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悼亡詩,堪稱愛情詩詞的千古絕唱,極具撼人心魄的力量

導讀:這是蘇軾寫的一首悼亡詩,題名《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縱觀全詞,詩人用最簡潔的詞,卻抒發了最強烈的思念之情。詩人將現實與夢境相結合,將哀思與自嘆相融合,全詞情真意切,虛實之間,不著痕跡。句式的參差,讓全詞富有韻律美,凸顯了詞意的醇厚,使作者悲痛思妻的形象躍然紙上。真乃貧賤夫妻百事哀,讀之令人心痛。


一首悼亡詩,堪稱愛情詩詞的千古絕唱,極具撼人心魄的力量

圖文|源自網上

【蘇軾(1037—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眉山(今屬四川)人。宋仁宗朝進士,曾知密州、徐州、湖州、潁州、杭州等地,官至禮部尚書。一生歷盡仕途坎坷:神宗年間,以“作詩訕謗朝廷”罪貶置黃州;哲宗年間,又以“為文譏斥朝廷” 罪遠謫惠州、儋州。卒諡文忠。他是宋代最為著名的作家,詩、詞、文皆獨步一時。其詞雄闊超曠,橫放傑出,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詞開豪放一派,於傳統的花間詞風外別立一宗。有《東坡全集》、《東坡樂府》。這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是蘇軾為悼念原配妻子王弗而寫的一首悼亡詞,表現了綿綿不盡的哀傷和思念。全詞情意纏綿,字字血淚。】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宋|蘇軾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全文大意是說:你和我夫妻訣別已經整整十年,可我終究難忘懷總是忍不住想你。孤墳遠在千里之外,沒有地方能訴說心中的悲傷淒涼。即使你我夫妻相逢怕是也認不出我來了,四處奔波早已是灰塵滿面兩鬢如霜。昨夜在夢中又回到了家鄉,看見你正在小窗前對鏡梳妝。你我二人默默相對無言,只有淚落千行。料想那明月照耀著、長著小松樹的墳山,就是與妻子思念年年痛欲斷腸的地方。

本詞為悼亡詞名作,是蘇軾懷念亡妻王弗所作。蘇軾十九歲時,與四川青神縣鄉貢進士王方之女——年方十六的王弗完婚。王氏賢良聰慧,終日陪伴蘇軾讀書,二人情深意切,十分恩愛。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王氏病逝;熙寧八年(1075年),蘇軾到密州任知州。雖時隔十年,他仍然對王弗一往情深,因夜中夢見亡妻,於是寫下這首悽楚哀怨的悼亡詞。本詞開了悼亡詞之先河,被推崇為悼亡詞中絕唱。

上闋寫詞人對亡妻的深沉的思念,是寫實。開頭三句單刀直入,恩愛夫妻,撒手永訣,時間倏忽,轉瞬十年。人雖雲亡,而過去美好的情景“自難忘”!可是為什麼在“自難忘”之上加了“不思量”?這不顯得有點矛盾嗎?然而卻不,相反是覺得加得好,因為它真實。

王弗逝世這十年間,東坡因反對王安石的新法,在政治上受壓制,心境是悲憤的;到密州後,又逢凶年,忙於處理政務,生活上困苦到食杞菊以維持的地步,而且繼室王潤之(王弗堂妹)及兒子均在身邊,哪能年年月月,朝朝暮暮都把逝世已久的妻子老記掛心間呢?不是經常思念,但決不是已經忘卻!

十年忌辰,正是觸動人心的日子,往事驀然來到心間,久蓄心懷的情感潛流,忽如閘門大開,奔騰澎湃而不可遏止。如是乎有夢,是真實而又自然的。想到愛侶的死,感慨萬千,遠隔千里,無處可以話淒涼。這是抹煞了生死界線的痴語,情語,所以覺得格外感動人。後三句,又把現實與夢幻混同了起來,個人種種憂憤,容顏的蒼老,形體的衰敗等已經讓才四十歲人“鬢如霜”了,”縱使相逢”是不可能的假設,生死過去十年,表現了對愛侶的深切懷念,也把個人的變化做了形象的描繪,使這首詞的意義更加深了一層。

下闋記述夢境,抒寫了詩人對亡妻執著不捨的深情,寫虛。從“記夢”角度看,下片的頭五句算入題。飄泊在外,雪泥鴻爪,憑藉夢幻的翅膀回到與愛侶共度甜蜜的地方,那小室的窗前,親切而又熟悉,她的情態容貌,依稀當年,正在梳妝打扮。但並沒有出現久別重逢、卿卿我我的親暱之態,而是“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這裡的“無言”,就是萬語千言,表現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沉痛之感,如此彼此申訴各自的別後種種,相憶相憐,那將從何說起?一個夢,把過去拉了回來,但當年的美好情景,並不存在。這是把現實的感受溶入了夢中,使這個夢境也令人感到無限淒涼。最後結尾三句,又從夢境落到現實上來。“明月夜,短松岡”,多麼悽清幽獨的環境。作者料想長眠地下的愛侶,在年年傷逝的這個日子,為了眷戀人世、難捨親人,該是柔腸寸斷了吧?這種表現手法,不說自己如何,反說對方如何,使得詩詞意味,更加蘊蓄有味

這首詞采用白描手法,出語如話家常,卻字字從肺腑鏤出,自然而又深刻,平淡中寄寓著真淳。思致委婉,境界層出,情調淒涼哀婉,千百年來,我們仍然為蘇軾和亡妻的深厚感情所感動!每個字、每個詞、每個句子都透漏出一種哀痛。尤其是讀到“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等句子時仍然忍不住的流下來了眼淚!

蘇軾在《亡妻王氏墓誌銘》裡說:“治平二年(1065)五月丁亥,趙郡蘇軾之妻王氏(名弗),卒於京師。六月甲午,殯於京城之西。其明年六月壬午,葬於眉之東北彭山縣安鎮鄉可龍里先君、先夫人墓之西北八步。”於平靜語氣下,寓絕大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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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蘇軾由於宦海浮沉,南北奔走,“塵滿面,鬢如霜”,心情十分蒼老。王弗見了蘇軾,也是“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似乎在傾訴生離死別後的無限哀痛。生活的磨難,對於無意識的夢境,同樣起著潛在而深該的影響。末了三句設想亡妻長眠於地下的孤獨與哀傷,實際上兩心相通,生者對死者的思念更是惓惓不已。蘇軾向來欣賞“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實美”的藝術風格,這首詞表達的感情不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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