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太空》是部偽科幻,甚至是反科幻

——鏡像之謎,記憶之海,愛的孤島

“不要把科學問題弄成愛情問題”

但塔可夫斯基偏要,所以看到最後,你會發現這其實是部披著科幻外衣的“偽科幻”,影片的核心是要講迷失的人類之愛。

鏡像之謎

飛行員亨利•伯頓後來說:當他在索拉瑞斯星上空失去對高度的控制時,透過層層膠質狀的霧,望見那”海洋“,先是波浪消失,接著海水沸騰,變成淤泥,最後化成4米高的巨人......大家聽完他的講述,覺得他看到的只是他的幻覺,幾乎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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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伯頓把這段錄像放給好友的家人主要是他的兒子心理學家克里斯•凱爾文看,目的是警告克里斯他之前在索拉瑞斯星看到的奇事是真的,克里斯正準備要飛向那裡的空間站,對還堅持留在空間站的三位科學家吉巴里安、斯納特和薩托里奧斯進行心理評估,作為撤掉空間站的報告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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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並不相信也不以為意,他告別父親並燒掉了一些個人物品,當他到達空間站時,接連看到除了三位科學家外還有其它人,而其中吉巴里安已經自殺了,接著又在他的房間裡突然出現已去世多年的妻子哈莉,奇特的是當他把妻子騙進火箭艙發射掉之後,很快晚上哈莉又再次出現在他房間裡,斯納特告訴他,那個哈莉並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來自那個“海洋”的淤泥幻化成的,他們稱之為“客人”,這些“客人”會根據你腦中的記憶選擇成為某個人,而且他們會再生,不死、不朽、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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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哈莉說她越來越有人的深切感受,也會感覺到疼,而且顯得越來越痛苦,她一刻都離不開克里斯,一直追問克里斯:哈莉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服毒自殺?克里斯說他們之間後來總是爭吵,有一次他離家去工作,哈莉就服了那個樣品自殺了,大概是哈莉覺得自己不再愛她了,沒有他的愛她活不下去。後來“客人”哈莉也服液氧自殺,她身體扭曲抽搐,嘴邊都是血,其痛苦狀讓人不忍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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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發現自己重新愛上了“客人”哈莉,他決定不回地球,要留在這裡和她一起生活,他經常做夢想起過去,很快就發燒了,才明白吉巴里安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羞愧而自殺的,等他好了醒來,斯納特告訴他“客人”哈莉已經自毀了,她不會再回來了,“客人”曾說我們就來自你們的良心,不見得多愛我們,但你們要保護自己,當人找回良心,“客人”也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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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們在圖書館為人類探索宇宙的問題爭吵,“人類才沒興趣征服宇宙,只想把地球擴展到宇宙邊緣,我們不知道怎樣對待其它世界,我們不需要其它世界,我們只需要一面鏡子,人類只需要人類,那個“海洋”就像一面鏡子,讓你看見過去,在地球時,沒有這面鏡子,來到索拉瑞斯星就有了,過去在這裡重現,這就是一片記憶之海。

記憶之海

父親告訴克里斯:人最難學會的就是告別。在空間站“客人”哈莉的影響和追問下,克里斯時常回憶起童年時他和爸爸媽媽在雪地裡的快樂畫面,童年的克里斯跟在父親後面跑摔倒在雪地裡,母親抱著狗站在旁邊抽菸,克里斯抱著撿的柴走來,生起篝火,母親站在湖邊,那畫面定格的年輕貌美的母親,像畫一樣永恆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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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起妻子哈莉站在湖邊靠在樹上的畫面,還夢到現在的自己回家見到媽媽,像只是出了趟門旅行歸來,媽媽還是那麼年輕,看見克里斯的髒手臂,她拿來一壺水,給他洗手,夢裡他淚流滿面......來到空間站,他才又和死去的媽媽、妻子重逢並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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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吉巴里安、斯納特和薩托里奧斯也都有自己的過去,他們堅持留在空間站,是捨不得這片記憶之海,無法和過去告別,這裡有他們錯失的永恆之愛,但吉巴里安終究還是崩潰了,受不了內心的羞愧自殺。

愛的孤島

最後克里斯回到地球,他再次來到父親的家,房前草地上燒東西的灰燼堆還冒著氣,好像他剛離開時的樣子,他走到窗邊,看著父親背對著他站在漏水的客廳整理舊書,父親轉過頭來也看見了他,走出屋門,克里斯跪在父親的膝下抱著父親的腿,放聲哭泣,兩個失去至愛的男人,鏡頭爬升,父親的家和房子周圍的樹、湖變得越來越小,透過雲層,這裡忽然被索拉瑞斯星的“海洋”包圍,成了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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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納特曾對克里斯說:把他的腦電圖放射到“海洋”上後,“海洋”慢慢變得清晰,淤泥又變為海水,海中現出島嶼......剛開始你以為是科幻片,接著是驚悚恐怖片、愛情片、哲理片,最後發現是關於愛和人類的電影,真正的恐怖是無法面對內心的恐懼,如果你能熬過莫名難懂的上半部,下半部低徊盤旋不去的哀傷情感讓人沉浸其中,那是無法追回的永遠逝去的愛和時光,看著河裡來回盪漾的水草,我們沿著記憶的河流往前追溯,像是站在記憶的夢境裡,你不知道哈莉究竟為何自殺,也不知道克里斯的媽媽因何而死,但應該都和愛有關,愛的困境是無法真正在一起,沒有愛我們就像孤兒,即便已經回到地球,我們依然像生活在索拉里斯星海洋中的孤島,哦,原來人類一直生活在愛的孤島上,從未離開,這一切都可以說只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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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探索》裡羅伊的父親花了一生的時間極力想要探索未知的宇宙,尋找星外生命,卻錯失對妻子和兒子的愛,最終把自己永遠放逐在太空,羅伊見到父親後就明白了,你可以一邊探索宇宙,同時也不要放棄對身邊人的愛。


“地球上幾十億人,真正懂得和理解愛的沒幾個人,我們總是為各種問題爭吵,不停地問為什麼,幸福時你是不知道死亡的,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死亡來臨前彷佛感覺會永生,等到最後一刻,再來談生命的意義,幸福、死亡、愛的神秘、堂吉訶德、浮士德、托爾斯泰......”人類曾在精神上一直不斷地探索,但現在我們一心光想著探索宇宙,把愛都丟了,忽略了繼續蘇格拉底說的哲學要義——“認識你自己”,如果丟失了人的尊嚴和人性,探索宇宙又有何意義?

所以,《飛向太空》不止是偽科幻,甚至是反科幻,它不是要展示人類因好奇心的驅使積極勇敢地探索未知,而是種反思,提醒人類應該回到希臘的傳統:人首要的是認識自己,懂得和理解人類之愛就是尊重自己,影片伴隨著不斷追憶永遠逝去的愛和時光,始終瀰漫著悲劇性的思索,有意思的是它卻被認為是最好的科幻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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