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年教坛觅踪 师友给力助我行

近来翻检旧日信札,偶然看到中国作协原副主席欧阳山、著名作家草明的女公子,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欧阳黛娜老师的两封信和一帧黑白照,心里很是不得平静。是啊,从1960年离开老师之后的五十年,也是我在老师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在教坛上摸爬滚打的五十年。有道是人生苦短,故而回顾来径,寻觅旧踪,实在是一件刻不容缓的“抢救”之举。五十年的教书生涯,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一个人要想在生活中、事业上向前走,那怕是一小步,也总得有人欣赏你,鼓励你,提携你,给你“搭一把”,因为一撇不成“人”字,还需有一捺支撑着;舍此,寸步难行啊。

我是一九六零年底,从晋北师专肄业后,参加教育工作的。说来话长,这一年参加高考时,我报的志愿是北京中医学院,自己原本是喜欢“文”,但鉴于当时骤紧的政治气候,又见报章上著名作家冯至说过“搞文危险”的话,便很不情愿地选择了“医”。填报表时,红班主任周德老师,考虑到我的家庭情况和本人表现,还专门写了一份证明材料附上。谁想,一直等到十月份,收到的竟是晋北师专(雁北师院的前身)的录取通知书。出于无奈,我只好收拾行李去学校报到,当时是同窗好友贾高瑞到神头车站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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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后,被编入工农文班,可是两三个月里只上过一节课,记得是一位瘦小老师给讲马列主义文学观的;其余时间,由姓邢的班主任领着,到几十里外的矿上去背炭。那时,我因前一年在汾河水库劳动落下严重的胃病,整日病恹恹的,加之心情不好,于是产生了退学的念头,觉得迟早是要教书的,早一步还可自食其力,减轻家庭负担。基于这种想法,我给当时在县政府当职员的七叔巨喜公去信,让他打听一下情况;不料,他马上来信告知,说县里正缺教员。接信后,我即刻办了退学手续,赶回原平教育局。接待我的是刘忠山主任,他先让我去匙村林业中学;后听说我是因病退学的,他于是转而让我回下神山学校去。当时学校的校长是张玖,联校长是王修仁,乡政府管理学校事务的是贾恩瑞。

我把调令交到他们手里好长时间,不见回音,心里忖度道:是怀疑我“来路不明”?抑或“不堪胜任”?然时至今日,也揣测不出个中因由。一直到十二月一号,才让我到学校去上课。开始接的是三年级;两个月之后,因带毕业班的刘计科老师撂挑子了,张校长便让我去救急。谁知四五十天之后的毕业会考时,这个班的成绩在全公社的六七个毕业班中,属倒数第一。为此,我心急如焚,校长更像热锅上的蚂蚁。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此后的四十多天迎接升学考试的“会战”中,家长、校长给我加压,我给学生鼓劲,每日上午演习题,下午练作文,人瘦了好几圈,而升学考试却以录取十七名的成绩,在全公社毕业班中遥遥领先,且在全县亦名列前茅。按理说,这个结果,因素是多方面的,而且我始终认为,学生是主体,是主因;教师的作用旨在“唤醒”、“引导”与“激励”,在五十年的教学生涯里,我曾经有过“拔头筹”的荣耀与“剃光头”的尴尬。可那时,父老乡亲和学校领导都把功劳记在一个人的身上,特别是张玖校长,是个性情中人,见人就夸,把我“吹”得神乎其神,接下来就是李康等联校长,领着好几拨教师们来听课,来“取经”。打这以后,在下神山学校的十六年里,除一届外,毕业班级年年让我带,“模范教师”也差不多年年让我当,这令我又处在一种尴尬境地,因为在本校教师中,水平高的有的是,好在有历任校长,即,除张玖校长外,贾增瑞、郭全科、张克等领导,对我亦提携有加,还有赵月明老师,以及邸锡祥、尚义、赵修池、贾玉恒、贾子华等同仁的鼎力相助,才让我背负重荷,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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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十一月,我调到东野庄学校教高中,校长是贾文英,这位老兄很具亲和力,亦很有办学经验,而且教子有方,最近,我给他草拟了一副对联,曰:“文静亲和,乃我辈难能之禀赋;英男俊女,为友朋仰慕之人生。”文英兄看到,不知中意否?在东野庄学校,有几件事值得提及:一是日常生活,贾校长给打理得有条不紊,让大伙儿一门心思都放在教学上。二是贾校长能以不温不火、循循善诱的言词,来激发、调动教师的积极性。

一次,联校长贾增瑞听说县里编写的《中学生作文选》即将付梓,便督促学校赶快“救急”,否则,本联校就是个空白点。文英兄此刻急于救“急”,却表现得一点儿都不“急”,硬是“激”老师们连夜加班加点,拿出两篇学生修改过的作文递了上去;想不到,这两篇作文竟双双“中的”。后来,据贾增瑞说,是因质量好,挤掉三十篇中的另两篇,才给“塞”了进去的。前不久,偶遇文英兄,谈及往事,他仍然感慨系之:那时从“救急”这件事上,才开始“认识”到了“庐山”的“真面目”,看来行事低调,不事张扬者,往往会让人看到露“峥嵘”的时候的。需要着重提及的是,在这里,我还接到过欧阳黛娜老师的两封信,信中除问询、关心我离校后的情况外,还介绍了她在辽宁推行“双规教学”(人教版本与地方教材,课堂教学与课外活动)的一些做法,我学着在这里“种”了一块“试验田”,两年下来,很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不知什么原因,欧阳老师是从北京“空降”到边陲小镇崞阳,来范亭中学任教的,代我们高10、高11两个班的语文课,欧阳老师讲课极具前瞻性,动辄把当时文学的清新气息带到课堂上来,“吹绿”了语文课一池春水,让我们及时地“认识”了茹志鹃、张永枚、顾工这些文学新秀,还记得,老师让我们赏读的茹志鹃的《百合花》,那感人的情节,那娟秀雅致的文笔,更令我们如饮甘醇,亦痴亦醉。课外活动时间,老师的屋子常常给“塞”得满满当当,或争论热烈,或笑语飞扬,却没有些许蜩螗沸羹、纷扰嘈杂的情状,她给我们讲延安儿时的桩桩件件,比如毛主席过新年时观看他们孩子们扭秧歌啦,又比如她们家住的窑洞与毛主席住的是一上一下啦,等等。她父亲欧阳山的恢弘构制“一代风流”系列中的《三家巷》《苦斗》、她母亲草明反映鞍钢火热生活的《铁水奔流》,墨迹未干,也让我们“近水楼台”,兴致蛮高地先睹为快。欧阳老师还鼓励我们走出校门,于是,我们“五人小组”(其中有后来担任央视编剧的刘正心,第四军医大学政委的赵八全,三医肿瘤专家的邢守正以及范中教师张昭龙),便到兵役局(即武装部)去采访李炳奇局长,到文化馆去拜访曹振武馆长(后来担任山西省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由张昭龙执笔的采访报道,还刊登在当时的《大同日报》上,曹馆长赠送的《毛泽东论文艺》单行本,至今还搁在案头。而对我来说,在所有的老师中,欧阳老师是最用“上眼”看我的,可以说是“垂爱有加”,每次作文,都在九十分以上不说,密密麻麻的批语,总有大半张。那是在“十年大庆”举办的壁报专刊上,展出了我摹仿马雅可夫斯基“阶梯式”的格调写的诗歌《高歌猛进》,整整占了五张白报纸的版面,这可一下子在全校轰动了,惹得团委书记刘迪老师、教导处谭景山主任叫我到办公室去,热情地鼓励了一番。其实,这首长诗是在老师的指导下,加工润色的结果。当时,欧阳老师认为我就是那块敲开北大、清华大门的“砖头”,故而高考结束后,她送给我她们母女三人的一帧合影照,记得背面用红笔题有“祝你愉快,进步”等字样,以为永久留念。然而,与同班的杨建业(原国务院新闻办主任)、陈巨锁(著名书法家)、刘正心、张慕文(研核专家)等同学相比,不争气的我却让老师失望了,最后在无奈之下进了晋北师专;她也在我离开学校的第二年,循着母亲的脚步去鞍山十五中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啰嗦这些,旨在说明老师是如何为我们筑就人生基座和储蓄了未来发展“本金”的。我后来在课堂上的些许招数,发酵我那“面团”的“肥头”,说实话,十有八九是亦步亦趋,“效颦”于当年欧阳老师的,她的恩泽可以说是惠及了我的整个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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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秋季开学时,我又调回上神山学校,兼任初、高中语文课。在这里历时七年,三任校长,分别是邸田玉、张望、陈文光,对待本人,邸田玉有“亲近”之诚,张望有“敬重”之意,而陈文光却有“相知”之好。在教学中优劣互现,印象深的是学生很争气,后来多有出类拔萃者,如誉倾梨园、梅花奖得主的贾粉桃,著作颇丰的创新理论家贾官锁(即一尔),画震艺坛的贾建刚(即贾见罡),教授级别的陈海文,高级记者的贾志刚,以及自学成才的企业家贾卯文,等等。还须提及的是,时任班长的贾香玲她们那个班,语文课外活动小组办的《手抄报》,今天想来,着实令人感动,不仅有多人在参加全国比赛中获得过奖项,而且还有诸如贾毅、贾海星的作文在县“教育园地”上发表,贾鹏海成为画炕围的高手,以及上文提到的,贾建刚的油画享誉京华……对于贾建刚,我还真因能“识英才”而引以为自豪呢,因为在他担任《手抄报》美编的那阵儿,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吧,我当时就以他为素材,写过《腾起的骏马》,刊登在《梨花》(1986·1)上;写过《“卒子”也可“过河”取胜》,发表在《北京教育》杂志(1988·6)上,获奖后,被收入《怎样使学生爱学》一书,在全国发行。三十年后,他曾携妻子来探望,并让我观看他在忻州举办“美展”的录像,画面上显示忻州市宣传部长陈义青等领导参加活动的情况。观看完毕,我把早年写的这两篇文章递到他手上时,他喜不自胜,感激之情真是溢于言表啊。羊年岁首,他曾打电话致问候之意,并言及目前正参加若干赛事。在此,祝愿他画技渐臻至善,前程一片光明。另外,我在这里,于原来师专肄业的基础上,通过五年的努力,最终取得山西省教育学院颁发的中文专科学历证书,陈文光校长为参加学习的教师们,提供了诸多方便,包括物质的、精神的,显示出他宽广胸怀与远见卓识。这期间,进修校的石尚义老师(已故),对我后来的人生走向有过不可小觑的影响,他十分看好我的语文底功,并鼓励我“走出去”。在他的影响下,我教《变色龙》的教学心得《“罩”字的联想》等篇什,刊登在《山西省广播函授通讯》(1995·3)上。在七年期间,给我留下许多难忘的记忆,比如,邢举贤、张克两位老师,介绍我入了党,第二年,便成为县委表彰的模范党员;由贾增瑞联校长提议、贾彦武老师举荐,让我女儿到西营学校填补教师空缺,才最终使之与教育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邢老师、贾校长早已作古,张克与彦武两位老师对此恐怕也早无印记了,而我却一直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还有,在这里阴差阳错地与贾幼源老师“同”过一阵子“事”,他可是晋北一带的名师,当时就盛传着“南有李希贤,北有贾幼源”的美誉啊!贾老师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晚清举人、民国初年省议会议员,家学丰厚,所以,他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和文化熏陶,曾多年担任范亭中学高三语文教师兼语文组组长,可谓桃李满天下,如原文化部艺术局局长曲润海,山大教授王泽,翻译家陈怀义等,都是他的高足。贾老师年轻时做过“动委会”的工作,抗战时期担任过阎锡山的少将政治部主任,当属抗战老兵。因为这段经历,他有过不同寻常的境遇。那是他在生产队劳动时,当时政治气候已经趋缓,大队干部体谅他年老力衰,便让他到学校来,晚上给大家讲文论字,吃顿“宵夜”饭。在我眼里,好一个蔼蔼然长者,我真佩服他渊博的学识与惊人的记忆力,并从他那里学到了许多做人与为学的“真经”。还有一件事,是教育局工作人员亢增亮、贾耀中(若干年后,前者曾任范亭中学校长,后者现任文化馆馆长)两同志到学校检查工作,对学校印象挺好;这之后,让我代表学校参加崞阳举办的初中语文教学研讨会,并力荐我在大会上作重点发言,为此,我趁便谈了自己的“大语文”教学理念,以及“作文倒悬三段式”的试验流程。会上,地区教研室黎中鹤老师听后,很是鼓励了一番,并把我的这些做法与体会,介绍到地区《教研通讯》上发表。在当年的全县初中语文教学能手评选活动中,我侥幸忝列其中,为六人之首,并受荐到地区继续参加评选活动。这一年的教师节,我还参加了区、县两级表彰会,得到县里的重奖(自行车)。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没有亢增亮、贾耀中两同志在局里的“夸耀”与“溢美”,县里甭说奖十辆,即使奖一百辆,也恐怕轮不到我这山曲乡野一介书生的头上;倘若这事放到今天,你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或许才能如愿。七年里,我深深感受到家长、群众对学校老师们的期望与抬爱,而这一点集中体现在支部驻学校代表陈贵恒同志身上,他在学校建设、教学设施以及教师生活诸方面,事无巨细,皆倾尽心血而竭力为之。令我不能忘记的还有,学校上到张望、陈文光、贾子华等领导,下至贾彦武、王润瑞、贾彦山等同事,在各方面都予以热心支持与鼓励,对此,心中长存感激之情。上年年根,忆及往事,情愫系之,也给文光校长呈联一副,曰:“文雅笃诚,育栋培梁酬夙愿;光明磊落,待人处世慰平生。”此属寒酸之举,谁叫咱只能“秀才人情纸半张”呢!

一九八五年春季的一天,我正在上课,贾丕理捎来王文命校长的信笺,要我到原中接替雷霆(后来担任原平市副市长)教高二语文课,记得信末有“切切”二字。这有点迅不及防,来得太突然了。我当时的想法,一是年岁已经直奔“天命”,不是再“出门当三年小伙计”的时候了;二是在下面,教书、种地两不误,容易养家糊口;三呢,本人压根儿就是个“拨眼先生”,深知自己有几两几钱重,还虑及“高处不胜寒”啊。文光校长也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劝我“三思”而“别行”;而贾招科老兄的话让我连“思”都不敢“思”了:“那里早为你这‘出头鸟’亮出猎枪,布就罗网了。”于是,我先是“拖”,继之,求之于当时已是招办主任的贾文英以及初中同学亢星兰等,替我到曹培明局长那里说明原委。在一切均告无果的情况下,我不得不于这一年国庆节的前一天来到学校,当时马炳光主任热情地接待了我。没过几日,我就接了雷霆所教的108班,这个班班主任几易其人,班内情况也很复杂,我面前一切都是“生”的,很是棘手;再加之正如招科兄所预言的那样,你在别人眼里,是“下面来的”,在生态环境里,自然要矮别人三分,不过这也就罢了,原想,只要本着“躬身做人,低头做事”,总会熬过来的;可想不到的是,偏偏有同流班辈的,总在校长那里说小话,像指责小脚女人似的,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于是就有第二年,趁我到忻州进修学习的时候,放出调我到实验中学带所谓“重点班”的传闻。真是“好事不出门,孬事传到归化城”,这传闻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即刻传到村里去,曾记得村里贾某仁为此还怀着猜不透的用意,当面委婉地向我“求证”过。就为此事,我面陈曹局长,他当时却无言以对,随即传闻化为乌有。古人有“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的话,我自惭形秽,无“玉”无“材”可言,但总觉得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历练历练再说,即“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不是更好吗?记得“试”过若干年后,一次“教师节”聚餐,王文命校长十分诚恳地对我说:“我倘若自己办学,第一个聘请的就是你。”他母亲去世后,方方面面考虑之后,还是让我给写祭母文,要知道,他本人就是搞语言文字的内行呀。李明堂书记也是,他主持给他们观上老家修祠堂,落成后要立碑,也找我替他写碑记。后来也多有过从,李老师是拉二胡高手,我与隔壁郭景华老师多次去欣赏;李老师喜欢书法,自己练笔之余,在这方面还十分关心关注我,一次,见中央电视台书画频道正展播我的书作,便即刻打电话让我开机看看。我叙写这些,旨在说明两位领导兼同事、朋友对我的信任与提携。我常想,没有这些好人给力,我是绝对不会在三尺教台上一直站了五十年的,如果说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仅此而已。写到这里,忽然想到毛公“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大字,其中,“服”字是个很值得琢磨的字眼:“服”的本意是驾辕子的牛马、骡马之类,试想,辕骡、辕马由两根辕条夹着,再鞍之,接着靽(读“半”,套在牲口后部的皮带)之,韅(读“显”,套在骡马背上的皮带)之,然后背承重负,在“第一线”出死力、流大汗,《周易》里曾有“服牛乘马”的话,鲁迅先生也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名言,就是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为百姓当牛做马,这与毛公的话如出一辙。至于日常生活里的一些用词用语,诸如“服从”,即服服帖帖地跟从;“衣服”,即熨帖、合身的衣着;“服水土”,即习惯生活条件,等等。而我这一“站”五十年的“核心价值”就是一个“服”字,说得玄乎些,即微言大义就在这里,故而才敢说“值得骄傲”这句话呢。当然这是后话。还是接着前面刚来时的话头说吧:孔圣人曾有言留后:“知耻者勇。”而我那时是“知耻”了,却“勇”不起来,于是,捱过大半年之后,识趣地自我请辞,去接新招的123班了。在这里,我顺便想插叙一件事,即转户问题:那是来原中两个月的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份,一次党员会上讨论转户问题,上面要求提一个名额,当时支部办公室的宋春年,医疗室的张荣,是“老原中”,所以志在必得。临了,王校长还让大家都写了申请,党支部书记李明堂老师看过交上去的申请之后,笑着对我说:“你这条件就蛮够格的。”于是会议决定,把三个人都报上去,由上面去选择。但我对此并不抱任何希望,深感同那两位相较,根本没有可比性。谁承想,一个月之后,在街上偶然遇见李国正局长,他告诉我说:“你的转户问题解决了,全县文卫口共有三四个人。”这真是天上掉下个馅儿饼来!不过再细推测,局里恐怕是从全县整体权衡作出的决定的,因为我那年恰恰是县重奖得者,地区模范。这之后,妻子进入厨房帮灶了,住处又从东八排搬到西院宿舍了,并且拥有了集资建房的资格(夫妻二人必须都是非农业户口)。本人如此突然由“第四世界”一跃进入“第二世界”,这令那些等待转户的老原中们更是艳羡不已。前面提及,我接手123班了,带这个班,一切都是全新的,可谓是顺风顺水,三年一路走来,心畅而神怡,高考结果也令人满意,特别是我所带的两个班(123、125)的语文,在全校应、往届13个班级中,平均成绩最高,获得了当年的“化二奖学(教)金”,颁奖大会合影时,王芷芳副县长拉着我的手,很有几句什么什么的话语鼓励了一番。这之后,说过小话的找你“研讨”了,没说过小话的向你“请教”了;不久,学校又举荐我当了语文教研组组长。其实,我仍然是个故我,并无多大长进,唉,可是这人啊人的……这一年,我还完成了北师大中文本科的进修学习任务,在忻州召开的毕业典礼大会上,我是大会表彰的两人中的一人(另一人是《五台山》杂志的编辑),学习情况还上了当时的《忻州日报》。还有,这时,我被推荐参加县里的高中语文教学能手评选活动,结果评出七人,我是第七名;前六名都是范中教师,而我这“老七”,据说也是来自本校的评委李仲康老师,跟范中张姓某领导力争的结果,对原中来说,此可谓“‘小’果仅存”矣。接下来是到地区比赛,并选拔确定赴省参加省教学能手评选人员名单。在地区教研室,我又遇到一位知己,静乐人,教研室语文教研组组长,他就是吕学文老师,应该说,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不仅欣赏我,而且同情我。两天之后,我与范中的赵成龙(数学)、邢志飞(化学)去太原。经过两天比赛,三人都顺利过关,终于结束了这场赛事(本人被评为首个忻州地区高中语文省级教学能手)。这是一九九三年六月份的事;一个月之后,国学大师姚奠中先生的女儿姚力芸,在太原坞城路新办了一所双语学校,派人来原平叫我去。我到山大专家楼见到姚力芸后,她交代我说,两个班的教学任务,待遇如何如何。但我得知不能保证评定职称时,便谢绝了姚校长的美意,当天返回原平。说到评职称,那是两年之后的一九九五年的事,县里只有我和宋月瑞两人参加评定,还是去太原,由省教院主办。不过对我来说,这次是走过场,因为省教学能手是免讲的,所以,只要把材料递上去,就十拿九稳了。这些年来,在送出123班之后,先后又接送了143、166、190以及205班,其实带班出成绩,往往“大年”“小年”轮番来,“大年”之后,一窝蜂给你塞学生,成绩肯定上不去;“小年”之后,高考时班级可能就是一匹“黑马”突然奔出。这是我经验出的一条规律,拿事实来印证,大致不谬,比如,123班可以,143班就不怎么,班均分挺高的,达四百分者在全年级最多,可就是没有尖子生,结果可想而知。之后,一九九五年毕业的166班,便又冒尖了,本人也一下子成了全校高考奖“三大万元户”之一(另有邸殿楼、李爱廷二人)。接下来的几个班级,虽未冒尖,也算差强人意,蛮可以交待过去。其实,对于人生中、抑或事业上的成败得失,须持的态度应该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可也”,心理愉悦、人生价值都在一个“尽”字中。我又常想,作为一个语文教师,他不但要培养学生掌握语言文字的能力,还要培养学生驾驭、实践语言文字的本领。记得好像唐人陆象山有“出入法”的话,他认为学习是“入”,实践是“出”,两者皆不可偏废。要让学生“下水”作业,教师不仅也要“下水”,而且还要“下”出“示范”与“标杆”来。基于这种认识,我组织、辅导过历届的学校文学小组活动,出过刊物,也带领他们参加过全国“华夏杯”等多项赛事,颇有收获。其中至今记得出类拔萃者中有李树山、范志平、栗洲森、弓改芳、赵高峰、王美林等,他们后来都有不俗的前程与骄人的成就。本人也要求自己,钻研教材,力求“钻”出深度来;讲析课文,尽量摸索出规律来。在这一过程中,偶有所得,便诉诸笔墨,给记录了下来。如此日积月累之后,结集付印,名之曰“闻鸡集”,含效颦晋人祖逖闻鸡鸣即起身练功之意。其中有的篇什,还获得过忻州地区优秀教育论文一等奖、二等奖,以及在《光明日报》《人民教育》《中国教育报》《北京教育》《文汇报》等刊物上刊出,并获得多个奖项。但我认为,教研论文要说质量,当数在上海《语文学习》上,前后所发的三篇较长文字较好,它们分别是:《作文命题的导向性》(1991·8)、《语文教学读报谈》(1993·1)、《作文批改中激励教育的运用》(1994·11)。而教育教学散文方面,觉得刊登在1993年《人民教育》第一期上的《太阳为我而升》一文较为满意,这篇小文还获得过“教师—最崇高的职业”全国征文等级奖。我是一九九八年七月份退休的,在古代,如果你是官员,这就叫做“致仕”,“致”,给与也,意思是再把这官职送回到朝廷那里去。当然我这样说,纯属戏谑之词,大可不必去理会;但我想说的是,当时的夏烈威校长,同管教学的刘刚副校长,首先见我是个“受头”,再加之知脾合性,又有平素之谊,便首开返聘任课教师的先例,让我只带一个班的课,继续干下去。话说到这里,还想说说在原中期间,我遇到的另外两个贵人、好人,一位是《中国教育报》的编辑鲍东明先生,这位远在北京、素昧平生的大编辑,却很欣赏我的文字,每一篇稿子发表之后,他不但寄来样报,还附上热情洋溢的鼓励话语,这样,前后有七八篇文章是由他签发的,比如《寓教于诗,启发诱导》(1995.10.5)《语文课“开场白”三法》(1996.8.6)《鼓励质疑,激发思维》(1998.5.26)《诗教,扣开学生心扉》(1998.1.6)等等,其中有两篇被选人《捕捉最佳教学时机》一书。来往多了,鲍老师还托我给他寄了一份山西省历年中考题汇编。另一位是《山西老年》杂志编辑翟小明,即奚川先生,一次,他见我在上海《文汇报》上登出杂文《先“辨公”也好》并获奖后,来信鼓励我每月寄他一篇去,但我搜索枯肠,终难如愿,几年里,大概有十来篇刊登在该刊物上。这还不说市文联、市报社的李璧、张存堂、贾宣生诸同道,一个劲地黾勉你,鼓励你,甚至加水分地“张扬”你,却并不嫌弃我这教书匠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匠气”与穷酸气。

​ 五十年教坛觅踪 师友给力助我行

此时,我已属半个“自由身”了,接着由曹建田老师推荐,到原平铁路中学去“发余热”。先代高42班的课,历时一年毕业后,紧接着代高45(理)、高46(文)两个班的课。三年走来,很是得心应手,高考成绩也十分了得,对以往“零达线”来说,这可谓是“颠覆性”的,其中,45班是我过去的学生陈彦军当班主任,这个班的李勇同学,以总分646分的骄人成绩,成为全市理科状元,并如愿以偿地进人清华大学,应该说这是创造了历史,不仅是铁中,而且是原平,因为时至今日,十二三年的时间段里,在原平大地上,还没有再出一个学子考入清华的。这之后,因铁中领导看好我,又让我代实验班55班的课,并言明:一个班级的课,抵两个班级的工作量,即额外多给一个班级的待遇。干过一年之后,夏烈威校长对我说:咱英才中学也如此待遇,你就别跑路了。这样,我才从铁中“撤退”了回来。这是二零零三年的事。在铁中,前后历时五年,蹬辆破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不少苦头;放到现在,想都不敢想啊。好在铁中是个好地方,郝志忠校长是块大“材料”,有帅才气质,令行禁止,绝对能一声喊到底,只是地方小,憋屈了些,这就委屈他了;学校对待老师们也很人性化,方方面面想得很周到。离开之后,仍有好些老师、学生牵挂不辍,比如办公室主任贺卫老师,后勤处主任郭建明老师,就分别领着女儿贺蕾、儿子郭毅飞来家中探望过,故而铁中多有念叨、留恋的地方。

对于英才中学,其实从铁中撤退之前,就已经代着高五班的课了;之后,又兼代八、九两个班的课,连同原中返聘期间先后代的205、221、147班,共四个班级,如此负重,一直坚持了五六年(顺便插一句:2004年,褚文忠担任校长时,我才完全走出原中)。我这人在家里,是“甩开胳膊拃开手,老婆咋扭咱咋扭”;在英才中学,跟着夏老师鞍前马后,照样如此,更何况“知我者,夏先生也”。记得在原中时,一次大扫除,我与学生灰头灰脸一起干,为此,时任教导副主任的夏老师,在教师大会上还夸奖了几句。故而在英才中学那些年,本人“呼之即来”“能上能下”,因之,把我当“新鞋”穿,我也不喜;把我当 “敝履”弃,我也不忧。比如,李老师因班上出了命案,“三十六计”去了,两个班的课我来代;又比如,代文、理补习班的女老师因故放挑子了,我再去顶替。后来年近古稀了,有从讲台上栽下来的“隐忧”,于是我“全身”而退了。此时,钟摆定格在公元二零零九年仲夏……有道是“学得文武艺,交与帝王家”,在今天,公众乃“国王”、“上帝”也,而我压根儿就无“文武艺”可言,管窥蠡测,所得有限,充其量是个“半瓶子”,只不过不吝其有,倾其所能就是了。五十年教书生涯,就此画上删节号。

写到这里,忽然想到《凤凰卫视》上的一篇文章,它说人生有几大恩情不能忘怀,其中“良师培育之恩”“伯乐推荐之恩”“友朋津渡之恩”,在上文大致都有所涉及,唯独“母亲养育之恩”却未提到。在英才中学期间,鼓励我坎坎坷坷走过五十年的母亲去世了,不提这一点就是枉读“人之初”。母亲是二00八年农历三月初十,以九十六仙寿无疾而终的。老人家十五来归,三十守寡,度过六十六年的孤苦时日。我从教初始,曾被“家有半升粮……”“一工二干三”什么什么的困惑过,鄙薄“拨眼先生”这一行当,老人家当时却正颜厉色地质问道:“‘拨眼先生’咋啦?这是功德的事情,你不懂得起房盖屋要做地基的道理吗?”如此一问之后,才让我渐渐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拨眼”利惠的是众庶,“雕龙”成就的是精英,舍“众庶”而求“精英”,与一心想建“空中楼阁”,以及一心痴迷于缘木求鱼,何其相似乃尔!母亲常常艳羡别人家门楣上的“进士第”“耕读传家”匾额,艳羡那“积善人家春常在,读书门第庆有余”“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等砖雕楹联,是的,母亲不识字,却是传统文化的超级“虔诚者”啊!我常想,一个男人,是有两个女人陪伴你度过一生的:母亲育你长成,妻子伴你终老,相比之下,母亲的胸怀更温暖,更宽厚。老人家去世后,我写的思念文字寄给北京《对联》杂志,薛宗翰总编看过亦为之动容,便即刻来函曰:“您的大作感人至深,请尽快修改并增加一两副对联,本刊计划在清明节刊在卷首。”结末还有“又及”“拜托”云云。呜呼,母亲离世已经有年,而她的教诲却一直鞭策着我、鼓励着我,再兼以众多好心人一路搭手相助,我才在教育战线上走过了这坎坎坷坷的五十年。纸短情长,絮语就此打住。临了,想录一首词牌叫《定风波》的词曲,收束小文:

随处心安即我乡,从头收拾少时狂,落笔烟云谁共赏?怀想,故园人去一杯凉。

戏逐浪花三五子,弹指相逢,已是鬓苍苍。车近山前知道在。老迈,翻开岁月话平常。


​ 五十年教坛觅踪 师友给力助我行


个人简介:张秉才,1937年生,中共党员,山西省原平市神山人。从教50年,为中学高级教师,山西省高中语文教学能手。从小喜欢文学创作,曾是山西省青年作协会员,忻州地区文联会员,有数百篇文字散见全国六十余种报刊杂志上,如“光明日报”上《我的这辆老飞鸽》(1994.12.19),“文汇报”上《先“辨公”也好》(1992.10.9),“中国校园文学”上《绿色的回忆》(1992.12),“人民教育”上《太阳为我而升》(1993.1),等等,并多次获奖,又于2006年有《闻鸡集》一书面世。书法作品在《对联》杂志以及央视书画频道举办的“迎春杯”“农行杯”等征集活动期间,亦曾数次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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