!

外交事業比軍銜更重要

耿飈常講的一句話是:“我在黨內有兩位老師,一位是總理,一位是葉帥。”周恩來和葉劍英都是在“軍調”時期看中耿飈的,耿飈日後長期從事外交方面的工作,也緣出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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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11月19日,耿飈同志與毛澤東、周恩來等接見古巴革命政府經濟代表團。左二為耿飈同志。

1950年初,黨中央決定調耿飈同志到外交部工作,開始了他長達20多年的外交生涯。1955年黨中央決定進行軍銜判定,耿飈因為當時從事外交工作,不是軍隊人員了,所以未能授予軍銜,以至於成為新中國成立以來惟一一位沒有被授予解放軍軍銜的國防部部長。周總理因此覺得很愧疚,但是耿飈一點都不在乎,說我不在意那些,外交事業比軍銜更重要!

“敢說真話,是個好大使”

九大剛閉幕,周恩來就找耿飈談話,要他去擔任中國駐阿爾巴尼亞大使,用中央委員出任大使體現了當時背景下的中阿關係。阿方對耿飈也是破格接待,在耿飈抵達地拉那機場時,阿方派出外交部副部長雷茲・馬利列迎接,馬利列是阿共(勞動黨)中央第一書記霍查的女婿,也是耿飈的老朋友。

然而,政治上的熱情很快化為思考上的冷靜,旁觀後耿飈發現了很多問題,即中國對阿方的外援和阿方使用外援的種種不妥。耿飈回憶說:“從1954年以來,我們給阿的經濟、軍事援助將近90億元人民幣,阿總人口200萬,平均每人達4000多元,這是個不小的數字。我們援阿的化肥廠,年產20萬噸,平均一公頃地達400公斤,遠遠超過我國農村耕地使用的化肥數量。”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政策,在阿方看來屬於理所當然。而實際上阿方在使用中國外援物資時,浪費現象極其嚴重。耿飈說:“我在實地調查時看到,馬路邊的電線杆,都是用我國援助的優質鋼管做的。他們還把我國援助的水泥、鋼筋用來到處修建烈士紀念碑,在全國共修建了1萬多個。我們援助的化肥,被亂七八糟地堆在地裡,任憑日曬雨淋。”耿飈認為:“對友好國家進行援助,這符合國際主義原則,但必須注意兩點:一是要按照我國的能力,量力而行;二是要根據對方的實際需要和運用援助的能力。像現在這樣'有求必允’的援助法,對我們來說,是把錢物倒進一個無底洞,加重了我國的經濟困難;對阿方來說,只能養成他們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懶惰習慣,以及對外援的依賴心理,而無助於他們的經濟建設。”凡此種種,都促使耿飈決定將事實反映上去,蘇區時代的“耿猛子”又“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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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念看到耿飈的來信,對耿飈說了實話:“耿飈,你膽子真不小,敢說阿爾巴尼亞的'壞話’,你是第一個提出這種意見的人。我對這件事也有意見,但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耿飈的信幾經週轉,送到了毛澤東跟前。毛看後說:“耿飈敢說真話,反映真實情況,是個好大使。”聽到周恩來的轉述,耿飈才算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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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國務院副總理耿飈訪問馬耳他。

習近平政治生涯開始時的導師

從童工到國防部長,“大風大火”了一輩子。在70多年的革命生涯中,他多半時間是在外交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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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月2日,中央軍委副主席鄧小平宣佈:軍委決定耿飈回軍隊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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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月11日,中共中央正式任命國務院副總理耿飈兼任軍委秘書長,協助軍委主席處理軍委的日常工作。同年,習近平從清華大學學成畢業後,分配到中央軍委辦公廳,給當時的國防部長政治局委員耿飈當了三年的秘書。耿飈是習仲勳的老戰友,也是習近平政治生涯開始時的老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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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和耿飈(坐者)一家合影(習近平在福建工作期間拍攝)

習近平在擔任中央政治局委員前,還曾特意到耿家看望耿飈的妻子趙蘭香老人,當時他還說那三年的秘書工作積累的經驗和知識非常重要,對他有很大的作用。

唯一一次“走後門”

耿飈同志以身作則,忘我工作,勤於鑽研,善於思考,深得外交部幹部、職工的好評。在使館工作期間,他把軍隊思想政治工作的豐富經驗與使館工作特點緊密結合起來,有針對性地開展思想政治工作,使外交幹部的思想政治素質不斷得到提高。他關心下屬,重視培養年輕幹部,經常告誡他們要學外交、學技術,全面鍛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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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飈的女兒耿瑩接受其他記者採訪時回憶說,耿飈晚年生病住院期間找她“走後門”。這是耿飈唯一一次“走後門”求人幫忙,為的是幾個小戰士。

她回憶,父親對她說:“我求你件事,這些戰士剛當兵就來照顧我,雖然這是部隊安排他們的任務,但是兩年過去了,他們要復員,家裡比較困難,你能不能幫他們找個工作,爸爸拜託你了。”她不理解,“您在領導崗位這麼多年,給誰說一聲,不能給他們把復員工作安排好了?”父親說:“孩子,你不知道,我如果要用自己的權力辦事,那事必須是公事。而這是我自己的私事,有困難我要自己解決,爸爸只能求你幫忙,你看爸爸的身體,辜負了這些孩子,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2000年6月23日耿飈逝世,當時擔任福建省省長的習近平和耿飈的兒子耿志遠一起撿骨灰。從撿骨灰到遺體的安葬,像家裡人一樣,一路都陪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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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飈與夫人趙蘭香

2001年5月,耿飈同志的妻子趙蘭香發表了一篇名為《憶我的丈夫耿飈》的文章。在她深情的回憶裡,耿飈是一個忠誠的軍人形象——他是一個有擔當的人,無論對我還是對國家人民,他永遠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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