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悔憶智冰
魯迅寫人——直面慘淡的人生
《狂人日記中》描寫了兩幅對立的風景圖:
現實中,狂人從趙貴翁的眼色、路人議論時的兇笑,小孩子們鐵青的臉,一直聯想到最近狼子村佃戶說的人吃人的事情。
歷史上,從春秋時代易子而食,食肉寢皮到辛亥革命中徐錫麟的被殺。
虛構世界與狂人的精神世界相互掩映,虛實相生。
首先,狂人是現實主義塑造的人物,他的多疑、慌亂、恐懼的表象下交織著活躍而混亂荒唐的思維。狂人是以病態形式描述世界的,他從趙家的狗看了他兩眼引發到他的主人想要害他,再到聽到街上女人的話就認定所有人都要吃了自己。
但這可怖的事件背後旨歸向更加可憎的現實世界,慘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鮮血正是通過這些醜陋可笑的事件表現,而這種刻骨的描述與認識是作者對生活的獨特思索。
如"古久先生的陳年流水簿子",暗含對我國封建主義統治的長久歷史的隱喻;
小說第二節開頭"今天全沒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門,趙貴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還有七八個人,交頭接耳的議論我,又怕我看見。一路上的人都是如此,其中最兇的一個人,張著嘴,對我笑了一笑,我便從頭直冷到腳跟,曉得他們佈置,都已妥當了"。
現實和歷史的兩個維度重疊在一起構建了以"吃人"為主題的文本敘事,"吃人"事件這一動物性的行為與孔子聖人之類的道德教育一起呈現,更顯得諷刺。狂人是覺醒者與引導者的先驅?
《新潮》雜誌的回答是:"瘋子是我們的教師,我們帶著孩子,跟著瘋子走,——走向光明去。"
沈從文寫人—自然的性靈
沈從文筆下的中國人其實並不是全部善良可愛的,不過我們今天研究的是,相較於魯迅,為什麼沈從文筆下的中國人那麼善良可愛,關於這一點,在沈從文自己的話語中能找到答案。
沈從文說:我要表現的文本是一種"人生的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生的任性形式。而且,沈從文對文學的功能也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好的作品除了獲得"真實感覺之外,還有一種引人向善的力量,從作品中接觸另一種人生。"
這其中最可愛的人物之一,就是翠翠了!
首先,翠翠生長在自然風日裡,未收世俗浸染。
""翠翠在風日裡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隻小獸物。人又那麼乖,如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生人,作成隨時皆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人無機心後,就又從從容容在水邊玩耍了。“
其次,外在的景,是人物的外化。
"天快夜了,別的雀子似乎都在休息了,只杜鵑叫個不息。石頭泥土為白日曬了一天,到這時節皆放散著一種熱氣。空氣中有泥土氣味、有草木氣味,且有甲蟲氣味。翠翠看著天上的紅雲。"在這裡,甲蟲的氣味給人一種新奇的陌生感,一種泥土的芳香便從文字裡溢出來。
在《邊城》裡,沈從文的文字浸潤著湘西風情的文字,他的敘事方式不是魯迅的堅硬與力度感,恰巧是一種舒緩甚至是古拙的節奏。近似於"鄉下人"的樸實與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