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江南:徽州到底說的是哪裡?

尋訪江南:徽州到底說的是哪裡?

這組照片以前發過,拍攝在三年前。

但這張不算滿意。

當讀者看到這篇文字時,

此刻我應該在驅車前往徽州的路上。

從即日起,

陸續會長達兩個月的江南行攝。

期間會分享大量的江南文化,地理,山水的作品給讀者。

首先,我們來聊聊徽州。


尋訪江南:徽州到底說的是哪裡?


現在人說江南,大都指是蘇杭,最起碼是長江以南的江浙部分。但其實,文化意義上的江南還要廣得多,包含現在的皖南,即徽州,還有贛北一部分。 去年,網絡上有看到黃山市相關部門在考慮把黃山市的名字,要不要改回“徽州”的新聞,不知道現在結果如何,但從文化地理的認知上來說,我很贊同這樣的改名。 地名,不僅僅是一個名字,更多的是一種文化脈絡的傳承。


最簡單說,一說到黃山市,就讓人想到的只是那座山。 但聽到徽州這個名字,會想到更多。比如湯顯祖寫的: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 李白的: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裡。還有讚頌徽商的:海內十分寶,徽商藏三分。徽州的山水,遠遠不止黃山這樣單一,更多的是山水田園中藏著的人文精神,這樣的人文精神,深遠影響了明清之後的中國文化走向。


尋訪江南:徽州到底說的是哪裡?


現在的安徽省,之所以叫安徽,來源兩個城市的名字。一個是扼守長江天險咽喉的安慶,安慶曆史上曾經是安徽省的省會。另外是一個徽州,因為這個地方對江南地區太重要了。取兩個最重要的城市名稱合起來,然後有了安徽。歷史上的徽州,包含現在江西婺源,以及宣城的績溪,以及現在還歸屬黃山的歙縣,黟縣,祁門,休寧。從行政劃分上,婺源雖然屬於江西,但從文化脈絡上,婺源還是典型的徽州文化圈裡的一份子。


“徽”這個字,含有美好的意思。仔細看“徽”這個字的拆解,裡面有雙人,有山,有文,足足一個山水田園的人文家園。在宋以後的歷史上,徽州也是中國文人出處最多的地域之一。


但真正有了徽州這個名字,是宋代之後的事情。現在徽州人的祖先,很多一部分都是來自中原地區。歷史上兩次大規模的南遷,給徽州帶來了很多名門望族。一次是西晉時期的“永嘉之亂”,另外一次就是宋時家喻戶曉的“靖康之恥”。( 就是《射鵰英雄傳》裡那個郭靖和楊康名字由來的靖康之恥,當然,這歷史上兩次南遷,不止是遷到了徽州地區,還有浙江,江西等地,這個我以後去那邊拍攝時,繼續給讀者講故事。)


尋訪江南:徽州到底說的是哪裡?


由於遷徙來的移民中,有很多當時中原地區的大家族,給徽州帶來的不僅僅是財富,還有當時最先進的文化思想。(談到宗族文化,對中國文化的影響,又要提及費孝通先生那本《鄉土中國》,瞭解宗族文化,是瞭解真實中國社會構成的一個基礎。現在網絡上有很多地域黑的段子之所以有市場,我想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事實上,現在的中國人很多一部分都來自中原地區千百年來的移民,兩千年來,中國主要的移民方向,都是從北方到南方。)


在當時戰亂的年代,徽州八分山,一分水的地理地貌,就成了一個躲避戰禍的世外桃源。但同時帶來的,也是山水之外,只剩下一分田的尷尬。 隨著人口越來越多,那一分緊張的田地,已經不足以養活那麼多人口。只得逼迫很多人,再次背景離鄉,走出去經商。為此,還有一首歌謠這樣寫道:“生在徽州,與世無憂,十三四歲,往外一丟。” 清明之後,蘇杭的經濟繁華,文化昌盛,就有著徽商重要的貢獻。 一條徽杭古道,一條新安江,走出的不僅僅是一個時代三百年的興衰,也刻下江南文化興盛的印記。


徽商,在中國歷史的商幫上,還有一個特別的傳統,即非常重視子女教育,讀書。 由於儒家入仕思想的深遠影響,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價值觀,深深刻在徽商的心中。


尋訪江南:徽州到底說的是哪裡?


但同時留下的,也有儒家文化的弊端,那一個又一個貞節牌坊的背後,其實都是一個又一個人的人性被封禁的墓碑。一些女性十幾歲就沒了另外一半,然後為了貞潔牌坊,守寡到老死,這背後,也是中國鄉土社會里,宗族文化的負面力量強大到不可抗拒。


我們沒辦法用現在人的思想,去評判古代先民的對錯,但對於傳統文化,卻可以站在時代的角度,去重新審視歷史的是非。


提到皖南,大概除了黃山,很多人第一印象就會想到宏村,西遞。其實徽州,地域範圍大得很,可以拍攝的地方有很多,在煙雨朦朧的旅遊淡季去,隨意一個遠山下,被雨水打溼的村莊,都是攝影的好去處。


皖南是一幅幅傳統的中國山水畫構成的長卷,在這裡,特定的時節天氣下,會看到為什麼青山,看上去是真的是青色,田園山水濃妝淡抹地成就了許多隻有在江南才會有的畫面。大概只有在這裡,可以找到傳統中國文人畫裡的所有色彩。


尋訪江南:徽州到底說的是哪裡?


如果喜歡喝茶,一定不要錯過黃山腳下的“太平猴魁”,找一個大的玻璃杯泡茶,就能看到細細長長的茶葉,像海草一樣蜿蜒曲折。這柔軟的茶葉,總是讓我想起曲曲折折的新安江,新安江是錢塘江的上游,中游叫富春江,就是那幅有名的富春山居圖中描繪的景色,下游就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錢塘江。在每年不同的時節,這裡都會有很特別的景色。孟浩然有一首詩,大概就是寫的新安江沿岸的景色:“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攝影愛好者都喜歡在特定的時節去遊覽特定的景區,但有時,也可以換個思維,在人少的淡季,更有濃郁的人文景色。深度瞭解一個地方的歷史淵源,民俗地理,再去看風景,或許會有所不同,可以看到觀光之外的東西。


皖南和浙江的山水田園,多多少少有些相似,差不多的地理環境,造就差不多的人文精神,然後又和姑蘇,金陵的繁華秋夢,孕育了幾百年的江南文化,這也是漢文化很重要的支脈,待日後,跟著攝影的腳步,給讀者細細說來。


PS: 文中所寫,是多年來知識的累積,難免有錯誤,歡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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