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節日的活力之源:年俗由民間賦予、其文化內核卻因制度而成

坊間五千年:來自四鄰八坊、涵蓋上下五千年的奇談史趣及文化話題

元旦與春節都是“過年”,不過連小孩子都知道,元旦這個“年”是沒啥好向往的、因為它缺乏民俗及悠久的歷史文化底蘊、制度性扶持也不是很夠。以2020年元旦為例,人們在家歇息一天、一覺醒來就算是“過了年”,這確實無法引起太多人的嚮往。

記得去年春節時候,家中孩子指著春聯上的“萬象更新”問:“萬象是哪萬象?新又是哪方面的新?”我一時竟無法概括性地回答,因為這當中涉及到大量因素:有民俗方面的、更有大量制度方面的,缺乏了其中之一,“新”就無從談起。

傳統節日的活力之源:年俗由民間賦予、其文化內核卻因制度而成

一元復始、萬象更新,“新”代表的是什麼?

“新年新年”,“新”的意義其實更多地由社會制度所賦予,因為民俗是不變的傳統、制度卻非一成不變。制度可以從經濟、文化及普及覆蓋率等多方面影響到一個節日,恰恰是這後者的因素、形成了當今節日文化的最重要內核:人們的放假、出行、探親等等,沒有了制度扶持就難以形成一種期盼;缺乏了人們的熱情參與,節日的社會性就會大打折扣。

有了制度參與,“年”才能成為全國性節日

當代的“春節”也就百來年曆史,不過“過年”的歷史卻甚為久遠;當今的春節只是將“過年”的日期規定到某個日子,因為這是一種制度、容不得半點含糊。古人用的是夏曆,十一月初一、十二月初一都曾是夏商期間的“元旦”、即過年。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又將夏曆十月初一定為“元旦”,不同曆法、不同制度竟導致了相差三個月的“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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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曆》:古代元旦與當代春節的重合之始

漢武帝改元太初後,司馬遷、落下閎(西漢巴郡閬中人)等人制定的《太初曆》就對此混亂進行了規範(詳見《史記·天官書》、《漢書·律曆志》),自那時期起、“正月歲首”才作為新一年的開始,“過年”(也就是古時候的元旦)總算跟當代春節重合了。

由於歷史動盪,接下來的過年日期還是多有變動的。南北朝時由於長江南北推行不同的歷法,北邊的人們在十二月過完年後、還可以到南方過多一次“正月新年”。直到隋唐再度統一南北之後,“正月新年”(夏曆正月初一)才作為全國性制度延續至今。

可是古時候的“正月初一”還僅是相當於今天的元旦,因為民間裡的“春節”是以二十四節氣的“立春”為啟始的,這就出現了“年節”與“歲節”的區別。即是說,當代的正月初一春節就是古時候的年節、也就是元旦;當代的立春就是古時候的歲節、即”春節“。辛亥革命規定西曆1月1日為“新元旦”之後,“春節”才從立春挪到了正月初一,由此可見,“過年”的歷史非常久遠、如今的“春節”卻僅百來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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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元旦,是西曆被制度化後的產物

由於“立春”非官方年節,長期以來,立春時的各種民間年俗與官方主辦的新年活動是並行的,而元宵節才是真正的“官民同樂日”。雖然如此,因為“年節”與“歲節”經常時間上相近,這倒並不影響官方民間的參與熱度,“年節、歲節、元宵節”都捱到一起,確是足夠熱鬧的!

北宋太宗到真宗期間,如果“立春歲節”正好在初一到十五之間、盛放的煙花甚至從正月初一直到元宵節、“官民同樂”足足持續半個月!《東京夢華錄》就記錄有大量宋代節日盛事,傳統文化研究者不可不讀。

在制度的規範之下,“年”賦予了科考生、服徭役者的新期盼

古時候的科舉制度、徭役制度都有以年為單位的時間規定。對科考生來說,不管是一年一考還是三年一考,今年落榜了、“新一年”都會是一個新的期盼。對服役的人們來說,如果某年服役期滿,這年春節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所謂“萬象更新”,這種樂觀的期盼對百姓無疑是意義極為重大。

傳統節日的活力之源:年俗由民間賦予、其文化內核卻因制度而成

“年”賦予了人們產生期盼的時間與空間

“年”雖是一種時間概念,由於有了制度上的規範,人們就可以據此作出自己的學習、工作生活安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正是一種規律性的生活秩序。有些事情今年沒有做好,“來年繼續努力”就成了過年期間的憧憬,許多時候,生活的信心與動力都是由一年又一年的期盼延續下去的。

《儒林外史》裡的范進數十年考試不得,在中舉之後又因丁母憂過了三年才得以進京會試考中進士。我們想象一下,丁憂期間的范進是如何掰著手指熬這一千多天?這三年的春節對他來說又代表著什麼?“年歲三響騰達日”,經過三度“炮竹聲聲迎新年”後,范進終於進京獲授御史,這當中的三個“年”無疑就是支撐著范進的一種動力。

古時徭役繁重,但在正常年景下,再繁重的徭役也有終結的一天。“四時徭役盡,千載干戈戢。太平今若斯,汗馬竟無施”(唐·袁朗《賦飲馬長城窟》),服完徭役回到了家鄉,誰不會在新春之際謀求來年的全新生活計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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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國百姓,每一年都是新的期盼、每一年都有新的景象

我國古代百姓一直慣於逆來順受,哪怕科舉與徭役制度都是一個模子,這模子好歹能在年年歲歲之間給予了他們嚮往。如果連這點期盼都沒有,節日文化也就無從千年延續至今了。

有了制度性的公共假期,節日的流通文化得以全面覆蓋

古代的公務員們也有假期,跟我們今天一樣,每逢節日下的公共假期、他們也會紛紛北上南下與家人團聚。古時的交通遠沒有當代發達,表面上看、再多假期也走不了多遠,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流通文化”就會因此被削弱。因為有制度與禮制的規範,春節、清明節等假期當中,放假的官員若是不回到家鄉就是“不孝”,再遙遠的路途你也是不敢偷懶的。

當代交通發達了、加上古時就有此先例,近年來我國也開始著手研究“以制度為規範”、鼓勵人們定期與親人團聚的問題;比如在重陽節等節日、就不能以“忙”等藉口放棄歸家探望年邁的雙親。

在制度的規範下,人員的流動才能帶來巨大的節日效應,這種流動本身就存在“交通、旅遊、文化交流”等多方面意義,傳統節日的民俗與這些疊加到一起後,才是完整的“假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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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路途中會觀光、得住宿得吃飯,這就產生了“假日經濟”

比如在某個春節假期當中,當你從南方一路北上歸家,沿途或許就會體驗到不同區域、不同民族間的節日習俗;當這樣的流通成為了規律性常態、各地節日文化就會產生了融合,許多舊有習俗也會漸漸融合進當代元素。

早年間,每逢春節必會燃放炮竹,由於假期中的聚居人口過於密集,這習俗本身也帶來了一定危險性,部分地方就開始以“電子炮竹”來替代。同樣“炮竹聲聲、年味甚濃”卻不再發生火災等現象,這就是區域流通帶來的變化。

在國外的華人社區當中,甚至有“聲光電”技術營造出的節日氣氛,看上去同樣熱鬧,對環境、對人卻不會產生任何影響,這也是節日流通文化的廣泛覆蓋帶來的民俗更新——傳統民俗也需要在不同地區、不同年代與時俱進,這與傳統節日的推廣是相得益彰的。

有制度為主幹,民俗才能是繁茂的綠葉

當代的新曆元旦沒什麼民俗淵源、也缺乏太多制度上的扶持,而春節卻大不一樣、有著普天同慶的特點。這就是一種“枝葉關係”:制度為主幹,民俗就是繁茂的綠葉。

傳統節日的活力之源:年俗由民間賦予、其文化內核卻因制度而成

在我國古代,“枝繁葉茂”象徵的是經濟與文化上的興盛

春節假期是一種全國性制度、春節習俗是各地源流千年的文化,這棵“節日大樹”得以持續茁壯,兩者是缺一不可的。如今“清明、端午、中秋”等其他傳統節日,同樣得益於這樣的關係在我國蓬勃發展,清明節你要是不回去祭祖、中秋節不與家人團圓,估計你自己心裡也會耿耿於懷。

制度上有了足夠假期、民俗上有了足夠嚮往,這才形成了春節期間“國民大遷徙”的惶然大觀,再多風雪、再多的擁堵都不再是放棄歸家的理由。

反過來看,象“重陽、冬至”等傳統節日由於缺乏制度性扶持,它們一直都顯得雷聲大雨點小、在許多地方甚至淪為了“加班日”,完全失去了節日意義。2019年的冬至正是週日,“休息日加傳統節日”都未必能換來點節日氣氛,這樣的“節日大樹”就會枯萎下去、時間一久就有湮沒之危了!

傳統節日的活力之源:年俗由民間賦予、其文化內核卻因制度而成

節假日效應下催生的流通文化也是民俗生命力點依託

我反覆強調製度於傳統節日的意義,也有當代社會制度化極強、法治觀念日趨完善的因素。有規矩則可成方圓、制度就是傳統節日的“規矩”。即便是各類其他傳統節日沒被賦予公眾假期,我們還是可以制度來規定“當天不得加班”之類、讓人們在正常的工作日裡也能感受到節日的存在。

傳統文化由無數棵“大樹”來組成,有枝幹、有綠葉方能成樹,期待所有歷史久遠的傳統節日都能獲得制度上的“主幹”支撐,否則當它們都沒了、我們的生活也就失去了不少期盼與色彩,這種狀況難道不曾發生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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