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宋代“偷姦殺夫案”細陳

汴京離城五里,有地湘潭村,百姓丘惇,以農為業,家道還算殷實,娶本地陳旺之女為妻。陳氏雖然丰姿美貌,卻水性楊花,因見丈夫敦厚穩重,心裡得不到快樂。當時鎮西有一

牙儈(為買賣雙方說合的經紀人)汪琦,長相清秀,貌顏精爽,是個風流子弟,由於生意,常常往來丘家,丘惇是個厚道人,便以契交兄弟的情義相待,不分親疏。汪琦出入頻繁,不時與陳氏交接談論,陳氏心內十分愛慕他的口才。

某天,丘惇外出辦事,碰巧汪琦登門,陳氏不勝欣喜,請入房內安坐:“我夫君去莊所核算田租,一時半會回不來,難得你今日有空到此,有句話常要說給你聽,權且待我入廚就來。”汪琦不知是何緣故,只得應聲附和,安坐等候。不多時,陳氏整備一桌席酒,入房斟酌,酒至半酣,陳氏有心相問:“聽聞叔叔未娶嬸嬸,夜裡獨睡,豈不寒冷?”汪琦喟嘆:“小可命薄,姻緣遲來,衾枕孤眠,心甘情願。”陳氏嘆道:“叔叔休要瞞我,男子漢大丈夫長久無妻,度夜如年,所說甘願,乃是不得已之言,並非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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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琦最初看在與丘惇朋友情義的份上,尚不敢胡言亂語,待被陳氏動嘴調戲,不覺心動:“賢嫂既念我孤單寂寞冷,難道不肯可憐我?”陳氏笑道:“我倒有心憐你,只恐叔叔無心戀我。”兩人戲謔良久,彼此乘興,成就雲雨之交。正所謂色膽包天,自此兩人情投意合,情意稠密,但凡丘惇不在家,汪琦就留宿陳氏房中,丘惇全然不知。其後不久,丘家僕人得知隱情,本欲報知主人,又恐家主震怒,若不說破,內心又深覺不平。

正值丘惇在莊所與佃戶算帳,夜宿其家。半夜丘惇對家僕感慨:“殘秋天氣,薄被生寒,不知家中是否也是如此?”家僕拱手道:“幸虧主人在外,家裡無不夜夜暖和。”丘惇疑怪:“你何出此言?”家僕開始不肯說,後見主人懇切,於是直言陳氏與汪琦往來交情厚密。丘惇聞知,只恨不得天亮,轉回家中,只見陳氏滿面春風,更疑真有其事。當夜問起汪某之事,陳氏故作遮掩:“遇你不在家時,我便關閉內外門戶,何曾有人登門,是誰竟用這話誣陷我?”丘惇擺手息爭:“不要性急暴躁,日後自有端倪。”陳氏憂懼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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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丘惇又去莊田,汪琦尋隙上門,見陳氏悶悶不樂,詢問緣故。陳氏不加隱瞞,言稱丈夫貌似有所察覺,汪琦思忖道:“既是如此,不須憂慮,從今往後我不來你家,便可平息此事。”陳氏笑道:“我只道你是個敢做敢為的丈夫,故而委身於你,原來竟是個沒智謀度量的縮頭烏龜!我如今既與你感情親密,還需圖終身之計,才能安心,為何突然就說分開?”汪琦嘆道:“然則如之奈何?”陳氏壓低聲音:“必須謀殺我夫君,咱倆方可謀求長遠。”汪琦沉吟半晌,忽然計從心來:“娘子如真有此意,我謀取之計已有。”

“本地有處極高的山巔,原有龍窟,每當煙霧自窟中衝出,則必然有雨,若沒有雨,必主幹旱。眼下鄉人在此祈禱,你丈夫也會參加,待其前往,我自有處置之計。”陳氏大悅:“若能成事,外面我自能調度。”汪琦夜宿而去。次日鄉人鳴羅擊鼓,到山巔祈禱,丘惇也隨眾人登跋,汪琦跟丘惇而行。時近黃昏,眾人祈禱散去,只有汪琦與丘惇走在後面。經過龍窟,汪琦突然戲言道:“窟中有龍露出爪子。”丘惇驚疑,回身探看,汪琦猛地出手發力一推,丘惇立腳不穩,頓時墜落深不可測的石窟。

汪琦謀殺丘惇後,急急報知陳氏,陳氏喜道:“想來今生我與你有緣。”從此汪琦毫無忌諱,登堂入室,不顧人知,有親戚問及丘惇多日不見,陳氏遮掩,謊稱丈夫外出未歸。然家僕得知家主下落不明,非常憂心疑慮,又見陳氏與汪琦成夫婦之實,越加不忿,打算告官根究此事。豈料陳氏秘密獲知,立刻將家僕逐出門牆。一個多月後的某天,丘惇忽然從外歸來,正值陳氏與汪琦圍爐飲酒,瞅見丘惇,登時大驚失色,疑心遇鬼,抽身入房取出利刃,對他呵叱驅逐。丘惇萬分悲咽,無處可去,流落街頭,碰見從前的家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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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惇將當日被汪琦推落石窟之事相告,家僕哭道:“自您失落後,我也招致懷疑,待到主母與汪琦成親,小的原想告官,追查主人下落,不想被趕出家門。誰料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得以相見,當以此情告到官府,昭雪此冤。”丘惇依從報官,知府查問:“既然當日你被推落龍窟,怎會沒死,反能活下?”丘惇泣訴:“小的正不知因何緣故,當時被推墜落,窟底全是蘆葦,小人傍茅葦而落,所以無傷。”

知府又問:“窟中情形怎樣?”丘惇答道:“窟內黑黢黢的,久後才漸漸看到光線,似有一條小蛇居中盤旋不動。窟壁乾燥,只有一勺水清,掬飲一口,不再飢渴。想來那蛇或許是龍,鄉民常常禱祝,乞求庇佑,小人竭力攀蛇尾而上,來到窟外,蜿蜒歸家,正見陳氏與汪琦同飲,不幸被汪琦用利刃追逐趕出,特來具告。” 公差奉令到丘家拘傳汪琦、陳氏,汪琦正滿心疑惑,沒想到丘惇果真生還,還告到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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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知府查問,汪琦百般狡辯:“當時鄉民祈禱完畢,各自散去回家,丘惇於黃昏誤落龍窟,小的何曾有謀害之舉?況且其家風素日緊密,往來有數,小的怎有通姦之情?”知府拍案喝道:“你若不圖他老婆,就算他誤跌窟內,為何他生還歸家,你卻持刀追逐?謀害之情焉敢抵賴!”呼公差去陳氏房中取床上睡席交來察看,只見席上確有兩人新睡痕跡。知府笑指汪琦:“你既稱與陳氏,彼此門戶緊密,為何席上有兩人睡痕?分明是你構陷,所幸丘惇未死,你還敢抵賴!”喝令左右準備大刑伺候,汪琦驚慌失措,只得如實供招與陳氏通姦、害取丘惇性命的前因後果。案子審定,汪琦、陳氏按律論死,丘惇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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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譯自《百家公案》中【謀害親夫】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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