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的恐怖,源自對生活的絕望

魯迅的小說《藥》裡有這樣一段情節。

華老栓的兒子得了肺病,為了給兒子治病,愚昧落後的他相信人血饅頭能治病的迷信邪說。

於是,他想方設法,用積攢下來的一包洋錢,買了一個人血饅頭喂兒子吃下,以便治癒兒子的肺病。

儘管這是小說裡的故事,但在現實中這樣的事情確有發生,而且還被改編成了電影《細偉》(又名《食人狂魔》)。

這部電影的恐怖,源自對生活的絕望

在泰國,許多家庭裡都會有這樣一個場面,大人們嚇唬小孩說:“如果不乖,可是要被細偉吃掉的”。

可見,細偉已經成為邪惡的化身,就像撒旦之於西方一樣,細偉的威懾力,在泰國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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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偉是何許人也?

他是泰國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連環殺童食人魔,專挑小孩下手,對他們剖心挖肺,然後把心臟等器官烹煮食用。

從1954年到1959年,細偉至少殺害了6名兒童,其中最小的僅有5歲,最大的也不過11歲。

死後,他的屍體被做成了乾屍,陳列在泰國大皇宮對面的詩裡叻醫院醫學博物館,目的是展示非自然死亡的人體構造,以及對犯罪行為展現威懾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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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偉的本名叫黃利輝,之所以有這個綽號源自泰國簽證官的不耐煩。

黃利輝在中國廣東長大,但因國內戰亂不斷,家中親人大都死盡,苦於無出路的他,來到泰國以求安穩生活。

在過關時,簽證官對柔軟的黃利輝並不待見,三番兩次把他的名字寫成細偉,即使黃利輝多麼憤怒,他都不以為然。

名字的改變,預示著他悲劇人生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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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太苦,對他來說,等同於一場煉獄。

獨身一人遠在異國他鄉,沒有技能,沒有名字、沒有尊嚴、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更沒有錢。

生活就像泥潭一樣,死死的拽住他,不管他同意與否,硬生生的把他拉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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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接他的叔叔對其並不上心,隨便把他安排在一家作坊殺雞便揚長而去,可在這裡,他的生活並不如意。

吃飯時,老闆娘不讓他夾菜,只許吃白米飯;工作時,老闆的女兒經常挑逗他,一旦反抗,就是一頓毒打。

受不了欺凌的細偉,趁著老闆一家人外出,偷了他們的錢,扒上火車跑到了碼頭幹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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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運並沒有就此眷顧他。

由於患有哮喘病,以及身體瘦弱,他在碼頭被周圍的工作看不起,時常拿他來開玩笑,甚至毆打。

不僅如此,他們還毀掉了黃利輝用來治病的藥,碼頭老闆見他不適合幹這份工作,便辭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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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至的打擊,於細偉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

他又找了一份替人耕種的活兒,對未來,他燃起了希望,即使在種菜的過程中會有黃口小兒丟石子。

可黃利輝這一次沒有還手,一心一意的打理莊稼,也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種的菜,長勢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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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場暴風雨過後,田被水淹,菜被風毀,他的病也越來越重。

黃利輝徹底絕望了,他不再期待生活,人性也由之前的善良、純真變得扭曲、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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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母親在家用死刑犯的心臟熬藥給他治病的方法。

於是,他有樣學樣,殺不了成年人就對兒童下手,用小吃、氣球等辦法引誘小孩上鉤,然後取其性命。

細偉把屍體解剖後,用他們的心臟做藥引子,在沸火的加熱下,熬成一碗藥趁熱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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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惡多了,終會失手。

黃利輝在一次行兇中,慌忙中把作案工具留在了現場,警方據此找到了他,將其逮捕。

審訊時,泰國警方利用他心底最柔軟的感情,即想回家的心理,誘導他承認所有殺害小孩的案件。

在法庭上,黃利輝對其罪行供認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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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細偉被槍決後,還是有小孩失蹤且被殺。

迄今為止,關於細偉的判決都存在疑點,許多人懷疑他只是一個替罪羊,是權勢為了平息民憤捏造出的謊言。

但六十多年過去,細偉的家人或許早已離世,多少年來,也無人來泰國找他,所以他的案件也就成了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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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細偉的故事駭人聽聞,也是最大的噱頭,但是段奕宏的表演同樣不可忽略。

在泰國拍攝《細偉》時,由於入戲太深,經常做噩夢,夢到牆上都是血,導致睡眠不足。

那段時間,只要一到片場,段奕宏就會恍恍惚惚,有時走路也會摔倒,但他自己又不好意思說。

導演看出端倪,詢問後才得知,因為身處泰國,導演便為其找了一位法師做法事驅邪,還建議他改名。

於是,段龍成了段奕宏,寓意光明驅走黑暗,成就一番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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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奕宏是體驗派的集大成者,對待表演講究真聽、真看、真感覺。

《細偉》中段奕宏將演技展現的淋漓盡致,其中有兩段瘋魔般的演技,可謂不負“戲妖”的盛名。

一段是工友把他用所有積蓄買來的哮喘藥丟進臭水中,另一段失手誤殺小女孩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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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書演技之一。

長期的哮喘病令細偉苦不堪言,幾乎無力支撐,於是他下定決心用自己身上的所有錢去買藥。

雖然只夠買一部分,但他已經知足,可剛出藥店門就被蹲在地上閒聊的工友奪走,像扔球似的丟來丟去的玩弄他。

興趣失去後,隨手把藥扔進了臭水中,細偉見狀趕忙跑過去,撿起已被浸溼的延續他生命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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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前後大概二十秒左右的時間內,段奕宏的貢獻了細膩的演技,情緒上經歷了八種變化。

當他看見藥被丟進水裡,先是詫異,覺得這些人太過分,然後帶著希望拾起視若珍寶的藥,顫顫巍巍的打開包裝紙。

緊接著,看到藥被水全部化掉,絕望一下子襲來,被逼入絕境的他悲痛到連嘶吼都喊不出來,只能讓淚水打滿臉頰。

最後,無助的雙手掩面,試圖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僅僅一瞬的時間,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眼神由傷心變為憎恨並透露出改變現狀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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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書演技之二。

細偉在碼頭做搬運工,由於罹患重疾,身形瘦弱,不似其他工友有著蠻牛一般的力氣,被恥笑和欺辱成了他的日常。

唯一與他平等相處,不把他當弱小霸凌的人,是碼頭老闆的女兒,她會為細偉倒茶,為他插上摘來的野花。

細偉在電影中僅有的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就是面對這個小女孩的善意與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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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工後,細偉躺在木板上休息,可噩夢卻很擾人,一直攪得細偉失魂落魄。

這時,小女孩恰巧過來找他玩,但細偉卻以為是噩夢中他要掐死的日本兵,等他醒來後發現小女孩倒在自己身上。

段奕宏先是一怔,覺得小女孩睡熟了,推了幾下不見動靜,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手殺了她。

他瞪大眼睛不敢接受這一事實,眼神中充滿了驚慌和不知所措,愣了幾秒鐘後,雙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喊出來。

最後,抱著小女孩的屍體放聲痛哭,好似撕心裂肺般,懊惱和怨恨都掛在臉上,有一種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的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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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段精分似的表演,都是在短時間內讓情緒迅速發生變化,且自然鬆弛,不拖泥帶水。

他的演技變化之大,讓觀者對細偉這個角色,上一秒還在同情落淚,下一秒就會對他的所作所為恨之入骨。

說一人千面,有些陳詞濫調,出神入化又顯得過於誇張,但爐火純青和揮灑自如,絕對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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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演技外,《細偉》最可惜的地方是,導演和製片人關於剪輯的分歧。

最後依據製片人的意見,刪掉了段奕宏很多戲份,剪輯成了一部恐怖意味濃重的cult片,還將中文片名改成了《食人狂魔》,以此來博眼球。

至此,《細偉》完全失去了深究人性善惡、探討世人愚昧和挖掘亂世動盪的深度。

後來,段奕宏在採訪中說:“剪輯後我痛哭一場,我覺得剪得亂七八糟,根本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電影。”

好演員付出了心血卻得不到好的結果,這何嘗不是一種市場的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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