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宋代河南開封“因奸誤殺案”細陳

河南開封府陳州商水縣,地處州西九十里,有百姓名喚梅敬,少入府學,習舉子業,家道殷實,父母俱在,沒有兄弟,娶鄰邑西華縣姜氏為妻。他終日侍奉雙親,曲盡孝養之樂,誰料樂極生悲,父母相繼亡故,夫妻二人厚禮殯葬。梅敬喪期服滿赴試,卻屢科不第,經多番考慮,他對妻子謀劃道:“我自幼學習儒業,本想光宗耀祖,以養親榮妻蔭子,有所作為,奈何蒼天不如我願,父母來不及見我成立大志,就已相繼過世。如今科舉無望,輾轉尋思,嘗聽古人有言:若要身帶十萬頭,除非騎鶴上揚州。故此我想棄儒從商,遨遊四海,以伸心志,不甘就此拙守田園,老於丘林,不知賢妻意下如何?”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宋代河南開封“因奸誤殺案”細陳

姜氏想了想:“妾聞古人云: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所以正婦德也。夫君既然有志為商,妾身自當聽從,只願此去,以千金身體為重,莫要貪戀路柳牆花,自甘墮落,一旦獲得微利,最好立刻整束行李歸家,這就是我的心願。”梅敬聽罷,心中喜不自勝,隨後收置貨物,徑直前往四川成都府經商,夫妻二人餞別分離。此後姜氏正處妙齡之際,是人皆有私慾,雖有云情雨意,平常也不怎麼顯露出來。

梅敬一去,六年未回,某天忽然心懷歸家之意,收拾財物,入諸葛武侯廟內求籤,卜問吉凶,禱祝已畢,祈得一簽,上雲:逢崖切莫宿,逢水切莫浴。鬥粟三升米,解卻一身屈。梅敬惘然不明其意,也未多想,一路坐船風雨兼程。一兩日後,船伕半途將客船泊於深崖下暫歇,他忽然念起之前廟中求籤有言“逢崖切莫宿”之語,急忙讓船伕移船別停。船移不久,山崖久逢雨水衝擊,倏然崩裂,陷埋一片,梅敬慶幸之餘,對籤中之言深信不疑。路上再無驚險發生,抵達老家,妻子姜氏迎接登堂,兩人盡夫婦之禮,略敘久曠之情。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宋代河南開封“因奸誤殺案”細陳

當時天色已晚,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姜氏燒湯水一盆,對梅敬關切道:“夫君路途勞苦,請去洗澡,方好歇息。”梅敬聽了老婆的話,頗有思慮,因簽上有言“逢水切莫浴 ”,所以藉口推辭:“我今日不不太想洗,有勞賢妻如此用心。”姜氏見丈夫既這樣說,便自行沐浴,正洗之時,不防一人預先藏在房內,暗執利槍從腹部一劃。可憐姜氏嬌姿秀麗,當場化作南柯一夢,兇手得手後,急忙脫身潛躲。梅敬在外等候,見妻子久浴不出,掌燈到浴房呼喚,方知姜氏被殺在地,頓時哭得數次昏去。

次日,梅敬正欲具狀告到官府,又不知妻子是何人所殺,正猶豫不決時,街坊鄰舍得知此事,早已“自告奮勇”報知衙門:“梅敬無故自殺其妻,實乃敗壞倫理。”知府看過狀詞,立派公差拘拿梅敬審勘。梅敬詳細敘述求籤一事,知府暗自思忖:梅敬在外經商,六年方回,決無剛進家門就突然動手殺妻的道理,因此向他直言不諱:“你出門六載不歸,你妻又年輕貌美,或有私情,料想是姦夫起情造意,原本要謀殺你,你因悟籤言,故而得脫免禍,兇手則因夜色漆深不察,誤殺了你妻姜氏。如今詳觀籤中有語‘鬥粟三升米 ’,按例官鬥十升,卻只得米三升,還有七升無疑是糠,莫非這姦夫是糠七?你可試想,是否如此?”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宋代河南開封“因奸誤殺案”細陳

梅敬撓了撓頭:“小人對門確實有一鄰居名喚康七。”知府即令左右拘喚康七。經嚴刑審訊,康七最終招供:“小人因見姜氏美貌,不該與她合計籌謀殺人,本意是想殺其丈夫,不意反而誤殺姜氏,大人明見萬里,小人情願伏罪。”知府押了供狀,擬其償命,聽聞此案之人,無不歎服知府神明細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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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譯自《百家公案》中【判姦夫誤殺其婦】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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