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致敬武魂新作《涼州詞》新書分享會

2020新年伊始,五十七歲的雪漠給暌違五年的文壇帶來了他的第八部長篇小說,名字耳熟能詳:《涼州詞》。

這部“致敬武魂”的長篇力作,以四十四萬餘字的篇幅,徐徐展現了清末民初西部民間武人的日常生活和江湖傳奇。小說由創立了大悲門的一代宗師暢高林的臨終回憶拉開序幕,隨著主人公董利文的神秘出場,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武林之鬥、馬匪之鬥、情仇之鬥,如電影畫面般一一展現。同時展現的還有:涼州武人習武、謀生的日常,哥老會不為人知的秘密,西北馬幫的大漠歷險,涼州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一次武人義舉,以及涼州武人如何面對義舉英雄齊飛卿、陸富基被清家斬首時無人營救這個“涼州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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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漠致敬武魂新作《涼州詞》新書分享會

嘉賓:雪漠

時間:1月12日下午2:30—4:30

地點:北京王府井書店6層多功能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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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漠,國家一級作家,甘肅省作家協會副主席,文化學者。自幼習武,師從其外公暢高林和涼州著名拳師賀萬義。代表作有長篇小說《野狐嶺》《大漠祭》《獵原》《白虎關》《西夏咒》,長篇散文《一個人的西部》等。曾獲“馮牧文學獎”“上海長中篇小說優秀作品大獎”等重要獎項,三次入圍“茅盾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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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詞》是雪漠致敬武魂的重磅長篇小說新作,賈樟柯、葛浩文、陳曉明、郭峰傾力推薦。歷史上,涼州民風彪悍,習武成風,堪稱西部武林的鐵門檻。小說序幕由一代宗師暢高林的臨終回憶拉開,徐徐展現了清末民初涼州民間武人的日常生活和江湖傳奇,更有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武林之鬥、馬匪之鬥、情仇之鬥……書中武林高手都有歷史原型,他們練就的諸般武林絕活,至今流傳於西部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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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先試讀

那般年的涼州人好武,只要有飯吃,都會叫娃兒練兩手。高手也多,常有南來北往的拳把式,來涼州打名聲立萬兒。要是能打過涼州,他們就能打到新疆。要是打不過涼州,他們就會打道回府。有沒有打過涼州的?沒聽說過。這樣,涼州就被武林稱為鐵門檻,南有滄州,北有涼州,好生厲害!

那般年,涼州的高人多。有時候,那些高人也會遇到更高的人,比不過,咋辦?千招會,不如一招精,一遇麻煩,把式們就來請我爹。我爹也只好上拳場子,跟高手走拳。……對,就是我教你的那種走拳。那般年的走拳,不是現在的那種散打。走拳有另一套規矩。這規矩,從宋

太祖那時起,就有了,《水滸傳》中也寫過,林教頭和洪教頭的那種打法,就是走拳。大家擺個架勢,相向了走圈,走幾圈,走向對方,相遇時,各自出招。要是對方弱一些,眼看要吃虧,他只要跳出圈子,你就不能再打了。

那般年,要是涼州把式遇上高手,走拳不順,爹就會上去。我說過,爹早上起來,只練那燒火捶,走拳時,也只使那燒火捶。咦呀,那燒火捶的力道真大,只一下,對方就會飛起來。一次,外面來了個拳師,頭一天,叫燒火捶揍飛了;第二天,他胳膊上綁了窄長刀,想在爹使燒火捶時,砍他胳膊。第二天走拳時,爹一出燒火捶,對方就用刀去格。爹就想,頭一天,你一格,叫拳震飛了,今天還格,是不是有貓膩?就一收胳膊,待他格過時,再出燒火捶,對方就被震飛,爬不起來。

爹愛站樁,每天要站四個時辰。我跟他去拾糞,他也會走蹚泥步。你蹚過泥嗎?對,就是那種蓋房子和泥時,你站在泥中,一下下攪勻泥和麥草那樣,腳掌貼地面,平行前行,重心不起伏。剛見他這樣時,我還不知道他在練功呢,只覺得難看。後來,我也這樣了。你可別小看這蹚泥步,它有點像動中的站樁,剛開始,你覺不出啥,走呀走呀,功到自然成,你腳下就生根了。

牛拐爺最佩服的,就是爹的燒火捶。爹也喜歡牛拐爺的亂劈柴鞭杆,他自己想學,牛拐爺說,你夠了,你的燒火捶,打遍天下了。你學了沒用,還是叫娃兒學吧。爹就說,也好,貪多嚼不綿,我還是練燒火捶吧。於是,爹每天寅時起床,先吐納,再站樁,後練燒火捶。我每天早上,都是被爹的捶聲驚醒的。怪,他那捶,打的是空氣,卻隱隱有雷霆之聲。那聲響,總是能驚醒熟睡的我。

九十三歲那年,爹病了。爹的病,主要在膝蓋。我懷疑他的站樁過低,時間過長,就傷了膝蓋。所以,一過八十歲,他就不敢站低樁了,只站高襠,而且,視線所及,膝不過腳拇指。便是這樣,他仍然不能登高,一登高,膝蓋就疼。但怪的是,他走起蹚泥步,卻能風一樣轉。他走八卦圈時,一開始,還能看到人,到後來,他就變成個圈子,像有無數個他。那個快呀,風一樣。更怪的是,他轉上半個時辰,臉不紅,氣不喘。有一年,一個洋人探險家來涼州,看了爹轉圈,非常吃驚,說那種速度,會耗很多能量,他那個能量,是從哪裡來的?據說後來,這個探險家,就成了神秘主義者。

我當然知道,這能量哪裡來的。因為後來,我也能那樣了。我告訴你,我進入的,是一種狀態。當然,你稱它為能量場,也許沒錯。在那種狀態中,我是沒有自己的,我只被一種感覺裹挾,我在動,但我又在一種巨大的靜裡。我只是波上的落葉,是那波在動,而不是落葉在動。明白不?所以,無論我多快,都是它自己在快,而不是我在快。我這樣說,你明白不?

爹九十二歲那年,來了一個仇家,年輕時,他想打通西域,卻栽到爹手裡了。他聽說爹的腿病了,就來尋仇。他發了很多帖子,約了很多把式,來看他跟爹的比武。他想徹底壞爹的名聲。那般年,武林的人,一敗了,半世的英名就沒了。許多時候,一個人代表著一個門派。你別問爹是啥門派,他沒有門派。涼州人管他叫八門拳,後來,我以它為基礎,創立了大悲門。

我清楚地記得那次比武,那時節,爹很老了,走路都顫巍巍的。走拳時,是我扶他上場的。那漢子歲數也不輕了,但還是壯年。聽說為了破爹的燒火捶,他苦練金鐘罩,每日裡運了氣,進行排打。他的功練成了。走拳之前,他還表演了一番,他讓一個小夥子掄了鐵錘,猛擊他胸膛。我能看出,那小夥子是真打,力道也很猛。他身上的腱子肉一鼓,那錘實就實騰騰砸到漢子的胸膛上,卻聽得嘣的一聲,錘就彈開了。我看得出,他的胸膛上有氣,像車胎那樣。我心想,爹的燒火捶,也不會比這鐵錘厲害吧。我真擔心。我就對爹說,爹,你老了,我上場吧。我好好壞壞,跟他走幾趟,命比臉要緊。我的意思是,由我上去,應付一下,大不了跳出圈子,輸給他,也不會送了命。

爹怒了,罵,你這個囊包孫,臉就是命,命就是臉,沒臉了,要命做啥?

他堅持要上,我只好扶了他。爹上場時,所有的人都一臉擔心。他那樣子,真是太老了,連走路,都顫巍巍了,鬍鬚抖動著,上面有幾星唾沫。我想,爹呀爹,你的老命別送到這兒。你窮了窮一些,可要圖個善終呀。我想歸想,可不敢說。但我心裡,還是有個聲音說,爹的燒火捶,沒有輸過。

那漢子見爹那樣子,提出要立生死文書,他怕自己打傷或打死了人,涼州武林不會饒過他。好些人說算了算了,過去的過去了,一個老人,逼他做甚。那人說,饒也可以,叫他認輸。爹惡狠狠說,輸你爹的錘子,就叫人寫了生死狀,叫牛拐爺當了證人。

走拳開始了。

這走拳,已不是傳統的走拳了,成了一種搏命。傳統的走拳,是點到為止。這搏命,是立了生死文書的,打死白打死。

那漢子一臉得意,他運了氣,胸膛顯得很高。兩人轉了幾圈。爹用的是蹚泥步。爹一轉圈,那神情,就完全變了,不像一個老人。他眼睛精光四射,步子平穩,無絲毫蹣跚老態。兩人禮節性走了三圈,就沿了那

圈子的直徑,向對方走去。兩個相遇時,沒看清咋動作,漢子已飛出兩丈開外,口噴鮮血,死了。後來,縣裡派人驗了傷,說那漢子傷了兩根肋條,整個肝都碎了。

擊出那一拳後,爹也倒下了。他像是用完了所有的精力,整個人都像軟麵條那樣了。

從那以後,爹再也沒有恢復過來。第二年,就死了。

這是後話,是多年後的事。記得爹死的那年,馬軍長還送了花圈。你知道馬軍長不?就是馬步青。按這算一算,大約是三幾年的事吧。

——選自《涼州詞》,雪漠著,人民文學出版社2020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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