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輪效應”和“從眾心理”製造的悲劇


莫泊桑《巴蒂斯特太太》|“暈輪效應”和“從眾心理”製造的悲劇

心理學是門很有趣的學問,揭示了很多共性的問題。生活在社會和群體中的個人,大多都逃不脫各種心理效應的窠臼。現實生活中如此,小說中也同樣。

莫泊桑的短篇小說《巴蒂斯特太太》講述了一個悽慘的故事。

富商女兒在11歲時遭遇了一場可怕的意外:被一個男僕性侵。她被摧殘了三個月,差點死掉才被發現。混蛋男僕得到了公正的判決,可憐的女孩卻帶著恥辱的烙印長大。所有人都歧視並遠離她,她變得孤僻又憂鬱,街上的痞子叫她“巴蒂斯特太太”,這是那個侮辱並毀掉她一生的男僕的姓。

長大後的女孩是個美人,卻從沒有當地的小夥子靠近過她。新上任的省長帶來了自己的私人秘書,一個不一樣的小夥子。他對這姑娘一見鍾情,雖然從別人那知道了發生的一切卻毫不在意,最終娶她為妻。姑娘後來懷了孕,大家也似乎慢慢接受了她。

意外發生在當地盛大的合唱比賽後,姑娘丈夫作為省長秘書給獲獎者頒獎,拿到二等獎的合唱團代表把獎牌扔到了秘書臉上,並拿他太太的過往諷刺他。不懂慈悲的市民哈哈大笑,喧聲四起,把焦點對準了那個可憐的“巴蒂斯特太太”。頒獎儀式在混亂中中斷,被嘲諷的夫婦回家時,年輕太太跳進路過的河中溺水身亡。

讀完小說,嗟嘆之餘回想,這個可憐女孩的人生正是大眾陷於“暈輪效應”和“從眾心理”而製造的悲劇。


莫泊桑《巴蒂斯特太太》|“暈輪效應”和“從眾心理”製造的悲劇

被“暈輪效應”打上恥辱烙印的女人

暈輪效應最早是由美國著名心理學家愛德華·桑戴克於20世紀20年代提出的。他認為,人們對人的認知和判斷往往只從局部出發,擴散而得出整體印象,也即常常以偏概全。一個人如果被標明是好的,他就會被一種積極肯定的光環籠罩,並被賦予一切都好的品質;如果一個人被標明是壞的,他就被一種消極否定的光環所籠罩,並被認為具有各種壞品質。這就好象颳風天氣前夜月亮周圍出現的圓環(月暈),其實呢,圓環不過是月亮光的擴大化而已。據此,桑戴克為這一心理現象起了一個恰如其分的名稱“暈輪效應”,也稱作“光環作用”。

小說中那個11歲的女孩被殘酷地玷汙後,就成了眾人眼中汙穢不潔、可鄙可恥的象徵,這樣的壞印象被無限放大,蓋過了其他,可憐的女孩從那一刻起就被眾人打上了“骯髒可恥”的烙印,至死也沒有消失。

這個可怕的烙印讓她從小失去了玩伴,失去了大人的愛撫,成了被人悄悄議論的怪物。

長大以後,情況變得更糟。同齡人排擠她,嘲笑她,大家從不與她打招呼,痞子們還叫她“巴蒂斯特太太”,這是那個侮辱她,毀掉她一生的男僕的姓。

直到她終於結婚懷孕,也沒能擺脫這個恥辱的烙印,人們隨便用她的傷疤來洩私憤,甚至她跳河身亡後也沒有洗脫烙印。教士拒絕讓她的靈柩進教堂,她只能葬在山上的公墓裡。

莫泊桑《巴蒂斯特太太》|“暈輪效應”和“從眾心理”製造的悲劇

暈輪效應

“從眾心理”讓所有人稀裡糊塗充當了殺手

社會心理學認為,“從眾”是指個體在社會群體的無形壓力下,不知不覺或不由自主的與多數人保持一致的社會心理現象,通俗的說就是“隨大流”。

從眾心理即指個人受到外界人群行為的影響,而在自己的知覺、判斷、認識上表現出符合於公眾輿論或多數人的行為方式。

由此看來,從眾心理是普遍存在的。這個小城的人是如何在從眾心理的誘導下,成為公共殺手的呢?

當小女孩的悲慘遭遇被公之於眾後,大家對她的嫌棄多過了同情。

“她幾乎沒被大人親吻過,他們或許是害怕觸碰她的額頭會弄髒嘴唇吧。”“每當她從街上經過,所有人都會轉頭去看她。家裡甚至找不到一個能領她散步的保姆,別人家的保姆也離她遠遠的,好像這個孩子身上攜帶著傳染病,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傳染一樣。”

小女孩在孤僻和憂鬱中長大,卻迎來了更大的排擠和鄙視。

“年輕姑娘們像躲鼠疫似的離她遠遠的。……她們陰險地窺視她,頭碰頭地說她壞話,暗地裡冷笑。”“大家幾乎從不與她打招呼,只偶爾有一些男人會向她脫帽致意,母親們都假裝看不見她。”“就算是父母在他面前也很不自在,彷彿是為了某個無可挽回的錯誤而無休止的耿耿於懷。他們對待女兒的態度,就如同對待剛剛被放出來的罪犯兒子。”

在遭遇過那一段非人的經歷後,又在這樣沒有一絲溫情的冰冷世界中長大,女孩的心裡會何等敏感和自卑可想而知。

當終於有了尊敬愛護她的丈夫,本以為噩夢結束,沒想到這難得的美好也不過持續了一年左右。大家因為一個惡作劇的觸發就群起而攻之,在眾人強大的嘲諷和侮辱面前,她癒合不久的傷疤又被狠狠揭起。

他接過獎牌就扔到了秘書臉上,並且叫囂:“把這臭獎牌頒給巴蒂斯特吧!你還欠他一個一等獎獎牌!就像你欠我的一樣!”

“當時在場的有一大堆市民,許多人只管哈哈大笑,市民們是不懂慈悲心的,也不管什麼分寸不分寸,所有人的目光立即對準了這位可憐的夫人。人群中不知某處又有一個聲音叫喊:“Hi,巴蒂斯特太太!”隨後響起一陣鬨鬧聲,有開心的,也有惱怒的。

這一群人的情緒被鼓動起來,喧聲四起,人們搖晃著腦袋,一遍又一遍高喊著這個稱呼,踮起腳尖爭看那可憐女人的反應。有的丈夫甚至用胳膊把妻子託舉起來,好讓她們能瞧個痛快;還有人到處打聽:“哪一個哪一個?穿藍衣服的那個嗎?”小孩子們學公雞打鳴,鬨笑聲此起彼伏。

就這樣,在從眾心理的誘導下,這群瘋狂的市民用嘲笑和譏諷讓這個年輕女人肝膽俱碎,心痛欲絕,最終殺死了她。

勒龐在《烏合之眾》中說過:

孤立的個體具有控制自身反應行為的能力,而群體則不具備。

人們在從眾心理的裹挾下,稀裡糊塗做了殘忍的殺手,而他們卻不必為此負責。

群體是無名氏!無名氏不需要為他所做的任何事情承擔責任。因為無名,所以無由指控。——古斯塔夫.勒旁

莫泊桑《巴蒂斯特太太》|“暈輪效應”和“從眾心理”製造的悲劇

根深蒂固的性別歧視是推波助瀾的幫兇

追根溯源,根深蒂固的性別歧視是這個悲劇的幫兇。

長久以來,對女性的壓迫和歧視始終存在於人們的潛意識中,被侵犯的女性得到的鄙棄往往多過同情,這種長達千年男尊女卑的意識早已深入骨髓。因此性侵犯帶給女性的傷害,從生理到心理一直在持續。作為兇手的市民們,這種心理由來已久,也是一種意識的基因傳承。

勒龐在《烏合之眾》中寫道:

所有有意識的行為都只不過是遺傳基因控制下的無意識,深淵中的隱秘心理活動的產物,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人能夠在他的有生之年,得以一窺潛意識的暗黑世界的真相,基於在這個深層次結構之中的是生物無數個世代傳承相對的無計其數的共同特徵,正是這些永遠也不為我們所知的共同特徵構成了一個種族的先天秉性。

正是這種根深蒂固的性別歧視,成了眾人用語言和神態“行兇”的幫手。

結語

因為本性使然,人們常常在特定情況下做出一些並不理智的行為,從而造成了對別人的傷害。

希望每個人在做事之前,都能獨立而清醒,謹慎而客觀。希望這個悲傷的故事,能引發我們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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