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皸裂的雙手攙扶我一路走來


母親皸裂的雙手攙扶我一路走來

平常心


前言

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說是從大學開始吧,我就想寫一篇描述我母親的文章,但一直不知道從那裡入手,有一天,突然想起,如果從母親的手開始,只要寫出真實、寫出感情,朋友們就會讀懂我對母親那份難以釋懷的感情。於是利用空閒時間開始在網絡用心記錄內心深處對母親的印象和感受,現把2006年以來在網絡中記錄對母親的記憶彙編成以下文章,送給天堂裡的母親,同時祝天下母親一生平安......

母親皸裂的雙手攙扶我一路走來


正文

我母親是民國十三年的人,農曆5月初5出生。小時候民國和公元分不清楚,也就不知道母親年齡的概念。有一次,記得是上初中,在問母親年齡的時候,母親說她是民國十四年的,我就問:媽媽,民國和公元怎麼換算呀?母親說,我沒有讀書也不知道,只知道民國是孫中山的年號,公元是毛主席的年號,現在是毛主席的年代,你讀了書,你應該知道啊!我當時知道孫中山是1911年創建中華民國,1911年就是民國的元年,比公元1900年多11年,要算母親出生公元那年就是民國年再加11,這樣一算知道母親是1924年出生的,也就是說,今年母親已經滿81進82歲了,但母親固執認為自己已經83了,我問為什麼,她說在娘肚子裡面也算年齡。

母親姓聶,出生在當地一個大戶人家,在她爺爺輩的時候家裡還非常窮,只是到了她父親(也是我的外公)輩慢慢殷實起來。我外公兄弟九個,在外公成年的時候正是民國初,母親的爺爺帶領外公兄弟九個勤扒苦做,記得我母親常常講:在農忙時節,爺爺帶領九個成年的兒子到方圓幾十裡範圍到處打短工,到別人家幫工後,別人家都得用兩口大鍋煮飯。後來爺爺一家慢慢添置了些土地,在自己家裡務農時,他們家就不用鍋做飯了,而是用樽蒸飯。到了她父親的時候,外公把他父親勤扒苦做的傳統演繹到了及至。聽媽媽講,外公在農忙的時候一餐可以吃九大碗,所以分家的時候,外公專門要了他父親添置的那口做飯的樽。後來我外公一家比其他兄弟的日子好過一些了,其他兄弟還說他繼承了外公的的衣缽,所以家道興隆,對此多有微詞。到我母親成年的時候,我外公家已經是擁有不少田地了,日子在當地可以說是上乘,所以我母親出嫁的時候,孃家陪嫁的金銀首飾都是兩套。後來到了解放,因為我外公家被定成地主,當地政府要我外公上繳財產,我外公把自己所有財產上繳後還問一句:我給姑娘的陪嫁該不該交呀?政府人員說,肯定要交的!我外公老老實實到我母親面前討要陪嫁的首飾,我母親多捨不得呀,只得說丟掉了一套,很不情願地交了一套,這樣自己偷偷留了一套。現在我母親提起這件事情還說:你外公太聽政府的話了,結果還是劃了地主,看多不划算!

母親是民國33年、也就是1944年嫁到我們黃家的。我爺爺兄弟姐妹十個,他排行第六。爺爺的幾個哥哥成家以後都沒有生兒子,到了我父親出生的時候是黃家我父親輩的第一個兒子,所以我父親養得特別驕慣,脾氣特別暴躁,小時候,也就是他7歲的時候,不小心感冒沒有治好,落下個支氣管哮喘毛病,後來就不能做很重的體力活了。當年在集體幹活的時候,和我父親一般大年紀的男人,在農忙的時候都是起早摸黑出去做工,我父親每天都是跟生產隊的老太太們一起出工,時間比較有規律,當時集體的時候出工分三種人群:一是青壯年,他們勞動一天得一個工,二是成年婦女,她們勞動一天得8分工,三是太婆、老爹爹們,他們勞動得一天6分工,我父親在我懂事的時候起一直是拿6分工的,我母親拿的是每天8分工。所以,在集體的時候,我們家每年要超支,是比較窮的一家,母親在家裡可以說是頂樑柱。

其實母親個子不高,她一輩子沒有量過身高和體重,她現在和我站在一起,只到我肩膀,現在老了,身體可能萎縮了不少,我1米70,大概我母親年輕的時候也就只有1米4幾的樣子,站在人多的地方一點不起眼。記得我上大二的時候,母親63歲,為了我的學費到十里開外的九江市做保姆,幫一對年輕夫婦照看孩子做家務,每月包吃包住30元錢,年輕夫婦因為工作不久,單位只分了一間靠近樓梯房子,所以臨時把樓梯間收拾了一下,改建了一個只能放一張竹床的房間,讓我母親住在那裡。我暑假從武漢回到老家,一聽說母親到長江對面的九江市做保姆去了,我懷著愧疚的心情特地找到那夫婦家裡,看到母親住在這樣一個狹小的“房間”,我鼻子一酸,淚在眼圈裡打轉,說:媽,你能受得了嗎?不想母親樂哈哈的說,受不了怎麼辦?下學期的學費還差呢,我不能象年輕人出去做體力活賺大錢,好在帶小孩做家務是我的強項,雖然錢少些,畢竟還每個月還有30元哪,再說這家的主人也是年輕人剛成家不容易,能盡心幫他們就幫他們一下,他們對我也不錯,你就放心回家學習去。記得我離開的時候試著努力進我母親的那個“房間”,最終還是沒有成功。是呀,母親身軀很藐小,小得在偌大的城市只需要那麼一個小小的樓梯間就足以能容納她,但,此時母親形象在我心中又是多麼的高大,高大得可以支撐我的整個世界!

母親擁有一雙叫做“三寸金蓮”的小腳,走路、做事很不方便。當年,母親出生在大戶人家,那時大戶人家的女子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必須要纏足,聽母親說,纏足之前先要準備好各種用具,包括纏腳布、纏足時用的針線、棉花、木盆、溫水、剪刀、明礬等。首先是把腳洗乾淨、修剪趾甲、塗上明礬,長長的纏腳布一層層地圍繞上去,直到把除大腳趾外的四個腳趾都纏到妥帖地靠在腳底為止。纏腳布一般寬三寸,最寬不超過三寸五分,最窄不少於二寸五分,一般長七尺,最長的達十尺左右。有句俗話叫‘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就是指裹腳布很長。在我的記憶裡,在我小時候,無論春夏秋冬,母親每天勞碌完農忙、家務後,就一個人坐在煤油燈下,準備一木盆溫開水,慢慢把裹腳布一層一層拆下來,把腳放在溫開水裡浸泡,這好象是她一天最享受的事情,等水涼了,在把乾淨的裹腳布又一層一層包上,然後才上床休息。但到了1983年,農村分田到戶,母親一個人做我們一家三人的田地,因為父親身體不好,農活主要靠她一人做,父親只能打下手。其他農活對我母親好來說好對付,但插秧、挑谷耙這兩項農活可苦了我的母親。因為插秧要赤腳下田,我母親的腳趾和腳掌之間粘滿了淤泥,要把淤泥洗掉非常困難,每次插秧回來我母親就要艱難地把腳洗上幾個小時,一般還難得洗乾淨,所以每年從開始插早稻的4月份開始到插晚稻的8月底,母親的一雙小腳爛得沒有半塊好皮。也就是從1983年開始,我母親58歲的時候,母親才開始沒有每天裹腳的習慣了。再就是擁有三寸金蓮小腳的人,很難得掌握身體平衡,更何況我母親肩上還要挑百十斤谷耙,走在不平的田間地頭的小路上。現在,我的腦海裡常常浮現我母親一手艱難地清洗腳趾間的淤泥、一手不斷揮舞蒲扇驅逐蚊子的情景,浮現我母親肩挑谷耙、搖晃在崎嶇不平的田埂上的身影。

母親堅強。母親一生生了三男四女共七個兒女,,二十歲生我大哥,四十二歲生我,我排行老么,四個姐姐都夭折,剩下我們哥三個。記得母親經常提起生我大姐時的情景,那是五二年的夏天,母親已經快臨盆了,母親上午出工勞動感覺肚子不舒服,下午不得不向集體請假在家休息,在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大家都到畈地出工勞動去了,家裡只剩下我母親和兩個哥哥,大哥七歲,二哥兩歲,大哥正帶著二哥在玩耍,突然聽到母親吩咐:“老大,快到畈地喊你奶奶回來,我怕是要生了。”於是,大哥急急忙忙出去叫奶奶去了。那知道,大哥還沒有跑出多遠,我大姐已經下地了,母親已經沒有力氣喊大哥回來拿剪刀,只好叫二哥幫忙,那時二哥只有兩歲多一點,正是咿呀學語的時候,母親好不容易指導二哥把剪刀拿了過來,母親自己把臍帶剪段,等處理完了,我奶奶一幫子人也飛奔到家,接著為我母親和大姐清洗。我和另外三個姐姐出生的時候也是我母親自己處理的。特別是生我的時候,因為那時我母親已經四十二歲了,有嚴重的胃病和心臟病,平時人不舒服還以為是胃病或心臟病發了,根本沒有想到要生我的,等我落地的時候周圍也沒有人在旁邊能夠幫上忙。那時剪臍帶都是用的家裡做針線活的剪刀,母親也根本不懂得要消毒,所以我的四個姐姐出生不久先後得破傷風夭折了,我的命大堅強地活下來了,但小時候也經常出現抽筋症狀,艱難地在死亡線上掙扎。母親在講起她生產的情景,好象是在講一件與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沒有痛苦、沒有後怕,只是知道我四個姐姐夭折是因為沒有用消毒剪刀剪臍帶原因後,總有那麼點遺憾和懊惱,後來每次在我們兄弟面前講完這些經歷後都不忘記補充兩句:我就是吃了沒有讀書的虧,所以四個女兒沒有留下來,你們得好好唸書,有知識了就不會盲目做事,更不會做錯事。

母親善良。我二哥51年出生,68年初,我二哥不到18歲的時候參軍去了,在他參軍後不久我們那裡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從武漢來的下放知識青年,有男的、女的,女的統一住在大隊隊部,男的統一住在我們小隊隊部,那些從大城市來的下放知識青年到了我們這裡,和我們這裡的老百姓一樣,插秧割谷挑谷耙,播麥鋤草打農藥,防洪抗旱修水利等農活他們樣樣得幹,生活又十分艱苦,由於忍受不了這樣的艱苦環境和繁重的勞動,慢慢地他們紛紛找路子想辦法回城去了。到了我懂事又不十分懂事的時候,我們小隊就只拉下一個叫詹學玉的漢陽下放的知識青年,他一直呆在我們生產小隊,以前他們人多都在一起開火,後來只剩下他一個。由於生產小隊只剩下他一個下放知識青年,也就沒有專人照顧管理他,他後來上工也不按時了,吃飯也是到處打游擊。詹學玉是五十年代出生的,和我二哥年紀相近,所以母親見到這個下放青年就想到我的二哥,平時也特別關照他,家裡要是有什麼大事喜事或者有魚、肉雞蛋什麼的,一定要叫他來一起吃。後來,這個下放知識青年慢慢養成了小偷小摸的習慣,如果他手頭錢接不上趟就到相鄰的九江市去一趟,回來就是好煙好酒好飯菜。有一次,這個下放青年上氣不接下氣跑到我母親面前,說他剛接到電報說他遠在武漢的母親病了,現在手頭沒有錢,想借點路費回家看母親。我母親二話沒說,從床頭枕頭裡面搜出了平時賣雞蛋攢下的5元零錢,那時候從我們那裡到武漢一般從九江市坐船逆江而上到武漢,船票3.5元一張,我母親想到他還要返回,5元錢不夠,又找到了35斤糧票交給他,那個時候糧票可以流通還可以換錢用,我看到他在接錢和糧票的時候淚水在他眼眶裡打轉,他只說了聲謝謝就匆匆離開了。過了一會,大隊民兵連長帶著幾個穿制服的公安來到我們家,問我母親那個下放知識青年到哪裡去了,這個時候我母親才知道他在九江犯案子了,但我母親還是說他到縣城找他的朋友去了,那一幫人按照我母親說的朝他逃跑相反的方向追去了。後來長大了我問母親:你幹嗎騙公安?母親說:每個人都有子女,他們在外生活不容易,年輕人也不免做錯事,常言道:兒行千里母擔憂,如果我們做父母的都能對待他們象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關心、照顧和教育他們,他們會做錯事嗎?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也就免得擔心他們了。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能夠站在對方的角度替別人著想,盡能力替別人解難。雖然她未上一天學,從未認識一個字,更別說讀一本書,但她從小接受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種樸素道理的教育,並用言傳身教的方式影響著我。是呀,母親,你不僅給了我身體,更給了我一顆善良的心,教會我換位思考、為弱勢人群著想。

母親節儉。母親一生生活節儉,直到現在吃飯的時候,總是把吃空的菜碗用飯囅了又囅,生怕浪費了半滴油水。她穿的毛線衣衣堅持用我們穿了不要的的毛衣上的毛線,她自己老來沒有多少事情,就每天一針一針地打,嘴裡還老是嘮叨:年輕的時候既沒有時間打毛衣,也沒有誰給咱這麼多的舊毛線,現在可以把年輕時候想幹沒有乾的事情補上,只是這麼多舊毛線沒有用上真可惜。每年冬天,母親的手腳都會皸裂出很多口子,那時護膚產品只有凡士林什麼的,農村舍不得買凡士林,於是每年冬天我母親都要準備點白色膠布,用膠布把皸裂的口子貼上。就是這點膠布,母親也是把上次用過了脫落下來的膠布仔細整理一下,在煤油燈上烤烤再貼上那些皸裂的口子,所以後來母親手上的白色膠布都變成黑色膠布了。記得小時候,很少能夠吃到肉食,有一年的冬天,我們家大母雞要孵小雞了,母雞要孵小雞一個最明顯的特點就是母雞賴在下蛋的雞窩裡不下來,不想去覓食。母雞自然孵化是用母雞的體溫將雞蛋的溫度提高到39度左右,要21天左右時間,最長不超過23天,如果超過23天雞蛋沒有出小雞,說明這個蛋就是寡雞蛋。母親把平時集攢下來的雞蛋放到雞窩讓大母雞孵蛋,每天傍晚,雞子都入籠了後,母親都要抽出專門的時間抓一把米、舀上半碗溫水,準備一條小厚棉被子。母親先把這條小厚棉被子用自己的體溫暖熱,再把大母雞從雞窩裡抓出來放到一邊讓母雞吃米喝水,用那快已經暖熱了的小厚棉被子把雞蛋蓋上,她就陪在旁邊用手摸摸雞頭、拍拍雞身,嘴裡不停地說:辛苦你了、餓著你了,等母雞吃飽喝足了,母親再把它抱進孵窩。回想當年的情景,看得出來這隻雞子寄託了母親期望的來年重要收入。就這樣日復一日堅持21天,那些雞蛋慢慢陸陸續續變成了小雞,過了23天還有兩個雞蛋沒有出小雞,母親又接著堅持了一天,那兩個雞蛋還是沒有動靜,看來已經沒有希望孵化出小雞了。母親捨不得將兩個寡雞蛋摔掉,就用稻草將兩個雞蛋裹著、糊上黃泥放到灶裡面燒,過了一會估計雞蛋已經燒熟了,母親把它們小心翼翼用火鉗夾出來放在地上,也許是雞蛋在裹黃泥的時候沒有裹均勻的原因,有一個雞蛋夾出來不久就爆炸了,母親一臉的懊惱迅速拿來一個碗,將地上的雞蛋碎片一粒一粒撿起來用清水洗乾淨,把大一點的給我吃,小一點的她自己裹著水滴吃下了,嘴裡不停地說:寡雞蛋最有營養不能浪費,寡雞蛋最有營養不能浪費......

母親賢惠。在寫這一章節之前,用谷歌查了一下“賢惠”這個詞的定義,賢惠包含:溫柔、包容、孝順、聰慧、勤勞。 有一個網友是這樣回答的:賢惠沒有一個確定的定義,不過從各種書上看來看去,越是包容男人的女人越是賢惠。按照這個網友的回答思路想起了兒時發生的、直到現在還記憶深刻的一件事情。事情發生在我小時候,我那個時候可能還沒有上學,估計也就5歲左右大小,大概是陽曆四月末,我屋前的水田秧苗剛剛插完,還剩下田邊角未插上秧,當時在生產隊流行一句話:不插五一、八一秧,意思是早稻秧苗要在五一勞動節之前插完,晚稻秧苗八一建軍節前插完。農村勞動最累的就算插秧了,我曾經插過幾年的秧,但每次都堅持不了3天,並且一天插不了半畝,但一般一個正常的農村婦女一天可以插上一畝,連續可以插上十天半個月。農村當時在集體的時候,生產隊社員每年插完早稻、晚稻秧苗後都要休息一天,並且都要買些肉吃,一是大人勞累了補充一下營養,二是小孩嘴饞,過了兩三個月都有點想吃肉,剛好五一離春節2、3個月時間,八一離五一也是3個月時間。我小時候過完了春節就盼著過五一勞工節,過了五一節又盼望過八一建軍節,目的就是想過吃肉的癮。也就是我5歲左右那年的五一節前後,母親和父親不知為了什麼小事吵起來了,母親當時正坐在紡紗車上紡棉線,這種紡紗車在我們農村幾乎家家都有,在冬天和初春,農忙季節還沒有到來,每個家庭的主婦、姑娘或坐在紡車前,腳下放一個火盤,一根紗、一根紗慢慢紡,或者做些布鞋類的針線活。當時父親三句話不投機就順手抄起一個小板凳向我母親砸過去,我母親正在紡紗毫無防備,板凳正好砸在了我母親頭上,只見我母親額頭頓時鮮血直流,我看見母親流血又流淚的也順手拿起父親砸過來的板凳,我當時以為我母親會像我父親那樣砸過去的,心裡正膽顫驚驚的不知道咋辦時候,只見母親用盡全身力氣將板凳扔到了接近10米開外的秧田裡。母親個子很小,外表很柔弱,但當時真的很驚訝母親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將板凳扔得那麼遠。現在再對照賢惠的定義想,如果母親把哪個板凳砸向父親,依我父親的脾氣,那個場面就無法收拾了,我想母親那個時候並不是沒有想以牙還牙,把板凳砸向父親,從她用全身力氣把板凳扔到10米開外,說明她當時的憤怒程度,但母親沒有把板凳砸向父親,我現在才意識到母親的聰慧,考慮到了只要她把板凳砸向父親,結果就收拾不了,所以她選擇了包容、忍讓、順從,這就是母親的賢惠。

母親仁慈。因為父親從小患有支氣管哮喘病,這種病時間長了就容易引起脾氣暴躁,我父親經常莫名其妙對母親發脾氣,動手打母親,儘管如此,在我開始記事的時候起,我就發現,無論是經濟條件好的時候,還是經濟條件差的時候;無論是我父親剛剛打完母親的時候,還是正在吵架的時候,無論是數九寒天,還是盛夏酷暑,每天清晨起來母親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為父親用開水衝上蛋花,等父親起來喝,經濟條件好的時候是兩個雞蛋,經濟條件差的時候就一個雞蛋,打從我記事的時候開始到我離開家裡求學,年年如此,日復一日,從未間斷。我母親有嚴重的暈車症,坐不得汽車,就是汽車從身邊經過,她也會頭暈幾天。記得我後來參加工作了接她來武漢居住,我都是陪她從漢口大輪碼頭走到我住的地方,一般是從早晨7、8點中一直走到中午1點左右才能到我居住的地方,她是小腳女人,就是寧願用腳走5、6個小時也不願意坐公交車,可想而知母親是多麼怕坐車。我高中是在離開家鄉90裡開外的地方上學,一個學期中途難得回家一次,因為我在家是老么,第一次出遠門這麼長時間,她既思念又不放心,高一上學期那年秋末初冬,農村農忙季節過去後,她帶上自己醃製的酸菜,隻身坐車來到學校,從她後來告訴我的情況看,那次她是把五臟六腑的東西都吐出來了,下車後在路邊休息半天還沒有回過神來,怕見到我讓我擔心,不得不到一個遠房親戚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來到學校看我,當時見到母親,只感覺幾個月不見,母親蒼老了許多,當時就沒有想到她為了看上我一眼吃了這麼大的苦。我的大侄子三歲開始給他舅舅撫養,剛開始的時候大侄子不習慣,也不願意,母親為了照顧大人情緒,每天上傍晚把農事、家事忙完,急匆匆趕到離我家有十幾裡地的大侄子舅舅家,陪我大侄子睡覺,讓他睡著了又從大侄子舅舅家趕回來,每天傍晚我都目送母親瘦小的身軀消失在如血的夕陽底下,夜裡在焦急的等待中入眠。母親就是這樣,心裡老是放不下家人,無論老少。記得後來母親和我在武漢居住,經常惦念老家的兩個兒子和幾個孫兒、孫女,到了老家又惦念在武漢的我的一家,無論她在哪裡心中永遠惦念著不在身邊的親人。

此文從2006年開始起筆,我也剛過不惑之年,母親已經80多歲高齡,那個時候母親和我們住在一樓,沒事她經常在外面走走,2007年我們搬進23樓的高層建築,母親不會乘坐電梯,只有我們領著才能下樓到外面轉轉。那個時候我們工作都忙顧不上天天領著她下樓,她只好把希望寄託在她心愛的孫女身上,所以她天天在家盼望我姑娘放學,能領著她下樓,她經常在我們面前說,住高樓不方便,出門好難。到了2008年,又有一個原因促使母親強烈要求回老家生活,她跟我們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接自己去,2008年她進入84歲,如果在武漢死了,因為不識字不認路回老家都難,故2008年端午節一過,她剛好滿83歲進入84歲,就要我送她回鄉下農村住。回鄉下不久,母親就連摔兩次,肋骨和髖骨粉碎性骨折,當時正值她心愛的孫女中考,不讓老家裡的人把此信息告訴我們,中考結束後我知道此事立馬回鄉下把她送到九江市人民醫院醫治。由於年齡偏大,骨骼再生癒合功能幾乎喪失,直到三年後她離開我們之前,就一直躺在床上。2011年5月,又是她心愛的孫女高考前夕,母親走完了她87年人生歷程,帶著對我們的思念靜靜地離開了。

小時候,母親用她那皸裂的雙手攙扶我一路成長,長大後,母親更是用她那樸素的做人做事的道理影響著著我。母親,今生有你真好!母親,來世我還要做您的兒子……


後記

2018.05.13落筆於武昌,真誠感謝網友的鼓勵,讓我將這篇文章堅持了12年。今天又是母親節,結束此文來紀念天下母親。思念一個人不難,難的是把愛留在世間。希望您讀過此文之後,愛母親、愛家人、愛朋友、愛他人、愛社會、愛世間萬物,那個時候您將會發現,世界到處充滿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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