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接著是雷鳴，我赤腳抱著一隻大枕頭向傭人房走去，石子路咯得人腳疼，但我卻不想理會。心中都是早上在學堂公告板上看到的：樊見塵同學由於表現優秀，從即日起升到中班。路上、吃飯的時候、做公課的時候、甚至連臨睡前他都有機會解釋的，可他卻對我只字未提。
我拍著傭人房裡比較“高級”的一間，這是父親專門為他設的，父親不同意他住進我居住的地方，所以才給他弄了間這樣的房子。
門拉開，他穿著一套暗灰色的白格子睡衣，整個人看上去很清醒，“小姐？”又是一道閃電，看到我赤著的雙腳，一把把我拉進屋。
他的屋子很乾淨，也很簡潔，檯燈還亮著，書桌上放著一本打開的書，跟一支橫躺的鋼筆。
“怎麼可以不穿鞋子？”
“我忘了。”我說的是事實，本來爬上床了，卻怎麼也睡不著，再加上聽到外面雷聲不斷，只想跑到他這裡來，臨出門前害怕雷聲，就抱只枕子來壯膽，等到出了大門才發現自己沒穿鞋子。
“坐到床上去。”
我應了聲，乖乖坐到床上，把那隻己經沒有用處的枕丟到一旁，看著他找來一塊乾淨的布的為我蹲下身子為我擦著髒髒的腳丫子。
“不是有阿麗他們陪你住在主屋嗎？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他們知道嗎？”
“嘿，你不要一下字多太多話了哦，不是不愛聽，是我不習慣。”我扯出個笑容，看著他頭頂濃濃密密的黑髮。
“嗯。”
“可也不要說太少，我喜歡聽你聲音。”
“小姐的要求有點自相矛盾。”
“是清歌。”我糾正他，他每叫一回小姐，我就感覺我們之間相隔很遠。
“有差別嗎？”他站正身子，直直望著我，“清歌跟小姐有差別嗎？”
有差別嗎？當然有，可是真要我說出來，我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大晚上跑過來，只是為了提醒我，我該說多少字來讓你達到滿意？還是故意不穿鞋子，好看我卑微的為你擦腳？”他的聲音有點刺耳。
“不是那樣。”我嘟起嘴，“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跳級了？為什麼不跟我打聲招呼？”
“是學堂的意思。”
“我明天去找校長。”
“請你不要這麼任性了行嗎？”他不耐的嘆口氣，“世界不會只繞你轉。”
連他都說我任性了嗎？我垂下頭，眼裡乾乾澀澀的，明明想哭，卻是哭不出來。認識他好久，他沒說過重話呢！這次為什麼反彈這麼大？他心裡還是希望跳級的吧？好擺脫我這個人見人厭的“千金大小姐”。
“我送你回去吧！一會該下雨了。”
“哦。”我應了聲，看著他找來他的一雙鞋子套進我的小腳，很大！卻很溫暖，無論如何，他都是在乎我的。
我託著他的大鞋跟他走到門口，門拉開，一聲驚雷，然後是傾盆大雨。
說不出為什麼心裡很高興，我笑咪咪的看向他，只聽他低咒一聲，迅速合上門。
“你在找傘嗎？”我扁扁嘴，悄悄把他的大鞋踢到床底下，我倒想知道他有多少雙鞋子。
“沒有。”他繼續翻找著，“在找綿被，外頭雨太大，我怕你會感冒。”
“你是說——我今天晚上可以睡這裡？”我己經自動自發的向床鋪走去，跳上床，把那礙眼的大枕頭掃到地上。
他回過身，手中抱著一條幹淨的綿被，聲音裡聽出幾許無奈，“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跟別人說，知道嗎？”
我點點頭，卻發現他拿綿被正往地上鋪，“你要我睡地上？”
“是我。”他苦笑，“你是小姐，怎麼能睡地上？”
“不可以一起睡床嗎？”
“我還想活命。”說完，躺在鋪好的綿被上……
半夜，這雨夜裡很冷，他看上去正打著抖，我託著綿被下了床，躺在他身側，熱呼呼的綿被蓋上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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