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題記:1969年3月,29位從大上海來的知識青年沿著崎嶇的山路步行抵達井岡山湘洲,在這開始了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經歷,他們滿懷著熱情,克服生活、工作中遇到的重重困難,投入到支援井岡山建設的洪流中。在湘洲,這群稚氣未脫的年青人,遠離父母親人,毫無保留的揮灑著青春和熱血!他們與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巍巍井岡山裡小小的湘洲村,從此與大上海有了難以割捨的情結。2019年就是上海知青落戶湘洲五十週年了,今年8月,部分知青提前返回,籌劃五十週年紀念聚會事宜,小編有幸巧遇,並因此建立了聯繫。

本文作者吳平富即是當年插隊到湘洲的知青之一,以下九篇文章是他在湘洲、井岡山工作生活時的真實寫照,細細讀來彷彿遙見當時情境。剛成年的他們,從大城市優渥的環境,乍到邊遠貧窮的小山村,對父母親人的思念,生活環境的不適應,更要肩負高強度的勞動,面對難以預料的各種困難,換做誰也都會受不了。但他們年輕的身體裡,卻始終充溢著戰天鬥地、敢叫日月換新天的豪情,想到此,小編竟不由得熱淚盈眶……

幸而淳樸的湘洲村民、井岡山人民,用最寬容的胸懷接納了這些年青的孩子們,讓他們遠離至親而不孤單,生活雖苦卻有回甘。湘洲的熱情正如本文中所述: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作者近年來陸續回憶寫就的這些文字,恰是對湘洲、對井岡山最好的回饋,也是對當年青蔥歲月最真的紀念!

謹藉此題記對當年支援湘洲,以及更多投身井岡山革命老區建設的知青和前輩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井岡山是你們永遠的家!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作者1969年茨坪留影)


下鄉前後

  明天就要離開我親愛的父母,去井岡山插隊落戶。從得知我要下鄉的那日起,媽媽變著花樣燒出各種我喜歡吃的菜。今晚,飯桌上的菜比前兩天還要豐盛,簡直像過年一樣。吃飯時,媽媽總是不停地給我搛菜,我碗裡堆得像豐收的小山。連平時調皮的弟弟,也似乎懂得了溫良恭儉讓了。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夜深了,送走串門的鄰居,媽媽叫我早點休息。可能是白天太忙而疲倦了,我一會兒就酣然入夢了。半夜裡忽然醒來,發現媽媽還在昏暗的燈光下為我縫補衣服。看著,看著,我的眼睛溼潤了,心中不由地湧出孟郊的《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雖然這件事已過去近半個世紀,但它像烙在我心上一樣,母親的舐犢之情難以磨滅。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上海知青出發奔赴全國各地--網絡圖片)


  午飯後,媽媽眼裡噙著淚水,叫姐姐去火車站送我,我知道她沒有那麼堅強,不想讓我看到她流淚。我依依不捨地和家人,鄰居們一一道別,背起旅行包,往火車站趕去。旅行包裡有同學送的筆記本、有鄰居給的糖果糕點、也有父母買的信紙和郵票。火車站上人山人海,“嗚……”有人在哭泣,“嗚……”列車緩緩駛離站臺,把我們帶向千里之外的第二故鄉——井岡山湘洲大隊。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湘洲高屋古村前盛開的梨花)

湘洲那秀麗的風景令人驚豔。哇!我頭一趟看見人在畫中走、頭一趟聽見雞在雲中叫。我愛湘洲那清澈的河水、也愛那巍峨的群山、更愛那質樸的村民,是他們用大山一樣的胸懷,接納並善待了我們這些毛頭小夥子和黃毛丫頭們。從此,我們便和湘洲結下了不解之緣。


憶湘洲

  下鄉那時,湘洲還沒有公路,進出都需翻山越嶺、肩挑手提,從羅浮回隊裡靠近山頂的一段路非常崎嶇,到了山頂地勢較平坦,並有一窪泉水,我每次經過時都會在此小歇,掬起泉水往臉上潑,再信手摘一片箬葉,捲成鬥形裝滿甘甜的泉水美美地喝個夠,然後極目四望,那真叫人心曠神怡啊!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湘洲白水寨古石拱橋)

  再往山下走,便見古樹參天、溪水潺潺,蛙鳴不斷,偶爾有獼猴在林間跳躍。

  湘洲河平時清澈見底,也有小魚在水中潛行。然而二天瀑雨過後,河水變的又寬又深,濁浪翻滾,像幹萬匹野獸狂吼,吞噬著岸邊的一切,此時也是放排人的好時機。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湘洲河)

  清晨,我每每被陣陣雞鳴犬吠聲喚醒。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們也開始一天的忙碌,此時,村莊裡已是炊煙四起,耕牛在山坡旁貪婪地吃著青草。我漫步在鄉間的小路上,看著四周翠綠的群山,我感覺像是走進了連綿不斷的畫卷。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我和鄉親們去過梨坪挑石灰、車坳挑化肥、黃洋界植樹造林……湘洲人衣冠簡樸古風存,湘洲的那些人和事至今讓我無法忘懷。鄉親們說: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啊!能不憶湘洲?


湘 趣

  初進湘洲,一切都感到新奇有趣,什麼都想學。

  隊裡有幾頭黃牛和水牛,我特別喜歡那頭威武雄壯的水牛牯,它那一對彎彎的犄角,足以讓對手望而卻步,我想:能駕馭這樣的牛犁田,真帶勁。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有次田間勞動時,我看犁田的村民有事不在牛牯身旁,覺得機會來了。我捲起褲腿,三步並作二步地跑到牛牯旁,左手扶犁,右手執鞭,嘴裡吆喝著,見牛還不走,便舉起竹鞭打了下去,一下、二下……我感覺我就是一個地道的農民,心裡那得意勁甭提了,並情不自禁地高聲唱了起來:“我願做一個農夫,跟在它身旁,我願手拿著細細的竹鞭,不斷輕輕地打在它身上……”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誰想歌聲未落,那牛牯轉過身來,低著頭,瞪著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睛向我走來。容不得我猶豫,我丟犁棄鞭拔腿就跑,隨即,身旁傳來一片熱烈的笑聲。事後我納悶:難道是我竹鞭打得太輕,不夠 man?或許是……還是鄉親一語道破了天機:牛和你不熟,就不會聽你的話。只可惜我到現在都沒學會駕牛犁田,實乃憾事。

  湘洲,讓我歡喜,讓我憂。


湘 情

  風輕輕地吹拂著香樟樹。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晚飯後我來到曬穀場納涼,享受那兒的清新和恬靜。我出神地望著天空那變幻莫測的雲朵。它一會兒像匹揚蹄昂首的駿馬;一會兒又像只雄赳赳的大公雞;一會兒又恍恍惚惚的。難道是故鄉飄來的云為我撫平思鄉之情?正當我看得入迷時,粽子的清香在我的鼻子尖上掃過,我扭頭一看,原來是鄉親拿了幾隻粽子給我品嚐。我知道難以推謝,也就不客氣地剝了一個,毫不矜持地三口二口就吞進了肚裡。雖說沒有我母親包的口味好,但我吃的不單純是粽子的美味,而是鄉親們的一片情義,那叫情義粽,對!就是情義重。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鄉親們沒有把我們知青當作外人、當成累贅。評工分時,也沒有因為我們不會幹農活,而給我們評個低分。

在歲月的長河中,許多往事在我記憶中巳風吹雲散,但有的事我至今仍然不敢忘卻。我們下鄉第二年隊裡不供應我們口糧,要自己到羅浮糧站去買,去挑回來。有個女知青,去羅浮買米回生產隊,山路剛走到一半,沒想到風雨說來就來,一會兒便霹靂震天,電閃雷鳴,然後重重的暴雨滂沱而下。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湘洲古官道)

  此時,路越走越滑,擔子越挑越重。她滑倒了,弱不禁風的她害怕了,哭了。(傳說山路上時有毒蛇、野獸出沒。多年後確有鄉親遭野豬襲擊而亡)雨水和淚水順著她的臉頰直往下淌。她知道,今天她是沒有能力把這二筐米挑回去,於是,把籮筐放到路邊後,像個落湯雞似的回到住所。幸好,後來有村民回湘洲,看到路邊那二筐米,就知道是知青的。把它挑了回去,並連夜把米焙乾。第二天挑著米來到知青點。(恕我記不得兩位當事人的姓名了)當她看到那米時,簡直是喜出望外。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她身上,此刻,她的眼睛很明亮,笑容很燦爛。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湘洲上海女知青在井岡山龍潭留影 從左至右分別為楊燕爾、沈越華、陳根娣、何福娣)


  當我得知這件事時,也被感動得兩淚垂。我們知道,那時老鄉的米也不夠吃,蒸飯時都將紅薯絲乾和米拌在一起蒸,度過那春秋冬夏。這正彰顯了鄉親的純樸、厚道。是永遠值得我們學習的。這正是:人間真情在湘洲。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湘 戀

  當年下鄉正值春暖花開時節。嫩綠的小草、豔麗的花朵、破土而出的春筍、忙碌春耕的人們,構成了這燦爛無比的春天。更讓我驚喜的是,我住的房前屋簷下也來了二隻光滑漂亮、伶俐可愛的燕子,正忙著築巢,讓我怎能不高興呢?正是:翩翩新來燕,雙雙入我廬。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嘀嘀嘀…… 出工的哨子吹響了,我扛起鋤頭,戴上斗笠,走向田間。拔秧、蒔田,耘田,割稻,打稻,鄉親們手把手地教我,我也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勤生產多出力,把那農話來學會。熱情好客的村民也會邀我至田家,把酒話桑麻。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光陰似箭,四十八年過去,彈指一揮間。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作者1969年於茨坪革命烈士紀念塔)

我已從當年的毛頭小夥子,成了鬍子花白的老爺子。當我再次踏上湘洲這片熱土時,心憂到鄉翻似爛柯人。窗外,小哥在深情地唱著,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淚,忘不了你的笑,也忘不了思念的苦惱……每當我聽到這首歌時,都會思緒萬幹,夢繞情牽。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作者近照)

湘洲,教我怎能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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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修荊竹山公路

  69年9月底,我們和0484部隊一起參加修建荊竹山公路。我們住宿的帳篷一字排開地搭在離荊竹山公路口約一公里處的山溝裡,帳篷旁有一條川流不息的小溪。我們的工作任務是將高出路面的土石挖出挑走,倒入路邊的山坡下。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上海知青在茨坪南山公園留影)

早上出工時,在排長的口令下,我們和部隊的戰士列成整齊的隊伍,向工地前進,灑下一路鏗鏘激昂的歌聲。到了目的地,大家分工合作,熱火朝天地工作起來。有的揮動鐵鎬挖土,有的挑著土箕運土,也有的二人合抬一塊大石頭。處處呈現出一派生龍活虎的景象。

  工程初期,我們被安排在靠近公路接合處,路也算平坦,再後來往荊竹山裡面的工作段做事,路沒有那麼好走,工作量也大了,天氣也冷了。而深山裡的氣溫更低。有次被馬釘釘在一起當”橋”用的木頭被雨水淋溼後凍得很滑,我們過”橋“時都提心吊膽,如履薄冰。排長在路邊大聲喊:手不要插在兜裡!更有二個膽小的女同學不敢過去,戰士就拉著她的手,牽著她過去。可能是天佑我們吧,幸好沒有人摔下去。

  有次放炮時,我和部隊的一個排長躲在用樹杆搭成的掩體裡,我背倚石壁。放炮時那震耳欲聾的炮聲響徹雲霄,隨之而來的大小石塊鋪天蓋地地砸到掩體上,土塊嘩啦啦地落在我們的頭上,嚇得我兩股戰戰。而那位排長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笑著說我膽子太小。

  天晴幹活我們不怕苦和累,可是碰到下雨天,那可是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此時,我的心裡也嘩嘩啦啦下起了小雨。

  部隊裡有個班長經常和我們在一起,叫蘇伯清,每當他說那廣東普通話時,《旱天雷》的旋律便會在我腦海中縈繞。和他熟悉以後,我們親切地叫他“數不清”(出自李鐵梅的唱詞:我家的表叔數不清),他也樂意接受。

  夜晚,我們十多人在帳篷裡有時會唱上幾句京劇、滬劇或淮劇,也有時會互相取樂尋開心,那笑聲不斷地飛出我們的帳篷,大家的臉上便露出了陶醉的笑容。最讓我們高興的就是看露天電影,雖說那時放映的不是《地道戰》《地雷戰》,就是《南征北戰》,可我們還是早早地就在寒風中翹首以盼。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上海女知青在茨坪南山公園留影)

休息日,我會到小溪邊蘸水乾擦身體,整個人到水裡洗那是吃不消的。現在想想,那些女生有多麼的不易。在寒冬臘月,若她們有一盒“百雀羚雪花膏”,也會像喜兒有了二尺紅頭繩那樣歡欣雀躍了。在異地他鄉能和悲歡與共的兄弟姐妹們相識相知,也是我的緣分,終不悔。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如今紅培學員在當年知青修築的荊竹山公路上行進)

  春節前,工程結束了,告別了可愛的子弟兵,告別了巍峨的荊竹山,我們帶著發的一點肉、粉絲等回湘洲生產隊,盡開顏。


憶修小井電站

  我有幸參加修小井水電站,我們的工作是沿山邊挖水渠,遇到石壁就打眼放炮。我被安排打錘,那鋼錘有12 磅重,錘柄是由三層竹片疊在一起的,開始用時不習慣,覺得不像實木柄那樣好掌控,掄錘打鋼釺時不敢用力,怕打不準而傷到扶釺人或自己。我就跑到沒人的地方,對著山坡上的一個目標,掄圓了胳膊打下去,練了半天進步不小,反倒覺得竹片的錘柄有緩衝作用,手不會被震得發麻。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過了一個星期,我打錘的技術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山坡旁人也站得穩穩當當的,掄起鋼錘能左右開弓、上下飛舞,打得不但準,而且狠,得心應手,扶釺的人都喜歡和我搭檔。儘管我手上磨起一層又一層的老繭,仍然熱愛打錘這工作,它既讓我有了一技之長,又強健了我的體魄。此起彼伏的 “叮噹” 打錘聲、鐵鎬,鐵鍬的挖土剷土聲,以及人們的吶喊聲融成一片,像是一支氣勢磅礴的交響樂,正在演繹著:勞動者的樂章。

食堂燒的大都是紅米飯,南瓜湯,秋茄子味好香,我餐餐吃得精打光。晚飯後,我來到小河的橋洞下洗澡,一天的疲勞和齷齪都被清涼的河水盪滌得無影無蹤,頓覺神清氣爽。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我業餘生活也豐富多彩。有時獨自吹著心愛的口琴,重溫那些動人的歌謠,彷彿自己徜徉在音樂的殿堂;有時和棋友在 “楚河漢界” 上逐鹿中原,殺得天昏地暗;也有時擺擂臺扳手勁,和打擂者們一決雌雄。那時而緊張,時而幽默的場景,引來旁觀者的聲聲尖叫和開懷大笑。那勝者的喜悅也常常寫在我的臉上。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戴上手套,扛起鋼錘,大步向工地邁去。


夢迴湘洲

(作者原題:遊湘洲)

  我沿著當年挑糧的小路,翻山越嶺走進了湘洲,徑直去舊時好友家。好友聞我來,磨刀霍霍向豬羊。聽說有知青回湘洲了,左鄰右舍都來瞧熱鬧,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我一邊遞去“中華”一邊暗自猜想他是誰?她又是誰?那張冠李戴的場景令人忍俊不禁。我和好友那真是情深誼長,想當年,他帶我上山,我們一同挖冬筍、一同採茶葉、一同摘楊梅、一同砍柴火,吃的是一甑飯,點的是一燈油,那情那景時常在我腦海浮現,揮之不去,我也願此情長留心間。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湘洲村舊照)

  一片片金黃的稻田中,辛勤的村民們正忙著收割,微笑在他們的臉上閃爍。我也被這豐收的場面感染了,快步走進稻田,奪過鐮刀,彎下腰,唰唰地割了起來,重享那桑麻之樂。看著身邊稻穗掀起的千層浪和遠處連綿不斷的萬重山。我心潮澎湃,浮想連翩;在這片土地上我曾流過汗水,也有過迷惘,但更多的是快樂和對未來的美好向往。有了下鄉磨練的這碗酒墊底,在以後的人生道路上,什麼樣的酒都能對付。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我沿著小河順流而下,去追尋昔日的足跡。很可惜,濤聲依舊,已不見當年的模樣,新林隊被阿尼古(注:意為傻子)付之一炬,面目全非。老林隊已成危房,人去樓空,我心裡若有所失。

  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照大地。好友邀請了三五知已為我接風洗塵,以表地主之誼。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我們邊吃邊拉家常,無話不說,相談甚歡,當提及湘洲一共同的友人不幸遇難(注:此為作者夢中情節)時,我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好友也潸然淚下。友人啊:在你光榮入伍的歡送會上有我;在你喜結良緣的婚宴上也有我,現在卻陰陽兩隔。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啊!

  一輪明月掛在天空,灑下皎潔的月光,田野上像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一陣涼風撲面而來,我緊了緊衣服,真可謂: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阿呀來哎……”歌聲隨風飄到了我的臉上,原來是那童年的阿嬌還在唱著古老的歌謠,聽著聽著,我的心充滿了惆悵,心情難以言狀,嘆無眠。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湘洲高屋古村)

  相見時難別亦難,我欲乘車歸去,好友緊緊地拉住我的手問:“何日君再來?”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叮鈴鈴……”鬧鈴把我驚醒,卻原來是一簾幽夢。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難忘的歲月

  70年9月中旬,我在參加修建小井電站時,被調入了井岡山電廠,當了一名外線電工。在電廠結交了許多良師益友,感謝他們在工作和生活上給了我極大的關心和幫助。在他們的言傳身教下,我學會了電工技術,得益終生。

  外線電工的工作範圍上至桐木嶺茶廠,下至溝邊拿山的高低壓線及用戶的安裝維修。早晨,我們一小隊人騎著腳踏車,腰間挎著五件套,就像“武工隊”出發,趕往“戰鬥”的地方。

  記得第一次登杆作業,當我戰戰兢兢地爬到杆頂繫好了安全皮帶後,雙手還抱緊電線杆不敢鬆手。到後來能靈活地在杆上左騰右挪,隨心所欲地操作,才真正讀懂藝高人膽大的含義。

  大約是71年,幫菖蒲大隊架線裝燈,那時屋內佈線都是鋁芯橡皮線,因其外表黑色,又軟軟的,所以老表形象地把它稱作“老鼠尾巴”。我們倆人一組,一戶一戶的裝,裝到哪家就吃在哪家,熱情好客的老表也像沙奶奶一樣慷慨,儘量拿出好吃的東西招待我們,到後來我都樂不思蜀了。

  村口,有幾對燕子落在新架設的電線上,Do re mi fa …… 哦,線上停著的那幾個小黑點,多麼像正待演奏的曲譜哇!安裝結束了,看著家家戶戶亮起了電燈,我們的心裡也格外地高興。我們跨上腳踏車,伴隨著《逛新城》的歌聲騎向石市口電廠。“哎哎,為啥樹杆立在路旁,上面還佈滿了蜘珠網啊?電線杆子行對行,井岡日夜發電忙,機器響來家家亮,因為有了‘小太陽’啊!”伴隨我們的還有一路月色。

  雖然我長得五大三粗,唱歌亦五音不全,可是對吹拉彈唱卻情有獨鍾,心血來潮時還會和愛樂者來場器樂合奏,享受那美妙音符流淌出來的悠揚、婉轉……還幾次和廠裡的宣傳隊以參加文藝匯演去茨坪蹭飯吃。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上海女知青在茨坪南山竹亭留影)


  憶往昔,看今朝。雖然有些事已是白雲蒼狗,令人五味雜陳,感慨萬千。但那些美好的往事,她仍像一幅畫,也似一首歌。

上海到湘洲,並不遙遠……

(當年上海知青南山故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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