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西北唯一一位二度“梅花獎”獲得者,被譽為“秦腔一枝梅”


她是西北唯一一位二度“梅花獎”獲得者,被譽為“秦腔一枝梅”


她11歲踏入戲曲界,一紮根就是38年,對戲曲藝術的熱愛深入骨髓;她曾紅遍大江南北,以過人的藝術才華以及深厚的文化積澱,演繹出了一個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藝術形象,在創新與創造中成就了一番事業……如今,從一名普通演員到一院之長,她始終保持著一個藝術家的風骨,在中國戲曲文化的傳承與延續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華筆。

文|鍾一 攝影|雷曉詠

“戲曲藝術是一門綜合性的藝術,包括唱、舞、服飾、舞美等每一樣都是藝術,一輩子都可以從中汲取養分。”李梅說,自從11歲踏入戲曲的舞臺,她就一直屹立於臺前。哪怕是後來擔任了陝西戲曲研究院院長,當有重要的演出時,她仍然親自披掛上陣,“一方面是自己熱愛戲曲舞臺,另一方面也是為年輕的後輩蹚出一條路來。”

最近,李梅很忙。由教育部、財政部、文化和旅遊部聯合推出的“高雅藝術進校園”活動選中了她的藝術團。她不得不奔波於各大城市的高校進行巡演。“這是從國家層面為了弘揚傳統藝術的一項舉措,我們的劇目能被選中,對我們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榮耀與肯定。”李梅說。

一談論起戲曲藝術,李梅似乎打開了一道心靈之門,“對戲曲藝術體會得越深,就越熱愛這門傳統的藝術”,在李梅看來,中國的戲曲文化博大精深,可以說,濃縮了中國五千年的文化精髓,是一個取之不盡的藝術寶藏。“傳統文化需要一代一代人去傳承,同時也要與時俱進,不斷注入新的時代基因,因為藝術總是要服務當下的。”李梅說。

在陝西戲曲界,李梅絕對是一個堅定的改革派,她既不願意恪守傳統不容有絲毫改變,又反對追求時髦將傳統文化改得面目全非。“要紮根於傳統,也要注入時代精神。”作為一位從藝30多年的表演藝術家,李梅以她的專業、匠心贏得了觀眾以及同行的一致肯定。現在,她掌舵著陝西戲曲研究院這艘巨型航母,乘風破浪,駛向更廣闊的海域。


她是西北唯一一位二度“梅花獎”獲得者,被譽為“秦腔一枝梅”

“戲曲的底蘊讓我著迷”

20世紀80年代初,改革開放初期,經濟的迅速發展也推動著文化的繁榮,人們對傳統戲曲的渴望空前高漲,各種過去被打壓的傳統戲再次迴歸舞臺,戲曲文化重新達到歷史的鼎盛時期。從小就能歌善舞的李梅進入了陝西戲曲研究院學習戲曲表演。

“當時,真的是萬里挑一,每個被選出來的孩子都極其優秀,都是佼佼者,而我在其中算是比較普通的。”李梅說。但她的悟性很高,又有表演天賦,似乎天生就是為表演而生的。“當我剛剛會站立的時候,我父親把我託在手心,只要音樂一起,我就開始手舞足蹈地跟著節奏跳起來。”李梅回憶說。

然而,初入行,在排練中一度被安排到不起眼的角色,年幼的李梅很不服氣,也只能自己在旁邊慢慢琢磨。功夫不負有心人,“冷遇”持續了一年多後,她終於有了上臺的機會,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演出結束後,臺下掌聲雷動。就這樣,沉穩的李梅以她日漸自信與嫻熟的表演,成為了主角。一路走來,11歲入行;12歲初次登臺;13歲就站在了舞臺中央;15歲主演《楊七娘》脫穎而出,成為她戲曲道路上的第一大轉折點;16歲演出了秦腔《遊西湖》中的《鬼怨》一折,躍上了戲曲藝術征程的第一級臺階,儼然成為一枝迎風斗豔的小紅梅。

學藝7年,7年中硬是練出一身文武兼備的紮實功底,這為她日後的藝術道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987年,李梅在表演訓練班因擅長演古裝戲且能文能武,還塑造過許多性格各異的藝術形象,被留在了研究院青年團擔任演員。

到了90年代,西方文化大舉進入中國,給人們帶來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與此同時,傳統的戲曲逐漸式微。很多一起學習戲曲的同伴都選擇了轉行,有的去唱歌,有的去出演影視劇。“當時,西影廠找我去演一個電影,演闖王的女兒,還有東方歌舞團專門登門讓我去唱歌,我都一一回絕了。”李梅說。

在李梅看來,其他的藝術形式都沒有戲曲更有生命力,無論是厚度、廣度都不及戲曲藝術。自己在戲曲這個行當裡待得越久,就越能體會戲曲的博大精深,它是中國幾千年文化的一種最為集中的表演形式。作為一名戲曲演員,一部戲可以演幾十年,經久不衰。戲曲需要時間的錘鍊,而不會隨時間的流逝而衰弱。它會更顯其光澤、瑰麗。“因為它有深厚的文化底蘊,有著旺盛而持久的生命力。”李梅說,這是其他藝術形式所不具備的。


她是西北唯一一位二度“梅花獎”獲得者,被譽為“秦腔一枝梅”


臺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從藝幾十年,李梅先後塑造了芙姐、白素貞、李慧娘、楊七娘、花木蘭、楊玉環、劉姐、喬雪梅、孟冰茜等一系列個性鮮明、令人難忘的藝術形象。

假如說,秦腔名劇《西湖遺恨》讓李梅把表演藝術推向了新的高度,並獲得了權威的認定,那麼,《留下真情》中的劉姐則讓她“一躍龍門”,登上了中國戲劇“梅花獎”的領獎臺。

1995年12月31日,李梅還在北京調演,第二年,就宣佈了梅花獎的結果,“這是陝西戲曲研究院闊別11年後,再次有人獲得這份殊榮。”李梅說,梅花獎離她是如此遙遠,一直潛心於表演藝術的她從未想過,但真正獲得這份榮譽後,給她帶來巨大聲名的同時,也讓她感受到壓力,“以後演戲要更加認真了,不然對不起這個獎。”

1998年,《遲開的玫瑰》中,李梅又成功塑造了喬雪梅的形象,10多年間更是長盛不衰,全國各地巡迴演出800多場,獲得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十大劇目之首,使她成為聲望很高的表演藝術家。摘得“二度梅”大獎,則奠定了她“秦腔一枝梅”的地位。

與其他演員不同的是,一旦拿到劇目的文本,李梅會主動參與整個創作過程,包括文本的改動,音樂的調配乃至服裝的設計,每一個細節都會提出自己的理解和看法,這讓與她合作的劇作家和導演都驚訝於她的才氣。事實上,除了鑽研表演、勤於基本功的訓練,她還大量閱讀各種文學作品,研習書法,逐漸養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審美與視角,“優秀的演員最終比拼的就是文化底蘊。能否更深刻地理解戲曲裡角色的情感,以及其內在的文化內涵與邏輯,以最恰當的方式表現在舞臺上,這就取決於一個演員對文化的理解。”李梅說。

在秦腔現代戲《大樹西遷》中,李梅深入人物內心深處,將經歷了妻子、母親、祖母三代人生體驗的孟冰茜這一知識分子形象刻畫得形神兼備,感人至深。而這個人物要展現主人公從30歲到80歲的心路歷程,跨越了50年。李梅為排這部戲,不管是從思想上還是身體上都付出了很多努力,特別是在揣摩老年人步履體態時,她整天模仿老年人駝揹走路,卻患上了頸椎增生。而她飾演的角色,讓觀眾透過生命體徵的自然流轉,看到了一個人的性格成長史,這也是李梅對於戲曲重大貢獻的一個最好體現。

“每個演員的成長都不容易,而我作為一名演員,小時候靠唱唸做打,到了一定年齡後,就要靠自身的文化修養和積澱去呈現。特別是塑造人物,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有的演員嗓子好,有的表演好,但單單一方面好還不行,表演到了一定境界後,就要達到神似,進入塑造人物的生命狀態,從而再現她的精神氣。”李梅說。

有人說,李梅的表演像織一匹錦緞,她幾乎在追求無一根絲的殘次。確實,38年來,正是源於這份對藝術的堅持,李梅一步一個腳印,完成了一個表演藝術家對秦腔這門藝術的尊重與愛戀,而秦腔也成就了李梅的“梅吐芳菲”。

不順俗,不妥協

“螢飛光自照,梅雨色不褪”,這是賈平凹先生對李梅在從藝生涯中,不從俗流,在不易走紅的戲曲舞臺上走紅所給予的讚譽。李梅除了有堅定的意志力外,更重要的是她善於探索創新。

拋開天賦以及自身的努力,為什麼李梅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或許還有另外一個答案,就是她對戲曲藝術有自己的理解與思考,不墨守成規,也不標新立異,而是紮根傳統的同時,為戲曲藝術注入新的時代元素。

很多人問她,你沒有拜過名師,為什麼你有這樣的成績。李梅這樣回答:“我是站在了一個個巨人的肩膀之上,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而我則是博採眾長,最終以自己的理解表現出來,所以才會有成績。”她認為,戲曲藝術需要有開放的胸懷,一個劇種如果在一個地方給斷流了,那就是死水。因此要不斷吸取活水,不斷的創新改革。

“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遭到一些非議,但這些都是我必須去承受的。”李梅說。一個題材之所以容易讓大眾接受,接地氣,就是要從大眾的生活中去提煉。而一個藝術作品,能夠達到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的三性統一,就能稱得上好的藝術作品。同時她認為,要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模仿或傳承某一個人的演法是對個人的禁錮。她經常對所帶的學生說:“學我不能像我,學我者生,像我者死。”只學師傅傳授的知識,而不會去創新,你將永遠無法超越。

“從80年代到現在的38年,我雖然在藝術的跑道上已經跑了38年,但我從未感覺到厭倦,因為我熱愛這個事業,雖然收入未必很多,但這一行讓我越幹越想幹,她豐富了我的生命,讓我的生命更加充實。”李梅認為,中國的傳統文化經歷了幾千年的歷史積澱,濃縮了古今文人的智慧,我們現在不斷汲取的是前人留下的豐厚財富,有這樣豐厚的肩膀做支撐,會很踏實,所以選擇這條路是對的。


她是西北唯一一位二度“梅花獎”獲得者,被譽為“秦腔一枝梅”


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因為專業能力過硬,又是一個能扛事的人,2015年,在院裡摸底調研時,李梅以高票當選為陝西戲曲研究院院長。“我也有過猶豫,因為做演員和做領導,是兩個完全不搭邊的領域。之前做演員,是別人捧著我,但做管理工作了,我就得捧著別人。”李梅說。

但省上已經下了任命書,在院裡似乎也找不到比李梅更合適的人選,因為在別人眼裡,她既有過硬的專業能力,又有一顆很強大的“心臟”。朋友常常戲稱她為“李鐵梅”,意思是說,很多難事在她那裡都不是事兒,“而且過去有過外行管理內行的經歷,還鬧出不少笑話,領導們就一直認為這個位置必須是一個專業過硬的人來擔當,不然就鎮不住場子。”

在陝西戲曲研究院,有13個梅花獎得主,40多位國家一級演員,個個都是藝術家,他們都有藝術家的個性與脾氣,只有像李梅這樣,演員出身,資歷以及能力都服眾的人才能擔當重任。

然而,要管理1000多人的研究院談何容易,兩個副院長還未到崗,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李梅來統籌,甚至親力親為。開啟了她在戲曲傳承道路上的另一種堅守。

“作為院長要思考得更多,如何帶領研究院更好地創新發展,如何讓戲曲文化更好地傳播與傳承,這都是肩上的責任,不得不考慮。所以,現在除了公益性演出外,很少有時間再去當演員。”對此,很多戲迷感到惋惜,認為對她的藝術道路影響太大。但在李梅看來,人生就是一種歷練,做演員有做演員的責任,而作為院長的責任更大。既然選擇了就要學會去承受。她說:“現在的研究院就像一艘秦腔航母,調頭難,調整航線難,就像黎明前的黑暗,需要海燕般的自己去衝破重圍。”而現在李梅就像那隻海燕,用實際行動踐行著自己的承諾。

她深知戲曲研究院從辦院到現在已經走過80個年頭,是一個有著紅色基因的革命院團。在這裡曾有8位院長為陝西的戲曲事業奮鬥終生,這裡積澱深厚,承載著太多的記憶,承載著太多的文化基因和文化堅守,承載著太多的責任、使命和夢想。而作為第九任院長且是至今唯一一位女院長的李梅,身上的重擔不言而喻。如何讓這一艘巨輪更好地駛向遠方,這就成了李梅時常思考的問題。

“秦腔的後續乏人是我最擔憂的問題,因此,擔任院長時,我給自己就定下了目標,一定要培養一批新人,並且竭盡所能為他們創造好的平臺和機會。”李梅說,包括“一帶一路”文化活動,她將帶領青年團去幾個東盟國家進行巡演。“總體而言,研究院在我上任這兩年,整體發展勢頭良好,而且未來會更好地發展。”

近幾年,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的她,也一直在為傳統文化的發展鼓與呼。她提出的“讓高雅藝術進校園,讓傳統文化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滲透”已持續進行,特別是陝西省戲曲研究院於2011年推出的大型秦腔現代劇《西京故事》,作為典型劇目,被教育部“高雅藝術進校園”選定連續7年在全國高校演出600多場。李梅認為:“在陝西,要讓秦腔進課堂。因為秦腔是秦人的DNA,秦腔更是所有陝西人精神的DNA。”

在別人眼裡,李梅似乎是一帆風順的,但她自己卻說,所謂的成功的背後都必然是一部心酸史,只是不為外人道而已。一路上,有成功,也有失敗,做領導有時候平衡不得當,有些人不理解,還會遭到一些非議。“有時候會覺得很孤獨,很難找到一個能讀懂自己的人。”她笑了笑,又補充道:“但無私者無畏,時間終究能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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