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十二點醒來，丈夫齊坤並不在身邊。
美惠微微嘆了一口氣。她翻了個身，望著白紗窗外的半輪明月發呆。
四周寂靜的可怕。
這時，美惠隱約聽到齊坤在陽臺上打電話的聲音：“目前手頭不是很寬裕。我先給你轉二十萬。等過幾天股票拋掉點，我再給你剩下的錢。”
二十萬！
美惠吃了一驚。她坐起身來，走出房間，看到齊坤已經坐在書房電腦前。
“你要給誰轉二十萬？”美惠覺得有點冷，她雙手環抱著，走到齊坤身邊質問：“為什麼要半夜打錢給別人？”
齊坤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說：“生意上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幹嘛。”他當著美惠的面，通過網上銀行，轉了二十萬到一個叫做“辰陽”的賬戶上。
看著電腦頁面上出現“辰陽”兩個字，美惠的心忽然沉到了谷底。她臉色變的慘白，甚至腿都在發抖。
齊坤並沒發現妻子的失態，或者說，他並不關心妻子在做什麼。所以，將電腦關上後，齊坤自顧自地走進了臥室。
後來，美惠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晚上。
2
三天後，齊坤將裝著高爾夫杆子的袋子扔進汽車。美惠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直到齊坤關上後備箱，準備離去時，美惠終於問道：“去幾天？”
齊坤皺了皺眉頭，說：“明天回來。”
“和誰一起？”美惠緊盯著問。
齊坤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總不會認為，我這次是和女人一起去打高爾夫吧。”
美惠嘴角抽搐了下，神經質地說：“那麼，你是要我相信，你和男人在一起？和誰？”
“美惠，你還有完沒完？”齊坤生氣地吼道：“自從你查出生不出孩子後，整個人就跟個瘋婆子一樣，總是對我疑神疑鬼。再這樣下去，我們離婚算了。實在受不了你。”
“離婚？”美惠看著齊坤，冷冷地笑了，可是淚水卻控制不住地流下來，“所以，你終於向我提了離婚？是因為想要和辰欣那個女人在一起是吧？”
聽到美惠居然說出“辰欣”這個名字，齊坤呆住了。他實在沒料到，美惠已經知道她的存在。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麼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過了一會，齊坤緩過勁來。他強裝鎮定地坐進車裡，將汽車發動。
“齊坤，你給我下來。”美惠抓著車門，絕望地喊著：“你給我下來。”
隔著車窗玻璃，看著美惠披頭散髮，面容憔悴的樣子，有那麼一瞬間，齊坤心裡閃過一絲憐憫和愧疚。不過，他還是發動了汽車，踩下油門。
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做。
可隨後車外傳來的美惠尖叫聲，讓他慌慌張張地停下車。
美惠寧願去死，也不願意齊坤去赴約。所以，她抓著汽車的把手，一路奔跑，直至被汽車拖拽。
“美惠，你何必這樣。”齊坤抱著流血的美惠，又怒又急地說：“我真的只是和男性朋友一起去打球。”
“別去。”美惠心滿意足地躺在丈夫懷中，自己有多久沒和他這樣親近了？想不起來。她深深深呼吸後，顫抖著說：“別去，別去和辰陽見面。”
“為什麼？”齊坤厭惡地將美惠推在地上，冷淡地說：“你連我手機都偷看？既然知道我是和男人見面，為什麼還要來這一出苦肉計。”
3
下一天，齊坤還是去赴約了。
美惠躺在床上，眼淚不停地流下來。辰陽，辰欣。兩個人的名字如此接近，那麼，應該是兄妹倆吧。
永遠都記得，辰欣站在齊坤給她買的房子裡，趾高氣昂地說：“我懷了他的孩子。而你呢？你只是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你卻還有臉來找我，要我離開齊坤？”
“我是齊坤的妻子。”美惠看著辰欣，一字一頓地說。
“妻子？”辰欣撇了撇嘴，“拜託，給齊坤生孩子的人是我，到底誰才有資格做他妻子？難道是你這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嗎？”
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這句話深深地刺激了美惠。沒人知道，她想要孩子想的發瘋。可是，老天為什麼這樣不公平，讓辰欣這種女人輕易就能懷上孩子，而自己，卻因為先天性疾病，無法生育。
那天她是後來怎麼逃離辰欣家的，自己已經記不起來了。總之回到自己家後，她開始整夜整夜的做噩夢，頭髮大把大把的掉。
而齊坤，卻開始給辰陽轉錢了。
下一天，齊坤回來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
美惠坐在沙發上，看著他脫下鞋子，將高爾夫袋子扔在地上。“玩的開心嗎？”美惠捧著咖啡，淡淡地問。
齊坤嘴角一歪，將領帶扯開，倒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報警了。”
4
半個小時後，刑警段小威來到齊坤家裡。
早在星期二時，辰欣就失蹤了。而這段時間，辰陽藉著辰欣懷孕的理由，向齊坤索要了五十萬。
段小威眼神閃動地看著齊坤，問道：“你肯定是辰陽殺死了辰欣？”
“不能肯定。”齊坤鬍子拉碴，無精打采地說：“只是那幾天，辰陽問我要了五十萬元，說是辰欣準備去美國生孩子。我提出想和辰欣見面，或者通過電話也行，但是他總是找理由推脫。”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齊坤後來約了辰陽去打高爾夫球，還說在那邊給他要的三十萬。
“和辰陽見面後，我發覺情況不對。因為他始終不願意我和辰欣見面，甚至打個電話都不行。後來，我趁他不注意，在他房間裡找到了辰欣的手機。”說到這裡，齊坤臉色變了，停了好一會才說：“我懷疑辰欣是不是被他控制了。辰欣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所以我報警了。”
段小威點了點頭，將這些內容都記錄下來。
美惠坐在客廳角落裡，冷冷地看著齊坤，一言不發。
5
辰欣的屍體是在青劍湖裡打撈到的。青劍湖離高爾夫球場不算遠，但很少會有人去哪個湖邊。
警察在青劍湖周圍，採擷到辰陽的腳印。
“我怎麼可能殺死辰欣。”辰陽兩眼充滿血絲，面容可怖地說：“我知道辰欣出事了。但真不是我殺的。”
“哦？你知道辰欣被殺了？”段小威渾身上下散發著刑警的氣息。他的目光是如此冰冷銳利，辰陽只覺自己在他面前無路可逃。
“星期二傍晚，我去辰欣家，看到她家門沒關。結果推門進去後，看到客廳裡都是血。我很害怕，打她電話，卻發現她的手機掉在沙發縫裡。”辰陽閉上眼睛，表情很是痛苦。後來，他拿走了辰欣的電話，以她的身份給齊坤發信息要錢。
“這筆錢已經被我用來還債了。”辰陽聲音低低地說：“我也想報警的。但那時我實在缺錢，對方要錢又要的急。我在辰欣手機裡，看到齊坤給她轉賬過不少錢，於是，於是我就……。”
“青劍湖邊有你的腳印，你怎麼解釋？”段小威冷冷拋出問題。
辰陽抬起頭，雙眼圓瞪，嘶啞著嗓子說：“警察，我沒殺辰欣，我真沒殺辰欣。”
6
“死了？”住在辰欣家隔壁的大男生，牽著一條金毛準備去跑步。在走出家門時，遇到來查案的段小威。男生皺了皺眉頭，困惑地說：“不會吧？我記得週五晚上，還見到她的。”
週五晚上。
段小威略一吃驚，根據法醫驗屍結果，辰欣應該是死於週二下午三點到四點之間。
“是啊。當時大概是晚上八點。我看到她低著頭，兜著風衣帽子，從電梯裡走出來。身邊還走著她老公吧？那件衣服質地很好，是奢侈品品牌。”男生是做服裝設計的，他對服裝很是敏感。
段小威點了點頭，走進辰欣家裡，從她衣櫃裡找出一件黑色風衣。
“是這件嗎？”男生一愣，接過衣服摸了摸，點了點頭說：“是的。當時她和我擦身而過。我記得這個風衣一角擦過手背心的感覺。”
7
同樣的衣服，美惠也有。
事實上，自從和辰欣在一起後，或許是因為補償心理，每次給辰欣買東西時，齊坤都會給美惠也帶上一份。
段小威來找美惠時，她正在花園裡忙碌。
“黑色風衣嗎？”美惠挺直了後背，嘴唇抿緊了。但是她的臉上，卻閃過一絲驚慌，“那件衣服上次送去幹洗時洗壞了。我後來就扔了。”
段小威看著美惠，過了好一會，才說：“那麼，週五晚上八點半到十一點半的時候，你和齊坤又在哪裡？”
這句話雖然說的很輕，但卻狠狠擊中了美惠的心。可她緊緊抿著嘴唇，固執地不肯說話。
段小威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既然你不肯說，那麼我來說吧。那天晚上，你穿著那件黑色的風衣，和齊坤一起打掃辰欣死亡現場。”
美惠驚恐地看著段小威，身子微微發抖。
“如果我推理沒錯，辰欣是你殺死的。根據她傷口的檢驗，她是死於腦後重物撞擊。你殺了她以後，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於是，你逃走了。這天傍晚，正好辰陽來找她。看到現場後，他決定隱藏辰欣死亡的事情，假扮辰欣敲詐齊坤。於是，他將辰欣拋屍青劍湖。而你，是知道辰欣死亡的，所以你才會對齊坤給辰陽轉賬這個事情，反應那麼強烈。”
這一番話說下來，美惠直聽得嘴巴張大，腦中一片空白。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段小威，過了好一會，才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的嗎？是啊，可是，你怎麼知道呢。”
段小威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他接著說：“根據死亡現場來看，你當時殺死辰欣，也是臨時起意，是因為辰欣並不同意離開齊坤對吧。”
美惠閉上眼睛。她又想起了那一幕。
辰欣右手指著大門，對著美惠鄙夷地說：“你走吧。這裡是我的家。”
“你的家？”美惠的心一陣疼痛，她看著辰欣，難過地說：“齊坤給你買的。”
“當然。是寶寶的爸爸買的。”辰欣挑了挑眉毛，左手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眉眼間都是歡喜的神色。
那一刻，美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抓起桌上的玻璃水壺，朝著辰欣狠狠砸去。後來的後來，辰欣倒在了血泊中。
“我並不想殺她。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砸她。可她就這麼死了，我也很後悔，我也很怕。”美惠低下頭，捂著臉說：“後來，我告訴了齊坤。他打了我，也罵了我。但是，他還是陪著我到這裡，將現場整理了下。可當我們到的時候，發現辰欣的屍體已經不在了。”
段小威點了點頭，是的，已經被辰陽拋屍了，“然後，你和齊坤決定，趁著辰陽敲詐錢的時候，把這個殺人的案子推到他的頭上。”
美惠抬起頭，她哭的滿臉是淚水，“我不想殺她的。她為什麼要入侵我的婚姻？難道這一切是我的錯？”
段小威沒說話，只是心底裡默默地長嘆一聲。他只會查案，但是對著這種糾纏的情感，該怎麼去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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