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趙山河在香港演員代表作系列已經陸續介紹了五位演員,他們憑藉各自風格迥異的表演方式位居香港影壇的最高位置。

當然,他們的光輝也掩蓋不了香港電影的璀璨眾星。雖然眾星在獎項和大眾知名度上遠遠遜於之前介紹過雙週雙梁一劉,但是他們或是劍走偏鋒,自成一派,或是隱忍踏實,終成大器。

說到隱忍,趙山河不得不提到任達華。杜琪峰喜歡用任達華,問他為什麼,杜sir回答說任達華隨叫隨到,非常好用。要知道,任達華的哥哥任達榮曾是原香港警務處副處長,縱是黑幫染指香港影壇的時期,任達華也是黑白兩道不敢惹的對象。

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所以說任達華的踏實是貫徹到實際行動當中。他深知要想在眾星雲集的90年代香港影壇脫穎而出是無比困難的,所以他一邊磨練身材,保持體態,一邊磨練演技,雖從三級片發跡,但也逐步轉型。後來得到杜琪峰賞識,任達華在銀河印象系列電影中為觀眾留下一個個鮮明老道的黑幫大佬形象。

55歲的任達華憑藉2009年《歲月神偷》終於獲得第一座香港金像獎最佳男演員,隱忍踏實的任達華與《歲月神偷》當中羅爸爸一角不謀而合,因此演起來無比自然。

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任華達在接受採訪,發表自己的獲獎感言,表示這個獎要跟所有不如意的朋友一起分享,並激勵大家要自強不息,這是走向成功的唯一路徑。

所以今天趙山河就來說說任達華和他的《歲月神偷》。


無奈的父親

影片一開場,是以小兒子羅進二的視角切入的。進二頭戴著魚缸,穿梭在大街小巷裡。魚缸折射著香港街頭的百態。導演羅啟銳坦言羅進二是自己的化身。

奔跑的進二停住了,有些擔心看著畫外,原來他看到了自己爸爸。

人物出場會反應這個人物的基本情況,一個正氣凜然的角色絕不對滾著進入畫面。反觀羅爸爸進場就是一個背影。

“小弟呀,今天學校教了什麼?”

“中文和英文。”

“中文教什麼?”

“中文嘍。”

“英文呢?”

“英文嘍。”

“唔。”

廢話式的對話,卻讓人忍俊不禁。如同進二描述的一樣,羅爸爸是一個工作狂,為了趕貨經常好幾天都看不到人,但是不要緊,爸爸還是爸爸,不會變。

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這種不會變是影片前50分鐘羅爸爸的真實寫照。羅爸爸的職業是他母親選擇的,哥哥在街頭理髮,弟弟在街尾做鞋,兩兄弟,一頭一尾。這是代際觀念的慣性延伸。

遭逢時代變故的母子三人被迫來到香港,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信念,唯有這種照顧全面、穩定不變的職業才是首先。畢竟頭髮會長,人們出行需要鞋。另外鞋踩實地,也是映照羅爸爸踏實的性格。

羅爸爸說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這個(鞋店)頂是真的。保住這個頂就行了,能有份踏實的工作,家就能安定。所以羅爸爸保持這種代際觀念的慣性一直生活著。

他就像身邊魚缸裡的魚一樣。魚一直生活在魚缸裡,終生不會離開,羅爸爸也是紮根一個地方不會離開,一直活著。魚只有三秒的記憶,遊著遊著就忘記了。可人不是,人還是脫離不了時代和社會的枷鎖,作為一個小人物,羅爸爸只能以無奈回應。

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影片自20分開始,便加入了哥哥的戀愛故事。這是很老套的故事——窮小子愛上富豪女。哥哥羅進一被巨大的貧富差距震撼到,以致於大受打擊,魂不守舍,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羅爸爸看到兩門不及格的成績單,頓時火冒三丈,在眾人面前怒斥哥哥。爸爸數落哥哥的話,作為觀眾的我們,都是耳熟能詳。

一是誇大後果,現在兩門不及格,以後就是全部不及格。二是訴說自己辛苦,家裡的錢都拿來給你讀書,父母很辛苦。

羅爸爸不知道溝通方法,不去關心哥哥成績退步的原因,而是選擇最直接粗暴的方式,在眾人面前訓斥孩子是非常傷害孩子的尊嚴。

憤怒意味著失控,羅爸爸沒有了解青春期青年的心裡,對孩子的教育並沒有做到將心比心、循循善秀,面對哭泣的兩個孩子,他也是苦澀地哭不出來。

這也是家庭教育的無奈,另一邊他是作為小老百姓的辛酸。父親這個角色可以慢慢學,但是小老百姓這個身份卻一直受著社會規則的壓迫,尤其在那個動亂的時代。

影片時代背景是1967年到1977年10年間的香港,這段時期,尤其是前期,香港市民一直遭受著警察和黑社會的雙重壓迫,這在1971年麥理浩上任和1974年廉政公署成立以後,社會治安才逐漸好轉。

羅爸爸經營著脆弱的鞋店,一場颶風過境,便可吹倒它。鞋店本身就脆弱,還要給警察交保護費。看到白人警察戲弄進二,又諷刺自己,羅爸爸沒有說話。乃至到後來,哥哥得了血癌,家裡入不敷出,警察這邊還要來加保護費,爸爸實在忍不了,怒吼到:“我沒說不給,是現在沒有。”媽媽見狀,趕緊推開爸爸,把錢交到警察手裡,以求息事寧人。

這段在憤怒感情的處理上,是逐步深入。開始說慘求饒,到拍案而起,是警察的步步緊逼,讓羅爸爸再次失控。

為人父母的無奈和小人物的身不由己,都是羅爸爸辛酸的真實寫照。

愛護家人的父親

《追龍》中甄子丹說過:“生,我們不能控制,死,我們不能控制,生死之間我們能夠控制。”一個人的活法可以有很多種,每個人都應該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羅爸爸的辛酸在於他的隱忍,而他的隱忍是為了這個家。雖然外界的因素羅爸爸無法改變,但他在這個小巷裡的方寸之間活出自己的滋味。對待家人,他有時會粗暴對待,但他也會一步步改變自己,接受離別。

剛開始的時候,羅爸爸是一個認命的人,一天收工了,無奈地哀嘆道“又一天。”妻子告訴他“鞋”一邊是“難”(難的繁體字),另一邊是“佳”,要他相信難完之後就會是佳。但羅爸爸偏偏反過來理解,佳完之後又是難——羅爸爸總是看到生活的悲觀一面。

自從得了血癌的哥哥入院,家裡支出增加,另一邊鞋店被颶風吹散,羅爸爸發生轉變。

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媽媽在給招牌塗漆的時候,哭著說做人,總要信。看到這裡,羅爸爸五味雜陳。他給媽媽做了一雙鞋,媽媽給鞋取名字,一隻叫“難”,一隻叫“佳”,走起路來,就是一步難,一步佳,生活就是這樣難佳交換,不光看到壞的一面,也要看到希望。

哥哥治療血癌急需用錢,爸爸毫不猶豫典當了結婚戒指。因為日子久了,戒指在羅爸爸手指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得知哥哥離世,爸爸還是忍著不哭,最後是在葬禮上終於落淚。經受了生離死別後,羅爸爸那顆被世界壓迫的心融化了,用眼淚釋放了自己的無奈。

之前羅爸爸像魚缸裡面的魚,為遊而遊,為活著而活著,不出意外的話,就在小小的魚缸裡了此殘生。但羅爸爸變化了,他給哥哥墓邊種了一棵樹。

樹是生命的象徵,陽光灑落之處,樹葉生生不息——去世的哥哥以樹的形式再度在人間活著。

生命的意義在於互相感受,羅爸爸用自己的方式關愛著家人,隱忍中透露著溫情。

人物篇|《歲月神偷》:任達華——於細微處見無奈與堅韌


縱觀任達華演繹生涯,他善於飾演這種內在性格和外在表現反差巨大的角色。有人曾說,同樣飾演大佬,吳鎮宇是癲,梁家輝是狂,而任達華是毒——陰險毒辣。

這種踏實務實的性格從黑幫大佬延續到普通小人物。羅爸爸就是在生活中隱忍,踏踏實實過好每一天,這一切都因為有著家庭的後盾。而且羅爸爸經歷變故後,逐漸理解家人,認同媽媽對生活的態度,也接受了大兒子的去世。

雖然歲月是小偷,會偷走愛情、親情和友情,但是人還在,在相互感受和理解中一代代傳承。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