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實拍·稽古賞珍
2019年末故宮博物院推出了“須彌福壽——當扎什倫布寺遇上紫禁城
”大展，規格很高，眾多難得一見的文物都出來亮相。不過，在新肺疫情的攪合下，故宮閉門謝客，大家也都呆在家裡避疫，好在我之前是全部看完了。不知疫情結束後，這個大展是否會延期。
展覽板·四庫全叔拍攝
說起扎什倫布寺，大家都知道是歷代班禪的駐錫地。這個寺名意為“吉祥須彌寺”，其實是個簡稱，全稱的話，意為“吉祥須彌福德大樂殊勝諸方洲”。當然，即便扎什倫布寺已經是簡稱了，但在漢語裡還有更加簡化的稱呼：“扎寺”。
通過這個展覽，我們可以知道，清宮和扎寺繪製有大量歷代班禪的唐卡，或布本設色，或紙本墨刻填金。
展覽中的唐卡·四庫全叔拍攝
這裡尤其值得著重說的是墨刻填金班禪源流圖，所謂源流圖也即成套的祖師像。班禪源流圖在清宮的流行，與六世班禪來京為乾隆祝壽有著密切的關係。乾隆四十四年（1779），宮中將十二幅舊的班禪源流像加上新繪的六世班禪像一同重新裝裱後供奉在熱河須彌福壽寺，以此為底本，清宮又製作了墨刻班禪源流像多份。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幅唐卡，繪製的是二世班禪。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二世班禪·四庫全叔拍
二世班禪（追封）索南確朗（公元1439年—公元1504年），生於後藏恩薩地方（今日喀則縣江當區），一個農民家庭。自幼聰慧，入甘丹寺為僧，法名“索南確吉朗布，簡稱索南確朗。他學經多年，精通顯密二宗，傳說他能追述一世班禪的生前之事蹟，甘丹寺僧眾都認為他是一世班禪（追封）克珠傑的“轉世靈童”。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二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拍
中年以後，索南確朗回到故鄉後藏恩薩，擔任安貢寺赤巴，傳授格魯派教法，將十六名大弟子派赴後藏各地傳佈格魯派教義，人稱“安貢活佛”，對格魯派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公元1504年，也就是明代弘治17年，索南確朗在65歲時，圓寂於安貢寺曲結頗章，法身靈骨以寶塔供奉於寺中。班禪額爾德尼轉世系統建立後，被追封為二世班禪額爾德尼。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二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拍
四世班禪羅桑卻吉堅贊（公元1570年—公元1659年），生於日喀則以西蘭珠甲地方以平民家庭。三歲時，被選為三世班禪額爾德尼的轉世靈童；十三歲時入安貢曲吉頗章寺，法名“羅桑確吉堅贊”；青年時擔任安貢寺赤巴；而立之年後，先後擔任扎什倫布、哲蚌、色拉等寺赤巴。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四世班禪·四庫全叔拍
四世班禪在藏傳佛教格魯派歷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和影響。由於當時西藏的主要政治勢力和教派對格魯派進行了長期的迫害，因此，在羅桑卻吉堅讚的籌劃下，聯合五世達賴喇嘛請同樣信奉格魯派的蒙古和碩特部首領固始汗率軍入藏，推翻了藏巴汗的統治，扶持格魯派接管西藏地方政權，確立格魯派在西藏的統治地位。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四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拍
固始汗還贈羅桑卻吉堅贊以“班禪博克多”的尊號，自此，班禪這一稱號不再是對學識淵博的高僧的泛稱，而成為歷代班禪額爾德尼的專有尊號。四世班禪、五世達賴和固始汗等藏地僧俗領袖一起與清朝貢使交往頻繁，被順治帝賜封為“金剛上師”。自四世班禪起，正式確立了班禪轉世體系，追認克珠傑，索南確朗、羅桑敦朱為第一世班禪、第二世班禪和第三世班禪。扎什倫布寺也成為格魯派在後藏最大的寺院及歷代班禪大師駐錫地。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四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拍
四世班禪大師還曾為四世達賴和五世達賴喇嘛授戒，開創了班禪額爾德尼與達賴喇嘛師徒關係的顯赫。在這幅四世班禪源流圖中，四世班禪端坐於畫面中央，上方刻畫其修行本尊白勝樂和三世班禪，下界為護法神。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四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拍
這是收藏於扎什倫布寺，由該寺扎什吉彩作坊繪製於17世紀的布本設色四世班禪像，也是整個展覽中唯一的一件金唐。
布本設色四世班禪像·四庫全叔拍
只見四世班禪頭戴班智達帽，顴骨高隆、鼻樑挺直、鼻翼寬大，下頦尖削，神態安詳；右手當胸作說法印，左手禪定印，並託一藍色大缽；結跏趺坐於蓮臺上。
布本設色四世班禪像（局部）·四庫全叔拍
正上方是施觸地印釋迦牟尼佛，左下角戴翻毛氈帽者當是和碩特蒙古領袖固始汗。
布本設色四世班禪像（局部）·四庫全叔拍
班禪座前下方有金汁書藏文題記，意為“曲英嘉措善巧繪製”，曲英嘉措就是這一時期活躍在扎什倫布寺中最著名的藝術家之一。他創立的畫派稱為新勉唐畫派，對後世影響頗深，此唐卡是他留下來的唯一一件作品。
布本設色四世班禪像（局部）·四庫全叔拍
五世班禪額爾德尼羅桑耶歇（公元1663年—公元1737年），生於後藏託布加地方的珠倉村，本名索南木丹巴堅贊。5歲時被迎請至扎什倫布寺，6歲舉行坐床大典，登上法座，成為五世班禪。
布本設色五世班禪像·四庫全叔攝影
他所處的時代，正是西藏社會的動盪之際，宗教方面有三位六世達賴喇嘛的真假活佛之辯；政事方面有第巴桑結嘉措與拉藏汗的白熱化的權力鬥爭；以及阿爾布巴之亂、準噶爾入侵之亂等等。在極其艱難的環境中，五世班禪挽狂瀾於既倒，大力調解了諸多的政教矛盾，維護祖國的統一、民族的團結、為藏區的穩定做出了不可磨滅的歷史貢獻。
布本設色五世班禪像（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康熙帝自康熙三十三年（公元1694年）起，多次傳口諭希望五世班禪前往北京會晤，但為噶廈政府所阻撓，未能成行。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康熙帝冊封羅桑耶歇為“班禪額爾德尼”，班禪是梵文“班智達”（意為博學、智慧）和藏文“禪波”（意為大）的簡稱，“額爾德尼”是滿語詞，意為“珍寶”。康熙帝還賜五世班禪金冊、金印，並加封以前各世班禪，從此不僅其地位得到中央政府確認，且此後歷代班禪轉世，必經中央政府冊封，亦成為定製。
布本設色五世班禪像（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此唐卡中，五世班禪頭戴格魯派黃帽，右手施說法印，結跏趺坐於雙層方墊座椅上。座椅為中原漢式，身後右側是五世班禪居住的扎什倫布寺。天界正中是身紅色的無量光佛，班禪大師為無量光佛的化身。
布本設色五世班禪像（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六世班禪羅桑貝丹耶歇（公元1738年—公元1780年），生於後藏南木林宗扎西谿卡。三歲時，由七世達賴喇嘛主持認定為五世班禪額爾德尼的轉世，並經乾隆皇帝批准為六世班禪額爾德尼。說起來，他們一家子都不得了，他的哥哥仲巴呼圖克圖是扎什倫布寺的總管；同母異父兄卻珠嘉措是噶瑪噶舉派之紅帽系的第十世活佛；侄女多吉帕姆是當時香巴噶舉派桑定寺的女活佛。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六世班禪·四庫全叔攝影
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七世達賴喇嘛圓寂，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六世班禪確認轉世靈童，經乾隆皇帝恩准，成為八世達賴喇嘛，並剃髮起法名。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在六世班禪主持了八世達賴的“坐床”典禮。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六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六世班禪為了給八世達賴喇嘛傳經，在布達拉宮居住長達一年之久，並在達賴成年後進行了良好的合作，使西藏社會在當時外有強敵，內現爭端的情況下，得以平穩過渡。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六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公元1774年，英國東印度公司和不丹發生戰爭，英國人皮格爾趁機竄至日卡冊，要求與西藏通商，並企圖單方面和西藏建立外交關係，被六世班禪嚴詞拒絕！他強調西藏是中國的領土，西藏的一切要按中國皇帝的聖旨辦理。
紙本墨刻填金班禪額爾德尼源流唐卡：六世班禪（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此為清代乾隆四十五年內務府繪製的布本設色六世班禪官服像，今藏故宮博物院。羅桑貝丹耶歇於乾隆三十一年（公元1766年）被乾隆帝冊封為“六世班禪額爾德尼”，並賜滿漢藏三種文字的金冊和一枚“敕封班禪額爾德尼之印”金印。
布本設色六世班禪官服像·四庫全叔攝影
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六世班禪不遠萬里進京為乾隆帝慶祝七十萬壽，並在京城為眾僧授戒，弘揚佛法，同年患天花圓寂於京城，衣冠葬於西黃寺。六世班禪進京，對於加強清代朝廷與蒙藏之間的聯繫意義重大。
布本設色六世班禪官服像（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此唐卡中六世班禪身著清代官服，結跏趺端坐於龍首寶座之上，左手於腹前託寶瓶，右手於胸前結說法印。唐卡以青綠山水為背景，天空中繪製如意頭雲紋，設色沉穩，描畫細膩，為典型的宮廷風格。
布本設色六世班禪官服像（局部）·四庫全叔攝影
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七月二十六日，乾隆帝忽發急詔召長州（今蘇州）畫師陸燦到北京，為六世班禪畫肖像。陸燦尤擅寫真，曾奉旨入宮繪畫功臣像和御容。
布本設色六世班禪額爾德尼像·四庫全叔 拍攝
十月三十日陸燦隨造辦處事務大臣舒文來西黃寺拜見班禪本人。十一月初二日班禪忽然圓寂，初七日乾隆帝下旨為班禪畫肖像一幅，十二月初三日畫像完成。現有四幅六世班禪寫真唐卡存世，從其面部特徵來看，均有明顯的陸燦風格。故宮收藏其兩幅，一為僧裝像，一為官服像，均有白綾籤明確指出由畫院繪，應為陸燦之手筆。
布本設色六世班禪額爾德尼像（局部）·四庫全叔 拍攝
這幅扎什倫布寺漢佛殿所供大幅畫像誤傳為乾隆帝佛裝像，但與故宮所藏六世班禪僧裝像非常相近，應是六世班禪畫像，很可能是陸燦寫真的作品。
布本設色六世班禪額爾德尼像（局部）·四庫全叔 拍攝
參考文獻
- 《歷輩達賴喇嘛與班禪額爾德尼年譜》
- 展覽說明
注：
- 文中照片皆為作者四庫全叔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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