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倩倩，別走！別走！”
徐洋猛地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嚇出一身的冷汗，他急忙看向躺在旁邊的李倩，她正安穩地熟睡著，連發絲都沒有亂。
還好，還好……
徐洋緩了口氣又慢慢躺下，他怕吵到李倩，悄悄拽過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這天兒，著實有些冷了。
天剛微亮，徐洋便輕輕起身。李倩有起床氣，要是吵到她，怕是又要耍小性子了。
做好早飯，餐桌上擺好了兩副碗筷，徐洋隨意吃了幾口，寫了張便籤貼在餐桌上。
“親愛的老婆，早餐在這裡，起床後記得吃哦。”
小夫妻婚後的浪漫無處隱藏，客廳裡大幅的婚紗照上，笑靨如花的李倩窩在徐洋懷裡，滿臉幸福。
徐洋又走到臥室門口看了看熟睡的李倩，才放心走出家門。
今天是徐洋和李倩結婚一週年的紀念日，雖然結婚已有一年，可徐洋一直欠李倩一個求婚，今天剛好藉著結婚紀念日給她一個驚喜。他三十五歲才娶了小自己十歲的李倩，對於自己的這個嬌妻，自然是極寵愛的。
徐洋一整天都在想著求婚的事生怕出什麼差錯，有些心神不寧。玫瑰花前一天買好了藏在儲物櫃，紅酒放在了櫥櫃上層，求婚戒指也是他早早買好就等著今天。可是，放哪了呢？他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到底放在哪了呢……
“洋哥？洋哥！”
徐洋被同事李麗叫的回過神來，發現手裡杯子裡的水早接得溢了出來，急忙關掉了龍頭。
“洋哥，你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大好。”
“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
“洋哥，今天下班有空帶倩倩一起來吃個飯啊！上次的事倩倩幫了我不少忙，真的得好好謝謝你們。”
李倩婚後便辭職安心做起了全職太太，徐洋常常帶李倩一起和同事吃飯，一來二去和李麗熟識了，偶爾幫個小忙也沒什麼。
“都是朋友沒什麼。”
“對了，洋哥，這兩天怎麼聯繫不上倩倩，打了電話她也沒接。”
“她手機壞了，我還沒來得及給她買新的。”
“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我就說嘛，你這麼寵老婆哪會吵架呢？馬上下班了，等會接倩倩過來啊！趕緊給她買個新手機，這聯繫起來多不……”
“今天不行。”
徐洋打斷李麗的話，
“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我得早點回家陪她。”
“今天？前幾天不是……”
徐洋沒再理她，轉身回到座位整理文件準備下班。
李麗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只是看著他的身影覺得有些奇怪，“前幾天不是剛過完結婚紀念日麼，怎麼今天又是結婚紀念日？”
隨後她又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門，“說不定人家過個公曆過個農曆呢！真是浪漫！”
2
“倩倩。”
徐洋進門輕輕喊了喊李倩，沒有回應。房間有些黑，窗簾都拉著，他走進臥室看見李倩還在睡著。
他輕輕關上臥室門，把準備好的東西一一拿出來佈置在客廳，他點上幾根蠟燭，想了想又把蠟燭滅掉，找戒指要緊。
徐洋努力回憶著當天買戒指回來的場景，回家進門，電視還開著可倩倩卻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戒指放在隨身的包裡，為了避開倩倩，他走進書房……
對，在書房的抽屜裡！
徐洋急忙走進書房拉開抽屜，果然，戒指盒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他把戒指盒放在胸口，舒了口氣，又拿到手裡仔細端詳，“倩倩她一定會喜歡的。”
可徐洋把戒指盒打開的那一刻，心咯噔地慌了，怎麼少了一個？
他清清楚楚記得，自己買的明明是一雙對戒！
戒指上的鐫刻層次錯落，絲絲入扣，他當初看中的就是這戒指的寓意，期待和倩倩相互依託，纏綿雋永，便定製了一對，可現在怎麼就剩一個了？
徐洋又急忙翻出抽屜裡的收據，上面的信息也提示著他，他買的分明就是兩枚戒指。
可是另一枚戒指呢？
徐洋手忙腳亂地翻找著，逐漸開始有些煩躁，他把家裡裡裡外外翻了個遍，卻依然不見另一枚戒指的蹤影，書房裡的書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他聽見臥室裡傳來聲音，應該是倩倩醒了，算了算了，一枚戒指，也夠了。
徐洋回頭看見李倩不知何時換上了他最愛的那條桃粉色連衣裙，緊緻的腰身包裹著她玲瓏妙曼的身軀，把她襯托得更加嬌豔美麗。
“老公～”
李倩嬌滴滴地喚了聲他，指著客廳裡精心的佈置，一臉驚喜。
“老公，這些都是你準備的嗎？”
徐洋害羞地笑了笑，走到李倩跟前單膝跪地，拿出藏在身後的一大束玫瑰花送給李倩，又從口袋裡掏出剩下的那枚戒指。
“倩倩，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我願意！”
徐洋抬頭看見李倩好看的眸子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他拉過李倩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在李倩的無名指上，一把把她緊緊摟在懷裡。
“得嬌妻如此，夫復何求。”
“貧嘴！”
李倩嬌嗔著捶了捶徐洋的胸口，“老公，我愛你！”
深夜，徐洋冷得揉了揉鼻子，把被子裹緊，伸手溫柔地摸了摸躺在一旁李倩的髮絲，“還真是磨人呢。”
3
這兩日工作有些累，可徐洋還是一如既往地做好了早飯，留了張便籤貼在餐桌上，回頭看了看熟睡的李倩，走出門去。
抬頭看見門外貼著一張電費欠費通知單，看日期已經欠了有兩日了。
他急著上班並沒有撕下來，趁著工作的空閒急忙拿出手機繳了電費。
家裡的空調可不能停。
這時屏幕上方跳出一條瀏覽器推送的新聞消息，
“21歲妙齡女子慘遭殺害，屍體腐爛家中五日被鄰居發現，警方已介入調查。”
徐洋關掉手機沒有打開去看，這樣的新聞他向來沒什麼興趣。
李麗揉著痠痛的脖子，敲了敲徐洋的辦公桌，徐洋正低頭翻找著什麼，“洋哥，你這什麼味兒啊，大夏天的，衣服幾天沒洗了，都臭了！”同事愛妻如命但妻子從不露面，我從他身上臭味發現端倪。
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有什麼說什麼，這幾天徐洋周圍總是隱隱約約有股說不出來的臭味。
見徐洋沒搭話，李麗有些尷尬覺得自己多嘴，急忙轉移話題，“對了，今天有空沒？我請你和倩倩吃飯！”
“今天不行，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
徐洋依然低頭翻找著，他沒看見李麗還保持揉著脖子的姿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雖然那是人家的私事，但李麗滿心的疑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洋哥，這才幾天啊，三次結婚紀念日了？”
“你記錯了，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沒……”
徐洋抬起頭，李麗看見他眼裡佈滿了猩紅的血絲，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意味的弧度，竟讓她覺得有些可怕。
她不再多嘴剛要轉身離開卻被徐洋叫住，“你看見我的戒指了麼？”
“什，什麼戒指？”
“就是那對求婚戒指。”
“沒看見。還沒送給倩倩嗎？一對？你不是隻買了一個麼？”
“我買的是對戒。”
李麗實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結婚紀念日過了三次不說，當時他買回戒指在公司可是好一頓顯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見只有一個戒指，哪來的對戒？
“神經……”她小聲嘟囔著回到座位，“他怎麼不天天過結婚紀念日呢，顯擺什麼！”
4
李麗有些不悅，她看了眼手錶，想想好久沒吃刑警隊附近的牛雜粉絲了，估摸著要是沒有案子陳軒也快下班了，索性動身去找他。
陳軒才從資料室出來，手裡拿著厚厚的一沓文件，看到辦公室門口的李麗急忙跑了過去，“媳婦，我這有個新案子要加班，可能要晚點回家了。”
“又加班……”
李麗滿眼的失落讓陳軒很是內疚，他伸出胳膊想給李麗一個擁抱，忘了手裡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傻不傻，我知道你忙，你好好工作，我自己隨便吃……”
李麗蹲下來幫陳軒撿起散落的文件，一張從文件袋裡掉出的現場照片讓她看得有些出神，“媳婦？媳婦！”
“嗯？”李麗回過神，莫名有些心慌，把手裡的文件一股腦全塞到陳軒懷裡，“我先回家了。”
陳軒回到家時李麗還沒有睡，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見陳軒回來卻沒有說話。
陳軒以為她還在因自己加班忽略她耍起了小性子，輕輕從背後攬住她，“媳婦，還生氣呢？今天來了個新案子，還沒什麼頭緒，全組都在加班，等有空我補你頓大餐……”
“我見過那枚戒指。”
“什麼戒指？”陳軒有點懵，不知道她哪冒出來這沒頭沒腦的話。
李麗翻了個身，“今天在刑警隊幫你撿文件時掉出的照片上，那枚戒指我見過。”
陳軒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在哪見到的？”
“徐洋拿到辦公室來過，大家都看見了。是他結婚紀念日要向李倩求婚用的，當時糾結該選什麼款式，還是發了圖片讓我幫忙選完，他去找衚衕裡的老金匠定製的。”
陳軒一拍大腿，“怪不得，全市大小金店都排查過了，都沒看到過這款戒指！”
“還有，那條連衣裙……”
畢竟戒指的款式有限，有所巧合也是常事，可真正讓李麗害怕的是，她看到另一張照片裡，連受害者身上的連衣裙也一模一樣，是不是就不是巧合了……
“我上個月見李倩穿過，她還說徐洋最喜歡她穿桃粉色，特意買給她的。而且，我已經將好幾天沒聯繫上她了……”
李麗說著說著有些語無倫次，微微發抖，“徐洋說李倩手機壞了還沒買新的，可是他的戒指好像丟了，今天還問我有沒有看到。”
陳軒抱住李麗，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拍著，“放心，死者不是李倩。”
他感覺懷裡的人頓時舒了口氣，緊繃的弦鬆了下來，“別亂想，明天跟我回警隊確認下錄個口供，剩下的事交給我。”
陳軒知道徐洋和李倩，雖然沒有見過，但李麗常常給他嘮叨公司裡的八卦。而死者身份已經確認，是一個名叫趙欣的21歲女大學生，並不是她口中的李倩，至於這個徐洋……
5
徐洋家門上還殘留著電費欠費通知單撕落的痕跡，陳軒帶人佯裝物業敲門無人應答後，破門而入。
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涼氣混合著屍臭味撲面而來，讓一眾人脊背陣陣發涼。房間的窗簾全都擋著，黑漆漆的一片，藉著門口的光亮，陳軒看見屋內一片狼藉，徐洋癱坐在地上，一大束早已枯萎了的玫瑰花擺在一旁，懷裡抱著李倩。可那哪還是什麼貌美如花的小嬌妻，分明是一具毛骨悚然的屍體！
他眼神空洞，像具木偶般呆呆地看著李倩的屍體，從口袋裡掏出戒指，“倩倩，你願意嫁給我嗎？”
然後緊緊地抱住李倩的屍體痴痴地笑了起來。
徐洋被銬住時，並沒有反抗，只直勾勾地盯著李倩的屍體，一遍遍叨唸著，“得嬌妻如此，夫復何求。”
直到警察把屍體從他身邊抬走，他扭動著身體，哭喊著想去留住李倩，但被身後的警察控制，動彈不得。
“倩倩，別走！別離開我！”
“倩倩！”
“別喊了！她已經死了！”陳軒吼了聲想讓他清醒些。
“死了？”徐洋猛地抬頭看向陳軒，猙獰的臉上，嘴角咧出的一條弧度看起來更為駭人，“誰說她死了？你看，她剛剛還說她願意，她願意嫁給我……”
隨行的年輕刑警看著徐洋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心生厭惡，“一個出軌的殺人犯，在這裝什麼痴情？”
本還算平靜的徐洋突然滿眼猩紅瘋了一樣，掙脫了束縛衝向說話的年輕刑警，“我沒出軌！我沒有！”
“我沒殺人，不是我！不是我！我愛倩倩！我……”
陳軒把徐洋擊暈在地，待他醒來，依舊是精神恍惚的模樣。他看了看面前的陳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語氣有些急促，“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看見我的戒指了嗎？”
陳軒拿出兩個物證袋遞到他跟前，那是，兩枚一模一樣的女士戒指。
“不，這不是我的。”
隨後陳軒又拿出一張收據，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女士戒指兩枚，右下角赫然是徐洋的簽名。
“不，不是我的，我的是對戒，倩倩一個，我一個。”
他把臉慢慢湊向陳軒，駭人地笑了起來，“嘿嘿，你知道我多愛倩倩嗎？”
6
徐洋瘋了，早在七天前結婚紀念日那天。
他愛李倩，愛她的年輕她的嬌嫩，可也不拒絕比她更年輕更嬌嫩的女人。
他買了一模一樣的桃粉色連衣裙，定製了一模一樣的戒指送給李倩和趙欣。他把趙欣藏得極為隱秘，卻沒想到趙欣毫不知足，在他們結婚紀念日那天跑去挑釁李倩。
徐洋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趙欣，渾身不停地發抖，手裡沾滿鮮血的水果刀驀地掉在地上，卻還是強忍著把出租屋打掃乾淨，一點點擦掉了所有痕跡。
回到家時天已黑了，李倩坐在沙發上，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
“我們離婚吧。”
徐洋本還在發抖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他急忙上前抱住李倩，“倩倩，我錯了，求求你別離開我！”
不過是徐洋的挽留，李倩的逃離，撕扯間，李倩絆倒了地上的電線，頭磕在茶几的稜角尖，當時便沒了氣息。
徐洋呆坐在地上，緊緊抱著李倩的屍體，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直到天明。
客廳裡大幅的婚紗照上，李倩窩在他懷裡，笑得甜蜜。
她只是睡著了。
徐洋漸漸忘了自己出軌、殺人，忘了送給趙欣的那枚戒指，他只記得，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要向李倩求婚。玫瑰花藏在了儲物櫃，紅酒放在櫥櫃上，他買了兩枚戒指，李倩一個，他一個。
李倩穿著他最愛的桃粉色連衣裙，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嬌滴滴地對著他說，“我願意。”
他把自己困在裡面，一天又一天，一遍又一遍。
所謂痴情，不過是贖罪罷了……（作品名：《嬌妻》,作者：胥九。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點擊右上角【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
閱讀更多 深夜奇譚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