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歌壇總還是有很多教人驚喜的復出，蘇慧倫當然算一位。提起蘇慧倫，免不了有很多人想到《檸檬樹》和《鴨子》，再有趁著近幾年伍佰的回爐熱，聽到他給蘇慧倫寫的《黃色月亮》就已屬冷門寶貝。但在出道至今，蘇慧倫作為歌手身份發行過15張專輯，上一張還是2007年的《蘇慧倫，左撇子，旋轉門》。
很難相信距離上一次發行專輯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在這幾年里人們收聽歌曲的便捷程度再次以光速發展，自然喜好也發生了改變。
這位闊別歌壇十三年之久的玉女歌手，新專輯以《面面》二字為題，十首歌曲風各異，但都同樣走心，建造蘇慧倫當下的音樂人格，也鋪設這位低調女歌手的人生格律。
風平浪靜的新生活
人類總喜歡給其他人劃分類別，以性格的角度最普通分為內向與活潑，但越來越多的文學故事和電影，為人類的這種劃分持反對意見。人有複雜的精神層面，自然就有不同的情緒，投射出的各種角度，成為這個人的獨有印象，這便是《面面》這張專輯的概念。
去年首波曝光的單曲《為你變成他》，由四分衛的主唱陳如山創作，寫的是一個文學小品。這首歌編曲十分耀眼，開頭是仿蒸汽波噪聲暈染，隨即蘇慧倫久違的歌聲以“多麼美好的時光”開啟這首歌的情境描寫，陳如山的《為你變成他》，其實是一個“愛到執迷不悔終於幡然醒悟”的故事，歌詞的重點在最後，“還好我已經習慣假裝，裝作不在乎拼命裝傻”是多麼卑微的習慣。
專輯裡另一首情感剖析面的歌，來自艾怡良創作的《量力而為》，擅長用理科生思維創作的艾怡良，這次為蘇慧倫交出的是一首有她個人音樂哲學的作品。這首歌的重點同樣在歌詞，《量力而為》聽起來很簡單，鋼琴為主，輔佐大提琴絃樂簡單襯托歌詞裡的不平凡。艾怡良的作詞很吃情感咬合力，蘇慧倫的聲線卻意外貼合。
這首歌的高光出是詞和句子兜轉來回，寫飛蛾撲火是“儘管笑我不會飛，我也會向著光源”，然後寫被動和主動，成了愛情對立關係裡的“然後落得你得陪著我追”，明明是飛蛾縱身撲火，卻寫像莊周夢蝶的思辨與逆來順受。突然又寫煙火和菸灰的對照與關係，真是一氣呵成的痛快。
但這首歌最容易忽略的卻是那句被蘇慧倫輕巧帶過的中心句“多虧犯錯之前，我們不只量力而為”。《量力而為》四個字是一句忠告，但在感情裡面誰又真的能做到如這般理性的清醒？這便是飛蛾不顧一切，縱身撲火時不被人理解，但卻無悔甘願的決定。
一張書信體的隨筆音樂集
專輯文案十首歌代表十種情緒投射面，看歌名和歌詞會發現，蘇慧倫的這張專輯大多有個共同的開端，那就是她對外訴說著什麼，不管是自己內心的想法，還是幫助他人完成的故事傳遞。而這些文字填進不同歌裡，又是蘇慧倫閒暇、懶散卻讓人夢寐以求的音樂世界。
這張專輯有幾首歌是用了書信的體裁，內容卻是最貼近蘇慧倫當下狀態的字詞，音樂曲風和編曲抒情或沉穩。這其中我最喜歡的是黃韻仁編曲製作的《親愛的全部》，這首歌放在專輯的後半部分，像是開始醞釀掏心窩子，回顧自己之前的人生。
《親愛的全部》便是懷抱了過去日常裡所有好的壞的，留下的和失去的都值得，蘇慧倫整首歌保氧度超高，感覺在未發片的這麼多年，她的聲音狀態也還是沒懈怠，唱這首歌的蘇慧倫。咬字與唱腔甚至超過了巔峰時期，聽著感動舒服。
另一首“交代歌迷”的歌放在最後，是黃建為作曲，葛大為填詞的《你會想念我嗎》。這首歌蘇慧倫當作自己最後一首歌的心情，開頭就以寫信的方式，而它的內容以小見大，就好像當年看王菲《幻樂一場》演唱會最後，王菲唱《夢》如泡影衰老，這樣“不去也不來也很好”，然後唱完最後一個字她便從舞臺上離去了，只剩下一場演唱會音樂還繼續，讓人覺得一切好似幻夢。
出道30年的蘇慧倫，帶著自己的最新作品面世。《你會想我嗎》放在蘇慧倫新專輯的最後一首，聯想最近的關於粉絲與偶像關係的問題，歌詞裡一面寫“我只是說個如果，你會想念我嗎”，另一面則勸慰粉絲們“就回到現實，好好生活，去愛所有人，像我”，這可真是讓人淚崩。
過膩了的面面俱到
《面面》以《安和》開場電氣風十足，輕電音搖滾下是Hush寫蘇慧倫熟悉的臺北安和路，“安和”二字，亦是Hush總結蘇慧倫的個性特點，又是蘇慧倫對聽這首歌的樂迷的一層祝願。是人類總習慣將人生的態度變成“面面俱到”，而浪費了那麼多捕捉美的瞬息萬變。蘇慧倫找來合作不會出錯的魏如萱，這首《氣溫37度的遐想》張震嶽作曲，唱新時代女性的慾望論，要讓女性和人類尊重自己的慾望及來源。
蘇慧倫與魏如萱的聲線出乎意料的搭，這首歌倒也正好符合了最近幾年，越來越被提起的女性意識。“致我是個女人，治慾望的虔誠”，當一切合乎情理的慾望來襲，生而為人，生而為人，願你們都能無需畏懼，這才是一種社會秩序下的正常。
過膩了別人要求的“面面俱到”，專輯意義最厚重的一首便是點題的《真面目》。葛大為填詞寫蘇慧倫的當下三觀，這是這個時代應運而生的一首歌，開頭寫了所有與個人相關的新聞，諸如“很相愛的一對愛人，先離開的那位給另一位留下了洗不掉的寂寞”啦，“如今的流行歌曲教人聽不懂”啦，“平淡日常裡每天糾結帶不帶傘和吃什麼”這樣小的煩惱啦。
這首歌很厲害的地方是，既是蘇慧倫交代自己，釋放真實貼合面的一首歌，又讓每個聽到的人都能產生巨大的共鳴。人們常說活著就是收穫得與失的集合。《真面目》最後大方提到“真面目若是被誰看見，我不介意她幻滅，欣賞自己的不完美，這是我生而為人的愉悅”。
我們畢生希望活出有趣的人生，現在才發現是否有趣的度量衡，其實標準就在自己手上。最有價值被評判的人生，其實是活得自由與驕傲，壓抑了墮落的“面面俱到”？我想不如我們有天有緣再相見或初相遇，能夠真實勇敢，自己摘掉標籤、拿下人設，面面相覷便成了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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