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金句:愛所寫下的，通常是結尾悲傷的故事
毛姆對於愛情有句相當前衛的金句：“所謂愛情，就是找到一個能進行滿意性。交的摯友，與其共同享受肉體交流和思想交流所帶來的快感。”
我讀過毛姆的《面紗》，看過同名電影。
小說寫得決絕，似乎一切都可棄之如敝屐！
電影結尾，街頭偶遇唐生。五歲的兒子問Kitty，剛才碰到的人是誰？Kitty的回答是：他誰也不是。
讀完《面紗》，又看了《月亮與六便士》《人性的枷鎖》……直到這本《文學回憶錄》。
這本文學回憶錄裡，他一邊推薦著自己心儀的十部世界級名著，一邊把那十個作家的隱私老底一一揭破戳穿。
一，自我價值
毛姆用了懷海德的一段話，表明了寫這本書的一些感受：
人類需要一些能讓人暫時全神貫注的東西，一些超越常規能讓人瞠目結舌的東西。
偉大的藝術不只片刻提神，還是可以增強靈魂的自我實現的東西。
它藉著即刻的享受也藉著內心深處的鍛鍊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其鍛鍊並不是和樂趣截然分開，而是因為有樂趣才存在。
它使得靈魂轉變，從而永恆地去追尋超越舊時自我的價值。
二，真假
“在我的作品中，事實與虛構錯綜複雜，現在回想起來，連我自己對這兩者也無從區別了。”
“曾有一時，我以為他們能躋身顯職，唯一所賴的是他們能言善辯的才賦，因為我認為在民主主義的社會中，不能控制大眾的耳朵而能登上權力的地位，是不可能的。
三，文化教養
所謂言辯之才，如眾所周知，並不常伴隨有思想力。
“嚴謹的話題不為他們所取，原因是他們感覺在大庭廣眾之下，談那種話題令人難為情，又由於畏懼‘專門’話題的心情，似乎誰對自己最感興趣的事物，都加以保留而不宣之於口。
就我的判斷而言，談話只不過停留在一種‘有禮的打趣’狀態，卻又很少聽到值得轉述的警句。
你可能會想，文化教養的唯一用途是使人能夠堂皇地談著廢話。”
四，職業技巧
“就算你能夠告訴自己的朋友說，你認識許多有名的人物，但這樣所得的威望，只不過證明你自身微不足道罷了。
知名人物會發揮一種技巧，去應付所碰到的人...他們扮演著人們期望的角色，練習去扮演得很好，但是，如果你認為他們這種公開表演和內心的自我是一致的話，那你就是笨人了。”
五，無名者
“無名者常常就是他們的本我。他們已經不再需要創造另一個人物來保護自己不受世界的威脅，或者使世界對他有印象。
他們的特質更有機會在有限的活動範圍內得到發展，既然他們從不在公眾的視線中露面，也就不想要隱藏些什麼。”
“偉大人物老是一整塊，小人物才有非常矛盾的元素。”
“長久以來我已養成這樣的習慣：在藉著塑造的人物講話時，感到比較舒服。”
“我很高興，最後終於把長久以來，偶然在我意識不同層面浮動的一切思想都收集起來了。”
“我不想剖析自己的心，反而要把我希望讀者跟我達成的親密關係加以限制。
有些事情，我願意保留我的秘密。”
六，有一種人
“有一種人，忽略了自己所有的良好行為，卻為那些不良的行為所苦惱，這是最典型的經常寫自己的人。
他對自己的好品質視而不見，因此只把自己的脆弱、無節操和不道德展現出來。”
“我寫這本書，是為了要使我的靈魂擺脫某些意念的困擾。這些意念在我的靈魂裡徘徊得太久了，使我覺得不舒服。
七，自己的判斷
我並不想去說服任何人。
我沒有教導人家的本能，在我知曉一件事時，從沒感覺到有傳授給別人的慾望。
人們是否贊同，我並不在意。
當然，我認為自己是對的，不然的話，我不會那樣去想。同時，當我認為人們錯了，他們的錯並不會使我惱怒。
我發現自己的判斷跟大多數人不同時，也不會感到不安。我對自己的直覺有一種信心。”
八，舉足輕重
“我必須把自己當成一個重要人物來寫。老實說，對我自己來講，我是重要人物。我確實是我認為的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雖然我並沒有忘記，無論我對自己來說如何重要，我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假如我不存在的話，宇宙並不會有什麼兩樣。”
“假如你們有耐心去讀下列各章節的話，就會看到，我只對一件事感到確定，那就是——人們能確定的事是很少的。”
九，獨處
“我時常問自己，假如把全部的生命都奉獻給文學的話，我是否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作家。”
“我喜愛單個的人，我從不喜歡一大群人。我沒有那種第一次見面就讓人喜愛的迷人之處。
雖然這些年來我已經學會了在不得不跟一個陌生人接觸時裝出一副熱心的樣子，但我從來沒有在第一眼時就喜歡上一個人。”
“亞里士多德在尋求人的特殊機能時，作了如下的論斷：既然人跟植物一樣能夠生長，跟動物一樣可以知覺，卻獨有一種理性的成分，那麼他的特殊機能就在於靈魂的活動。”
十，快樂
“哲學家和道德家不安地注視著人類的肉體。他們指出肉體的滿足是短暫的。但我們不能因為快樂不能永恆，就說它不是快樂。”
“我一直想通過某種模式去體驗所有感官上的快樂。我不怕過度，偶爾過度能令人興奮，防止過度成為一種讓人麻木的習慣。它能增補肉體，使神經得到休息。當身體浸淫了快樂時，精神常常最為自由。”
“我練習著適度之道，因為我難以被人取悅。”
“大部分人受制於命運的變化莫測，過著隨遇而安的生活。
很多人由於出生的境遇，為了生計不得不保持一條筆直且狹窄的生活之路。在那條路上，他們沒有向右轉或向左轉的可能。生活的模式就這樣形成了。生活本身就在逼迫著他們。這種生活強加的模式，並沒有人們自覺去創造的模式那樣完整，其中的緣由不得而知。”
十一，消失的都是好的
“正在消失的時光，是我們完全能感受到的確實的東西，有常識的人都懂得自其中提取最高價值；未來一定會在某一天變成現在，並且會像現在一樣看上去不重要。但常識使我受益微少。我並沒有覺得現在令人不滿意，我僅僅把現在視為理所應當。”
“我曾企圖去做與我的天性不相容的事，並且頑強地堅持著，因為我的虛榮心，我不承認自己被打敗。
我對別人的意見太在意了 。
我為無價值的東西犧牲過，因為我沒有蒙受痛苦的勇氣。
我做過愚笨的事。
我有敏感的良心，我在生命中做過一些無法完全忘懷的事。
十二，寬容
假如我有幸成為天主教徒的話，我可以在懺悔時把這些事都講出來，而在接受懲罰並獲得寬恕後，把它們都置之度外。
我曾按照常識所提示的去處理這些事，但我並不為它們後悔，因為我認為，由於自己的嚴重錯誤，我才學會對別人寬容。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學會如何對別人寬容。
年輕時，我很粗魯，沒有容忍心。我記得，我聽到有人說下面這句話時，曾發過脾氣：‘虛偽是罪惡送給美德的讚美。’我想，一個人應該有勇氣承擔其罪惡。
我有誠實、正直、真實的理想。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懦弱，而不是人類的缺憾，而我絕不對那些投機分子和騎牆的人加以寬容。我從沒想到，自己才是最需要寬容的人。
十三，罪過
“對我們自己而言，我們的罪過不像別人的罪過顯得那麼可恨，這事最初看起來似乎很奇怪。
我想理由是：我知道自己產生罪過的一切情境，所以，同樣一種罪過，我們不能原諒別人，卻能原諒自己。”
“人與人之間並沒有很多的不同。他們是偉大和渺小、美德和罪惡、高貴和卑賤的大雜燴。”
“我想知道，當一個人開始檢視自己曾有過的思想時，怎麼還能厚著臉皮去譴責別人。”
十四，矛盾
“我想，人類讓我印象最深的地方，主要還是他們缺少連貫性。
我從沒見到過始終如一的人。最不調和的一些特性竟會存在於同一個人身上，並且儘管如此，竟能產生一種看似真實的和諧，這讓人感到驚訝。
我認識一些能夠做出自我犧牲的騙子，還認識性情溫良的小偷，以及把收一分錢付一分錢貨視為榮譽攸關的妓女。”
十五，期待
“不要期待別人太多，這是對的。他們待你好時，你應該感謝，而他們待你壞時，你也應該表現得若無其事。‘因為，我們之中的每個人，’就如同雅典的陌生人所說的，‘就是由他慾望的傾向和靈魂的天性造成的。’由於人們缺乏想象力，所以他們只能從自己的觀點出發，無法以其他的觀點去看待事情。因為他們缺乏這種能力而生氣，這是不合情理的。”
“我的房間有巨大的窗子，窗外就是星光閃爍的冬夜，我喜愛一個人獨處其中的樂趣。這給了我一種美好的安全感、疏離感和自由的感覺。寂靜有魅惑之美。
..單調的日子裡，讀書和思考是唯一讓我興奮的事。這些日子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消逝了。我痛苦地離開了床。”
十六，旅行
“我每次旅行回來，都有一點不同...我在與這些奇異的人接觸時，失去了平滑的特性，這種特性是在我過著單調的文學家生活，成為口袋裡一塊石頭時形成的。
我重新展露出我崢嶸的稜角，終於恢復了本來面目。
我不再旅行，因為我感覺到旅行不會再給我帶來什麼東西了。
我不可能再有新的發展了。文明的傲慢從我身上脫落了。我變成了完全接受的狀態。
我不向人要求他們不能給我的東西。我已經學會了容忍。我為人們的良善感到高興，但並不為他們的惡行感到悲傷。
因為我已經獲得了精神的獨立。我已經學會了走自己的路而不去管別人怎麼想。我為自己要求自由，並且也準備好把自由給予別人。”
“在我現在專心的事務裡，我就像一隻老鼠，沿著複雜的迷宮匆忙地跑著，但我不知道，在我要找的地方是否有一箇中心，能讓我找到自己想要的。也許，所有路都是死路。”
十七，冥想
“形而上學就像人的靈魂那樣多姿多彩，形而上學有其偉大之處，因為它探討的是知識的總和。它探究宇宙、上帝以及不朽，它探究人類理智的特性以及生命的宗旨及目的，它探究人的力量和這種力量的侷限。而一旦它不能回答人類在這個黑暗而神秘的世界旅程中，遭遇和纏繞的問題，它還會說服他們的無知。
它教人以忍從，悔人以勇氣。
它訴諸想象，同時也訴諸智力，而我想，它供給業餘者的冥想材料比供給哲學專門人士的還要多，冥想是人們打發閒散時間時最甜美的樂趣。”
十八，生命
“我要儘量去獲取宇宙普遍構造的知識；我要下決心，決定我是否必須只考慮目前的生活，或者還要考慮來世的生活；我要發現我是不是一個自由的個體，或者，我根據我的意志塑造的那種感覺知識一種幻影；我要知道，生命是不是有意義的，或者，我必須努力去為生命賦予一種意義。所以我以一種漫無邊際的方式，開始閱讀了。”
十九，上帝
“無論如何，我心中不再信仰上帝了，我感到了一種新的自由的狂喜。但我們不僅僅以我們的心來信仰。在我靈魂深奧的某處，仍然遊移著對地獄之火的舊日恐懼，而我的狂喜長久以來就被那古老的焦慮陰影沖淡。
我不再信仰上帝，我骨子裡仍然信仰魔鬼。”
二十，價值
“我周旋於文字的時間太長，總會對文字產生懷疑，而當我看著我剛寫下的那些文字時，禁不住覺得它們意義微弱。
尤其在宗教裡，唯一有用的東西是一種客觀的真理。唯一有用的上帝是富於人性的，至上而良善的存在，而其存在正如同二加二等於四那樣確定。我無法看透這種神秘。
我仍然是一個不可知論者，而不可知論的實際後果是，你的所作所為就會像上帝不存在一樣。
“唯一有價值的生存是個人的完全生存。”
二十一，死亡
“我想，我對生活並沒有一種很強的本能把握。我患過許多嚴重的病，但只有一次意識到離死神不遠。那時我太疲倦了，以至不會感到恐懼，我只想停止掙扎。死是不可避免的，人們怎麼去面對它，並沒有什麼重大關係。我認為，假如一個人希望他自己不去知曉死亡的迫近，希望足夠幸運地，毫無痛苦地進入死亡之域，那麼他並不應該受人責備。”
二十二，真理
“人類在真理之中，發現有一個自行其是的偉大時機時，就會無視真理所需要的任何犧牲。那時他們的興趣是在他們自己，而不是真理本身。
假如真理是一種價值的話，那是因為真理是真實的，而不是因為談論真理是勇敢的。”
“很久以來，歲月積累而來的智慧就已經確定，並非所有真理都是美好的。
人類常常為了虛榮、舒服和利益，犧牲了真理。他們不是靠真理，而是靠偽裝活著。
而有時我想，他們的理想主義只是一種努力，藉著這種努力，他們把真理的威信附加在他們為滿足自大而創造出來的虛構事物上。”
二十三，美
“美就像山峰的頂端，你爬上山頂時，除了下來外，不能再有什麼作為。完美有點索然無味。我們最好不要達到我們所追求的完美境地，這也是人生不小的諷刺。”
“假如藝術被考慮為一種偉大的生活價值的話，它必須教人類以謙虛、容忍、智慧和雅量。
藝術的價值不是美，而是正確的行為。”
“好像情感與愛互有關係似的！情感是由習慣、利益的一致、方便和陪伴的需求創造出來的。它是一種安慰而不是一種狂喜。”
二十四，愛
“人類的靈魂掙扎著要得到自由，除了短暫的時刻外，他們把愛所要求的自我犧牲，認為是恩典的跌落。
愛所帶來的幸福，可能是人類有能力得到的最大幸福，但愛很少是純粹的。
愛所寫下的，通常是結尾悲傷的故事。
很多人憎恨愛的力量，憤怒地祈求脫離其重荷。他們緊抱著枷鎖，但因知道它們是枷鎖，也同時憎恨著它們。愛並不常是盲目的，再也沒有比全心去愛一個你知道並不值得愛的人，能引起更大的悲慘了。”
二十五，善
“也許，我們在善中可能看到的，並不是生命的理由，也不是生命的解釋，而是一種罪過的減輕。
在這個冷漠的宇宙裡，從搖籃到墳墓，我們都被不可避免的罪惡所包圍，善不可能是挑戰或回應，而是我們自我獨立的肯定。
善是幽默向命運的悲劇性荒謬所作的反駁。善不像美，善能夠顯得完美，而不會有令人生厭之感，並且比愛還偉大，時間並不減少其喜悅之情。”
“人生之美，只不過是，每個人應該按照其性情和職分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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