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年的一天,陰雲翻湧,大雨如注。年至古稀的日本一代茶藝宗匠千利休平靜地坐在自家房子的廊簷下,看著雨水如瀑布般朝院落中傾瀉。
鐵蹄和馬的嘶叫聲在滂沱大雨中顯得驚心肅殺,屋外的三千兵馬,奉豐臣秀吉之命已在雨中圍守多時。
豐臣秀吉的使者冒雨而入苦心勸告,只要臣服於太政大人的名下,向豐臣秀吉磕頭謝罪,即可免除死罪。
千利休為其點茶後,從容說道:“這世上,只有美的事物能讓我低頭。”隨後便切腹自戕。
電影《尋訪千利休》以此倒敘,開始了對千利休傳奇一生的回溯,透過電影的詮釋,更可以窺探深植於日本人內心的文化性格,和那份對生活美學近乎極致的追求。
▲《尋訪千利休》鳳凰衛視電影臺3月24日 21:15 / 25日 17:25播出
這是一部充滿日式茶道美學的電影,對佈景服裝道具的考究,讓構圖色彩搭配唯美到幾乎每一幀截下來都能夠成為一幅畫作。
千利休是日本戰國時代的著名茶匠,也是將茶道與美學提升至典雅不凡境界的宗師,他將茶道與侘寂美學結合,追求知行合一、自然簡樸、殘缺易逝之美,形成“和、敬、清、寂”禪茶一味的日本茶道體系,改變了以黃金為審美價值取向的奢靡風氣。
這樣的極簡美學深深影響了日本文化,諸如流傳至今的極簡派顏色“利休灰”、懷石料理中最高級的“利休箸”,都是源自千利休的美學概念。
日本的茶道源自中國,茶聖陸羽用自己的世界第一部茶葉專著《茶經》開啟了茶文化的時代。唐朝時,前往中國留學的日本僧侶將佛教和茶帶回東瀛。
最初僧侶用茶來集中自己的思想,後來逐漸演化成為茶道儀式,將為客人奉茶之事提升到精神和文化層次,成為了一種獨特的傳統禮儀。
除了茶藝之外,日本茶道的精神還延伸到茶室內外的佈置、品鑑書畫、庭院的園藝及飲茶的陶器都是茶道的重點。
因此千利休既是一位以茶道為修行門徑的僧人,也是一位追求美學極致的茶匠。他原法名宗易,10幾歲時開始隨武野紹鷗為師,23歲便舉辦茶會,年輕時且擔任織田信長的茶頭,名震四方。後來織田信長被殺,豐臣秀吉繼任完成日本統一後,利休改仕秀吉。
在1585年舉辦的禁中茶會上,獲天皇賜號「利休」,寓意“銳利也要適可而止”。因為年輕氣旺的利休常因天賦之才,鋒芒畢露,招致妒忌。
但獲賜「利休」居士名後,他的名氣更為響亮,尤其在主辦了集全國茶人於一堂、空前絕後的北野大茶會後,立下了「天下第一宗匠」的名號。
織田信長曾要求千利休以茶道接待到訪的外國傳教士,席間織田信長試探地問美到底由誰定義?
千利休淡然表示:“美,只有我說了算。”
脾氣暴躁的織田信長竟然毫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千利休真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啊!又有人要和我爭奪天下了!”
在場的豐臣秀吉看的目瞪口呆,他完全不敢想像有人如此狂傲,絲毫不把擁有最高權力的織田信長放在眼中。
“美,只有我說了算。”這句流傳千古的名言也許只有千利休才有膽識說出,而這樣自負到固執的堅持,既成就了他美的哲學,也最終招致了殺身之禍。
鏡頭從大雨滂沱的早上切回數十年前,一行人紛紛給織田信長獻上寶物,有來自中國唐宋的名畫、名器,各大家族的傳家寶等等,個個都是珍貴的佳品,但卻沒有令他心動之物。
天色漸暗,利休踩著木屐,姍姍來遲,門口的官員都替他著急:“怎麼這麼晚啊!”千利休的懷中用布包著不起眼的黑色盒子,打開來後仍沒有什麼特別。
織田信長看著他,千利休不慌不忙打開拉門,把盒子放在透入的月光之下,注入清水。再一看,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呼起來,金色的波濤和飛鳥之間,鑲著一輪當時的水中明月。
用一盒清秀空靈的月色壓過滿堂珍寶,這種極致日式美學的體驗貫穿影片。
飾演千利休的市川海老藏是一位歌舞伎演員,他那帶有韻律美感的動作和眼神,突出了總是淡然表情的千利休的內心描繪。
他與飾演妻子的中谷美紀,每次泡茶前,衣袖自然而莊重地擺放、有條不紊又十分細膩的動作、熟練卻又端莊的泡茶流程,配上緩慢而寧靜的音樂及光影,讓觀眾的內心平靜而享受。
茶道如人生。
當年的豐臣秀吉出身貧賤,因跟隨織田信長立下戰功而成為大將,對千利休也充滿了佩服與敬重,當他惹怒了織田信長時,也會探訪利休,借茶求道。
千利休以冷粥與茶的搭配招待了豐臣秀吉,藉此開示他要找回清閒之心,卸下重擔,在一碗茶裡,品嚐當下的喜悅。
那時那刻,千利休用自己的茶道哲學觸動了這位人稱老狐狸的政壇梟雄,讓秀吉想起小時躺在母親膝上的真情,淚流不已。
可惜,當時來運轉,他成了手握大權之人時,卻不能像織田信長一樣容得下千利休的孤傲。
在全國茶會上,萬頭攢動的人群只為親眼目睹千利休一人的茶藝,所有千利休使用過的茶具都像鍍金一樣,價格上漲得令人咋舌,千利休的信徒之眾和影響力之大,使豐臣秀吉漸漸無法忍受世人對利休一面倒的推崇。
而利休自由不馴的學生宗二,面見豐臣秀吉時不留情面批評豐臣秀吉偏好的茶道風格浮誇、缺乏內涵、與茶道藝術精神背道而馳等等,宛如一把利刃刺進豐臣秀吉的內心。
他不顧千利休百般請求,當場殺死宗二,表面上昭告所有人宗二的死是以下犯上,實際上也在警告著千利休。
雖然千利休可以為徒弟的性命毫不猶豫的磕頭求饒,但對於自己的生命,他卻放在了茶道之後。
千利休和豐臣秀吉最終的決裂,歷史上有諸多說法,但不論如何,千利休的耀眼總歸是觸怒了當權的豐臣秀吉,什麼樣的罪名已經不重要了,那只是藉口。
電影中,豐臣秀吉要強行納利休的女兒為側室,利休的女兒為了反抗而上吊自盡;眾僧為感謝千利休恩德而修建的木像,也被下令燒燬。
一個追求至高權力的軍閥,一個主張和平無為的茶人,註定不會是同路之人。秀吉想用威脅換來利休對權力的臣服,可怎奈千利休早就超脫了世俗,在他的價值觀裡,為了美的事物,連命也可以捨棄。
“槿花一日自為榮,何須戀世常憂死。”影片將利休之美的源頭,不無俗套的歸於了愛情。
年輕時的千利休對被武野紹鷗買來準備獻給大王為奴的落難高麗公主一見鍾情,語言不通的兩人,竟然能靠毛筆下的中文字來溝通,盛唐文化對韓日的影響可見一斑。
千利休用文字寫道:如果活下去的代價是成為奴婢,你是否願意?女子則用白居易的詩句回他:“槿花一日自為榮,何須戀世常憂死。”
千利休想帶公主逃跑,不料卻被追兵逼到窮途末路。公主將隨身的香爐交給千利休,說了句高麗話便服毒自盡了。千利休在公主死後幾次想要喝下毒藥,卻因畏懼而退縮。
最後當他得知公主最後說的那句話是“請你好好活下去”後,利休捧著香爐痛哭流涕,公主死方休的美,留予了他一生欲罷不能的痴念和追憶。這些美學意念與思維,通通展現在千利休的茶道藝術中,他用茶道美學的極致來追悔自己對愛人的情感。
而影片中對這些側重的茶道美學、一花一木的設計都充滿著日式美感,茶室裡茶花、茶具、茶勺、茶屋的設計,將自然與茶道結合後美到無與倫比又耐人尋味的片段更是精湛。
雖然一代茶道大師最終隕落,但千利休用生命保護的那杯茶卻永久流傳了下來。
影 片 預 告
電影 尋訪千利休
時間 3月24日 21:15
3月25日 17:55
“美,只有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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