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二姨家看外婆，九十六歲高齡的外婆看到我問：“你媽呢？”我說：“我媽躺在病床上，不能起來了。”外婆咕噥道：“享福吃的太撐了。”我無語，不再理她。

我母親姐妹三人排行老大，下面有二姨和小姨。

94年，外公去世後，因為我沒有舅舅，就把外婆接到我們家裡。當時因為父親在上班，家裡只有我們母親一個人，所以外婆住在我家，兩個姨家來接也不去。母親那時年輕，好生伺候著，倒也無什麼。至到2003年，我姐家的婆婆中風，小孩無人照顧，我媽去鄭州照顧我外甥，我外婆才到二姨和小姨家，輪番伺候。

剛開始的幾年，我媽每年暑假會帶我外甥回來，接我外婆來我家住幾天，覺得愧疚，總是好吃好喝盡著她。外婆覺得我們姐弟三人考上學，我父親有工資，我家過得好，我母親在享清福裡，一點也不體諒我母親。只有我最清楚母親的不易，我姐也有病，母親在哪裡過的也是擔驚受怕，外加掛念自己老母親，而重男輕女的我父親不想讓我媽在那裡照顧我姐，時不時叮噹兩句。我媽心裡縱是千般愁結，萬般委屈也很少訴說，憋在心裡。

其實我婆很是自私，我媽曾有一次很好的工作機會。當時，我媽本來上了小學四年，但因勤奮好學，也是能寫會算的，我媽的堂姐在蘭州市工作，給我媽也安排好了工作，寫信讓我媽去那裡上班。可是我婆跑到大婆家哭天嚎地說：“我這唯一能幹活的閨女走了，我家可咋過呀（當時外公有病）？”大婆後來騙我媽說：“文化革命，蘭州市情況有變，工作沒安排好，去不成了。”我媽一直信以為真，只到我婆在我家住，有一天看到瘦小的我母親在田間幹活到天黑，才突然良心發現，告訴了我鄰居大娘，是她託了我媽的腿，我媽知道後有點憤懣，但那終久是她的母親。

後來因為我弟家也生了孩子，我媽又得照顧自己的孫輩，再加上暈車，就很少回來了。每年，我姐和弟會讓我捎錢給我外婆，算替我母親盡孝了。

我外婆自以為生了我母親們就是功勞，養她是應該的，總是找事。在小姨家住的時間較長，雖身在農村，可外婆的要求挺高的，喜吃餃子和包子，蒸麵條一些硬飯，麵條吃上兩頓都說要餓死她的，罵個不休，其實小姨家也過得不寬裕。鄰居看不過去了，說我外婆，你閨女也不容易，你不會體諒下。我外婆說：“我管她的，我大閨女給的錢，我又沒花她的。”自此，我再稍錢時，走時都悄悄放在我小姨家枕頭下，不讓她看見，她也沒了仗倚，但覺得我母親不再管她，心生不滿。

因為她歲數大了，看不好門戶，小姨有次生病去輸液，外婆在睡覺，就將外院牆外大門給鎖上了。結果外婆睡醒後看大門緊閉，九十歲高齡的她竟然順院內樓梯爬上二樓，指名叫姓的高聲罵我小姨，說不想讓她出門，把她關在院裡。鄰居聽到了，一看老太太在二樓上喊話，趕緊傳話給我小姨，害得輸液沒完的小姨拔針回家去。

一六年暑假外婆摔倒了不能動，醫生說歲數太大，也沒什麼。我媽三姐妹想著老孃不行了，都回來守在身邊，好生伺候著，好讓她走了都心安。在大家的精心照顧下，臥病躺床的外婆又回走路了，開始了往日的生活。

現在，外婆身體依舊，誰伺候誰落不是，小便失禁，還不帶尿不溼，總是弄得屋內騷氣沖天。母親姐妹三人也都老了，小姨今年也六十四了，而我母親更是讓人心疼，中風加痴呆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這些天外婆在六十七歲的二姨家，二姨也摔腳傷了腳踝，走路一歪一歪的，看著讓人心疼。

有時在想，人都想長命百歲，其實活得太長真不是好事，都健康還好，若有一位身體不好，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特別再加上兒女也歲數大了，他們都需要自己的兒女養，怎樣再去養您呢。所以我在想，倒我們這一代時，老了最好國家允許安樂死，無病天災身體健康就好好活著，若有大病或生活不能自理，就不要過度搶救，實行安樂死。

不要說我養你小，你養我老，若養兒女真是為了養老，只能說我們太自私了。養兒女就想種了的莊稼，你一天天看著他們成長，你養的是希望，畢竟小時還是好養的，擦屎擦尿也就二歲前，一隻手就把他提了起來，擦洗都是容易。而到老了，特別是臥病在床，行動不便，那伺候真不是容易的，我現在四十多歲，照顧母親，洗澡一個人是萬萬弄不動的，必須兩人才行，母親的生命也極沒質量，有時覺得她都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很是可憐。就像在照顧一株老朽的玉米杆，在風中瑟瑟發抖，你看不到生的希望，只能看著她慢慢乾枯，朽去，化為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