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下神壇的“大師”沈巍:頭髮理了,鬍子颳了,西裝革履,仙氣全無


跌下神壇的“大師”沈巍:頭髮理了,鬍子颳了,西裝革履,仙氣全無

流浪大師沈巍,一個不願做網紅的網紅,偏偏比一般的網紅紅的時間還要長上一些。他做了26年鬚髮蓬亂、衣著髒破的流浪者無人問津,只做了半年別人鏡頭裡的大師,便被蜂擁而至的崇拜和罵聲圍了個水洩不通。

但再熱的火也有盡時,熱度過後,他的歸宿大抵有三個——像犀利哥一樣繼續流浪;回到平凡的生活中;接受包裝公司伸來的橄欖枝,成為一個招攬流量的道具。但這三條路他都沒有選,他選擇揣著“眼前的苟且”,去找他的“詩和遠方”。

沈巍在上海街頭撿了二十多年垃圾,穿著髒汙破爛,吃別人丟掉的剩飯,賣撿拾的垃圾換錢,看上去與普通的流浪者無異。但他在一堆垃圾中席地而時坐,卻從拎兜裡掏出了經典名著,與周圍人侃侃而談,時事與哲學見地深遠,不禁讓人聯想起那些百年前一身長衫配一身風骨、指點江山的國學大師。因而人們給他起了個綽號——流浪大師。

這樣一位博學的“大師”為什麼會流浪呢?

沈巍對疑惑的世人解釋,自己不是因為沒錢才撿垃圾過活的,而是想做垃圾分類。沈巍自小愛文學和藝術,但父親強行為其報考了審計專業,這給了沈巍很大打擊。工作後沈巍漸漸對垃圾分類產生了濃厚興趣,他主張“自然是不產生垃圾的,只有人才創造垃圾”,創造了就要對其負責,不能讓它汙染環境,於是有了垃圾分類的願望。

但一個年輕人穿著正常的衣服在垃圾堆裡翻找,總被人視為精神病,受人異樣的眼光,穿著破爛就好多了,人們會將他當做乞丐,有善心的還會施捨些錢。沈巍發現垃圾裡有太多有用的東西,不該那樣浪費掉。賣得的錢他也並不揮霍,都用來買書。

跌下神壇的“大師”沈巍:頭髮理了,鬍子颳了,西裝革履,仙氣全無

相比於一些衣著光鮮、生活奢靡、浪費成風的人,沈巍像一個沉默的清道夫,給自己裝了一副“臭”皮囊,再用“書香”洗淨靈魂

這位“大師”什麼來頭呢?

沈巍出名後,他過往的經歷被人扒了出來。他原是審計局的一名公職人員,家中還有三個弟妹,父親已經去世,母親健在。他曾經工作穩定,有房有存款,也曾結過婚,妻子現在經營一家文化公司,過著優越的生活。

沈巍進入工作後便被丟棄的垃圾吸引,在單位痴迷於撿垃圾,被同事們排擠,家人也認為他不可理喻。四處受到冷遇後,沈巍徹底放棄了工作,搬出了家,在街頭做起了拾荒者,一做就是26年。他不再上班後,單位為他辦理了長期病假,流浪的沈巍領了二十幾年的空餉而不自知,對強加的不勞之獲嗤之以鼻。

周圍人生活得體面,只有他默默就留在垃圾堆裡讀書自樂。他為自己創造了一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小世界,那些視金錢如糞土的傲骨在現代社會被奉為珍寶。

“流浪大師”到底有多“大師”

沈巍博學廣識,對《論語》、《左傳》、《莊子》、《尚書》、《史記》、《戰國策》之類的文學名著理解透徹,也對《紅樓夢》的情節如數家珍。他對古文學深有見地,對企業管理、社會現狀和時政思考深刻,韓國、印度時政,日本作家名言,他信口拈來,既有掌權者營商的“與民爭利”說,也做事“善始者終,善終者寡”爭取做“善終”者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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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泊名利,拒絕所有人的捐助,拒絕參與資本營銷,甚至拒絕自己不工作後下發的工資。他遵循傳統正道,規勸年輕人多讀書、少沉浸網絡,多愛護自然環境,多做自己該做的工作。

仙風道骨、哲思深遠的大師之風到任何時候都是一種高風亮節的深刻存在,落在流浪者身上,顯得尤為光輝熠熠。

不想走紅的“網紅”有多紅?

沈巍因一段視頻在抖音走紅後,迅速成了網絡焦點。蹭熱度的網絡主播們紛紛找到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拍攝引流視頻,無數手機鏡頭對著他高高舉起,漂亮的女孩子們圍著他搔首弄姿,年輕的小夥子跪在他跟前叫他爸爸,沈巍的家門前和出沒地被人圍得水洩不通,連出門都成了問題。

他的每一番話都被視為金石之言,還有人將他教化年輕人的圖片與耶穌傳道的圖片做對比,被當做奇人異事傳到了海外,在網絡上風光無兩,被視為這個時代的“聖人”。之後,

電視臺找到他錄製各種採訪,專門為他做了一期《七日談》節目,他走到了全國電視觀眾面前,成了人盡皆知的網絡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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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為紅不折手斷,有人拒紅於千里之外,有人一朝隕落,有人一夕火爆。社會潮流之下,沉浮變遷,如此容易。

“流浪大師”流浪到何時?

在好事者的騷擾下,沈巍的流浪生活很難再繼續,3月下旬,沈巍被同學接走,結束了流浪生活。之後,他出現在網絡上,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整個人清爽了不少。在受邀出習電視節目時,他已剪掉了標誌性的長髮,沒了仙氣,變成了一位瘦弱儒雅的老人。

故事本該這樣告一段落,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不久這位淡薄名利、不勝網絡煩擾的“大師”入駐了快手平臺,做了個網絡主播。這種結果與人們的認知大相徑庭,沈巍神化瞬間終結,人們的崇拜打了折扣。但這並不妨礙他的熱度,他依然是輕鬆吸粉幾十萬的網絡紅人,每次直播都有許多人圍觀,輕鬆月入幾十萬。

沈巍的潮流過去了,慶幸的是隨著鋪天蓋地的新聞節目播出,環保問題成了熱議話題。2019年7月1日,上海首先試點了垃圾分類。如今,上海街頭再看不見那個文縐縐的拾荒者。沈巍也剃掉了魯迅式的小鬍子,變成了個讓人過目即忘的尋常人,憑著直播的收入開始了旅行,

過得自由輕鬆。

網絡盛行的時代,微小的信息被無限放大,熱度疾風驟雨地來,又疾風驟雨般過去。沈巍更像是硬被看客推到臺前的孔乙己,一番“之乎者也”過後,他換下了西裝,剪短了頭髮,剃掉了鬍子,撿起“酒碗”討起了生活。

跌下神壇的“大師”沈巍:頭髮理了,鬍子颳了,西裝革履,仙氣全無

有人說落魄的乞丐沒了,清高的“大師”也沒了。回想他的成名之路和在人群中好脾氣、任人拍的樣子,似乎是一場策劃好的炒作,全然沒了風骨和清貴的意味。但

他流浪的二十六年是真的、他的學識是真的、放棄俗世中的一切是真的。人人都愛以己度人,自己庸俗便覺得世界庸俗。

沈巍選擇回到生活裡,人們揣度他虛假弄人,若“流浪大師”永遠流浪下去,人們又覺得他可憐可悲、無藥可救。好在沈巍本人已經不在乎世人對他的惡意,畢竟他早已經習慣了。

娛樂至死、流量為王的時代,沈巍憑著一股看不見的風平步青雲,幫世人回溯了一次失傳已久的文人墨客的大師時代。他是不是真的大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不知廉恥、渴望不勞而獲,也有人嚮往才華斐然又高潔不屈、不隨波逐流的風骨。

若要給這個時代下個定義,狄更斯在《雙城記》中說得最好: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智慧的年頭,那是愚昧的年頭;那是信仰的時期,那是懷疑的時期;那是光明的季節,那是黑暗的季節。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們全都在直奔天堂,我們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簡而言之,那時跟現在非常相象,某些最喧囂的權威堅持要用形容詞的最高級來形容它。說它好,是最高級的;說它不好,也是最高級的。我們要記得的是,生活既是眼前的苟且,也是詩和遠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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