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團宣傳隊又來啦

我的家,在師範學校教師家庭大院裡,這個大院共有四個庭院。庭院的上空,常有戴鴿哨的鴿群呼嘯飛過。若那些鴿子識得字的話,它們向下便可看到,那四個院落呈現出一個比較規整的田字。

這些院子原屬一個酒廠老闆的房產。緊連著院落的東面,就是酒廠。酒還照常生產著,但老闆不知哪裡去了,廠屬縣。

雖說師範學校的教師家庭基本都在此處,但很多比較大的院房,也用做了學生的宿舍,樓上樓下都有。因此院裡住滿了教師、家屬、學生,再加上眾多的教師子女,顯得非常熱鬧!

但到了一九六八年後,因“文革”的“衝擊”,師範學校逐漸停辦了。學生沒有,院落就顯得很空了。但也並非總是這樣——因生產建設兵團四師的師部在縣上,故每當其所屬十六團的宣傳隊要來縣上排練、進行彙報演出時,都會借住於此,時間大約二十天左右。宣傳隊彙報演出後,接著便會風雨兼程、翻山越嶺地去炎熱的各個連隊駐地,為辛苦勞作在橡膠生產一線的廣大知青戰友們進行慰問演出。所以,隊員們能來“舒適”的縣城工作一小段時間很不容易。他們到來,也會給我們這些孩子帶來了許多歡樂!

這不,一九七二年初,學校放寒假前,這群可愛的大哥哥、大姐姐又來啦!

從此,院裡天不亮就響起了他們集合練嗓的聲音。隨著手風琴奏出的音階不斷升高,他們的調門也不斷往上揚。整天各種樂器、鑼鼓傢什響個不停;各個院子都有那些美女帥哥在排練各種有趣的節目。我們在假期裡,常常圍著他們轉悠,有著看不完的熱鬧;他們演出時,我們又能以“地主”的身份,無票隨著他們入場觀看演出。

這些宣傳隊員由好多個地方的人組成:隊長說著普通話,似乎是個北京人;他個子不高,像貌有點像王心剛,但臉頰瘦點;他擔任指揮並吹一支金黃髮亮的小號;他在《智取威虎》選段“深山問苦”裡,飾演的是203首長。拉聲音尖亮的京胡的,很不出氣,不知是那裡人;個子較小有點娃娃臉,但很活潑漂亮的一個重慶妹子,在《洗衣歌》裡飾演調皮可愛的小珠瑪。成都人也有,而最多的的則是昆明人。估計這些隊員大都有在少年宮裡學習過的背景吧,個個身手不凡。

吹黑管(單簧管)的那個壯實的隊員坐在椅子上,一遍遍地練習毛主席的詩詞歌曲《詠梅》。黑管下面不時滴下一兩滴口水。拉手風琴的那位似乎很陶醉——眼微閉著,輕晃腦袋。拉小提琴的,身材高挑,膚色淺黑,像貌英俊。他在“十八棵青松“這場戲裡飾演郭建光。身段沒說的,表情也到位,可惜嗓音唦啞,像得了重感冒似的,顯得“英雄氣概”有些不足。但我認為,這到是很符合傷病員的定位。一小夥特愛和女生嬉鬧。我看他好騷情。他臉上長滿了疙瘩,化妝後都不能很好地蓋住。但舞跳得最棒,是“洗衣歌“里老班長的飾演者。他洗衣服時會來我家借打井水的桶,還桶時,還會提一桶水給我家,並靦腆地道聲謝謝!

最漂亮的是一個梳著兩條烏黑髮亮的長辮的昆明姑娘,眼晴又大眼皮又雙,在電燈光的側射下一閃一閃的,很是水靈,顧盼生輝。其模樣很有些仿現在的明星梅婷。因她有些胖,故被大家呼為“胖子“!對此,她也不知反省——一聽人喊:胖子,吃飯囉!就忙不迭地敲著飯盒,晃動著兩條長辮,歡快地和大家向師部的食堂快步走去,看來確是個“吃貨”。她主要在歌隊中當任獨唱;角色呢,只被分配去飾演“深山問苦“中李勇奇的老媽一角,美麗的臉龐被畫得滿是皺紋,秀髮上撒了許多白粉,真是糟蹋了!

那時的他們,青春年少,大都不到二十,率真單純、朝氣蓬勃。

一個天氣晴朗,陽光溫暖的上午,他們圍在井邊洗衣服。當時我正在從井裡用桶打水。這時,同院的一個女同學給我送來了我期未考試的成績單,他們就蜂擁著上來把我的成績單拿過去觀看。當他們看到我各科成績都是九十多分時,紛紛向我投來了羨慕的目光。看來他們也都是些喜歡讀書的人

一個打小鼓的,和拉手風琴的鬧了彆扭就想撂挑子。隊長北京人就做他的思想工作,說是為了培養他,曾專門送他到省京劇團學習,很不容易的,凡事要以黨的事業為重,不能因小事和同伴鬧不團結,從而影響工作云云……直說得兩人冰釋前嫌,和好如初。

還有一個女生,因病就沒有安排她排練和演出的任務。但臨演出前,她卻和大夥一起在院裡的燈光下認真地化起了妝。見狀,大夥就紛紛勸她別化了,說你身體不好,又沒節目,還是在宿舍裡好好休息吧!但她就是不聽,依然默默地化著妝。後來在演出時,她通場只在一個節目中,手扶著一個橫幅標語的邊杆站著。真正是一個最簡單的“龍套”。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重在參與”吧!她這樣盡心,確實讓我很是感動!

後來我初中畢業了,我到社會上做小工去了,下鄉了,他們還來沒來過我們院裡就不太清楚了。但他們那團結友愛、單純率真、活潑歡快、多才多藝、充滿理想的形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們的影響下,我也喜歡上了吹拉彈唱,使我養成了樂觀開朗的性格。

至今我還很懷念那段快樂的時光,懷念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你們現在都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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