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農曆庚子歲首,新冠病毒突襲肆虐,先荊楚腹地,後籠罩神州,幾近波及全球之勢,一時黑雲壓城,如臨大敵。
2月11日,世界衛生組織(WHO)總幹事譚德塞在瑞士日內瓦宣佈,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命名為“COVID-19”,並表示新型冠狀病毒疫苗有望在18個月內準備就緒。
曾有人說,人類歷史也是一部瘟疫的歷史。人類在幾千年的文明繁衍過程中,瘟疫始終如影隨形。然而萬物都有與其對立的一面,所謂有矛就有盾,在經歷了一次次浩劫之後,人類最終能夠走出黑暗,驅瘟除疫,保命疫苗功不可沒。
保命疫苗驅瘟除疫的前世今生
疫苗——減毒滅活微生物病原支撐的免疫劑。人類在注射疫苗後能刺激身體產生免疫強大病毒的反應,進而對疫病產生抗體,形成阻斷其危及生命的屏障,保住性命。
據統計,今天全世界有86%的人接種過不同種類的疫苗,可以預防包括脊髓灰質炎、霍亂、麻疹等諸多嚴重威脅人類生命的傳染病,每年有300萬人因此免於死亡。同時,這些疫苗的使用也構成了一個每年近300億美元的龐大市場,並以每年7%的速度增長。
中國人對疫苗的發現和使用可謂勞苦功高。早在公元11世紀,為了對抗“天花”,老祖宗就發明了“人痘免疫法”,這種方法又稱“種痘”,即把發病幼兒身上的膿液或結痂送入被接種者的鼻孔,使之被輕度感染後獲得免疫力。
遺憾的是,在當時這種用少量患者膿液感染健康者的方法很不穩定,雖然能救活很多人,但這個方法的成功率並不高,會產生20%的死亡率,能否度過難關基本憑人品,即使活下來臉上也會落下麻子,因此“種痘”並沒有被廣泛普及。大清朝的千古一帝康熙皇帝之所以能當上皇太子,就是因為他順利出過痘(有免疫),卻留下臉上的麻子,而康熙他爹順治爺則沒那麼幸運,23歲就因為天花駕崩。連皇帝也不能倖免,可見天花的可怕威力。
我國的“種痘術”後來通過俄羅斯和土耳其傳入英國,當時的英國畜牧業發達,人們發現牧場裡的奶農總是可以在天花肆虐的時候倖免於難。1796年,英國醫生愛德華·詹納(Edward Jenner)發現“牛痘”也能對抗天花,而且優於“人痘”,不會致死,從此,人類第一次獲得了安全的免疫方法,天花得以滅絕,成為世界範圍內被人類消滅的第一種傳染病。詹醫生也因此被稱為免疫學之父,為後人的疫苗研究打開了通道。
狂犬病是又一種嚴重危及人類生命的急性病毒性傳染病。人患狂犬病後一般在3-6日內死於呼吸或循環衰竭。19世紀80年代,法國化學家、微生物學家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發現這種傳染病來自細菌感染,而感染降低毒性的細菌可以讓健康的人和動物獲得免疫力。巴斯德提取出狂犬的腦組織製成溶液,再把這種溶液注射到兔子身上,從病死的兔子體內獲得最初的“疫苗”。據此,他進行了地球上首次狂犬病疫苗的臨床試驗,成功拯救了狂犬病感染者。巴斯德讓人類第一次戰勝了狂犬病。
沿著巴斯德的足跡,人類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進入了一個醫學大躍進的時代。大部分傳染病的致病菌或病毒被一個接一個地發現,人類製造出一大批有針對性的疫苗。
這裡我們必須提到一位沒什麼人知道的醫學大牛——湯飛凡,中國第一代病毒學家、微生物學家、“衣原體之父”。早在20世紀20年代中期,湯飛凡已開始用物理學的方法研究病毒性狀,他在哈佛大學參與研製了世界上第一支斑疹傷寒疫苗,又組織生產了中國自己的青黴素、狂犬疫苗、白喉疫苗、牛痘疫苗、卡介苗。1955年,湯飛凡成功分離出沙眼衣原體,無可爭辯地結束了半個多世紀關於沙眼病原的爭論,結束了人類四分之一的人口感染沙眼病的歷史。1958年,湯飛凡遭到批判,最終不堪凌辱無辜自殺,但得益於他留下的牛痘疫苗生產技術,中國在他去世三年後徹底消滅了天花。
如今,大規模的傳染病已經被疫苗所控制,2000年到2016年,全球麻疹死亡率下降了84%,麻痺性脊髓灰質炎病例也從40年前的每年約40萬例減少到2017年的22例。
保命疫苗引發的疫苗安全問題
疫苗對於保護人類而言無疑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它能守衛億萬人的生命,也需要人們精密的生產,嚴格的流通與有力的監管,從而確保其始終如一的有效性。
儘管注射疫苗造成嚴重後果的幾率大約只有100萬分之一,而如果沒有疫苗,傳染病會隨機選擇地球上四分之一的人口進行大肆滅絕。我們瞭解疫苗的發展史,就更能知道,疫苗造假是多麼可恥和危害人類。上世紀50年代,美國卡特藥廠在對病毒檢測技術並不成熟的情況下,卻獲批向全美12萬兒童提供疫苗。1955年,由卡特實驗室生產的脊髓灰質炎疫苗,沒能將病毒徹底滅活,那些倖存的病毒趁機遊走進本應催生免疫系統產生抗體的抗原物質裡,先安身後爆發,直接導致近4萬人感染,113人終身癱瘓,5人死亡,這就是疫苗界著名的“卡特事件”。這一事件也導致當時的美國衛生部秘書長、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主任兩位官員下臺。
為保護疫苗接種者的合法權益,杜絕不合格疫苗的使用,20世紀70年代,美國法庭對疫苗損害採取“無過錯責任”的方式進行判決。什麼是“無過錯責任”呢?即索賠人無需證明自己所受傷害是由於醫療機構抑或疫苗生產商的過失所引起的,這就意味著不管傷害是不是由接種疫苗引發,只要出現問題,疫苗生產企業就要賠償。“無過錯責任”判決雖然讓接種疫苗者有了保障,卻極大打擊了疫苗生產商的積極性,進而引發疫苗供應出現短缺。
直到1988年,美國成立疫苗損害補償信託基金,承諾只要法庭判決疫苗傷害不是疫苗企業的錯,所需賠償就由損害補償信託基金負責,疫苗生產企業從此得到了徹底解救,疫苗生產重新步入正軌。
不過,疫苗接種留下的陰影不可小視,美國至今仍有小部分民眾視疫苗為洪水猛獸,堅決不給自家娃接種,甚至也見不得別人家的娃種疫苗。幾年前扎克伯格帶女兒打疫苗的照片上了頭條,立馬遭到圍攻。許多美國人說他居然給女兒打疫苗,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卡特事件”之後,英國的百白破疫苗事件則讓人們看到了疫苗恐慌的後果。
百白破疫苗用於預防百日咳、白喉、破傷風三種比較危重的疾病。1974年1月,英國的一份報告稱,有36名兒童在接種百白破疫苗後,發生神經系統疾病。這起事件被媒體大肆渲染,社會陷入恐慌,疫苗的接種率從81%陡然降到31%。1977年,英國百日咳發病率由此前的接近十萬分之一上升至千分之一甚至更高,導致許多兒童因此喪命,人們陷入空前的疫苗恐慌之中。
保命疫苗在我國的推廣使用
1978年,我國開始有計劃地推行疫苗預防接種,新生兒可以免費接種14種疫苗,它們是:肺結核、乙型病毒性肝炎、脊髓灰質炎、百日咳、白喉、破傷風、麻疹、縫針、腮腺炎、流行性腦脊髓膜炎、流行性乙型腦炎、甲型病毒性肝炎、流行性出血熱、炭疽和鉤端螺旋體病,用以預防嚴重危及人類健康的15種疾病。
2011年,我國成為第36個疫苗監管體系通過世界衛生組織(WHO)評估的國家,2014年,我國疫苗國家監管體系達到或超過世界衛生組織按照國際標準運作的全部標準。
今天,我國有40多家疫苗生產企業,約佔世界疫苗總量的一半,每年生產超過10億劑疫苗,產能位居全球第一。
然而,在疫苗的研製和使用上,我國還有諸多落後的地方。 例如我國幼兒服用的糖丸,屬於脊髓灰質炎減活疫苗,美國早在1997年就已經使用滅活脊髓灰質炎疫苗替代減活疫苗,使因不良反應導致癱瘓的幾率降低了一半,而我國直到2013年才按世界衛生組織要求開始推行。此外,能有效預防宮頸癌的疫苗,在我國上市的時間晚於全球其他100多個國家和地區。
疫苗是偉大的發明,它用百萬分之一的不幸,消滅了四分之一的死亡。對於人類而言,無論是百年來對抗傳染病的奮鬥和犧牲,還是每一個生命個體的健康,都不允許偽劣疫苗的褻瀆。迄今為止,沒有哪種疫苗能夠保證百分百安全,但正是上百年來人類對疫苗的不懈研究和推廣,讓數以億計的人類免於疾病和死亡,讓或許一次流行就能殺死上千萬人的瘟疫徹底成為歷史。
參考資料:《疫苗簡史:它讓瘟疫成為歷史,卻在今天被人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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