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貿然親征的故事——大明土木堡之變始末(4)

正統十四年(1449年)八月二十九日,讓我最後再說幾次“正統”年號吧。郕王臨朝11天后,群臣上表,以國立長君為由請郕王即位,孫太后順水推舟同意此議。於是,正統十四年九月初六,郕王正式即位,改元景泰,還立侄子朱見深為太子,遙尊朱祁鎮為太上皇。屬於朱祁鎮和王振的“正統”時代正式結束了。

嚴格來說,大明朝的這個舉動非常正確。戰場上我一個皇帝被抓了,京師裡立即再立一個,真正做到了“不投降不割地”,擼起袖子和敵人幹到底。朱祁鎮和朱祁鈺是朱瞻基僅有的兩個兒子,兄弟倆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但彼此歲數一樣,從小一起長大,關係一直都不錯。朱祁鎮雖然寵信王振,但對他這個弟弟也是信任有加,從他親征留弟弟監國就可以看出。而朱祁鈺這邊,也是一直沒有什麼野心,知道皇位是哥哥的,自己安心做個王爺就可以了。明朝是立太子的,又沒有什麼“九龍奪嫡”,太子一立,君臣名分已屬,這是鐵板一樣的事實。群臣上表“勸進”的時候,他“力辭”,這個力辭是他心意的真實體現,然而命運把他推到了皇帝座位上,又會給這對兄弟帶來什麼呢?


一個貿然親征的故事——大明土木堡之變始末(4)


讓我們把時間稍微往回撥一下,看看瓦剌那邊的情況。也先這個人是有很大野心的,他統一了蒙古各部並不滿足,在他看來,恢復元朝的疆域,稱為元朝的皇帝才是最終的目標。如今他手裡有了明朝的皇帝,奇貨可居,運用得當完全可以打開通往元大都的道路。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用上了元朝的名稱了。

也先是個聰明人,他首先命令部隊返回大同方向,無論是用兵力進攻北京還是用皇帝要挾明廷,都需要有一個穩妥的方案。同時,他對朱祁鎮始終保持臣禮,他讓自己的和他弟弟的妻妾子女一起參拜朱祁鎮,至少在表面上維持了一個和平的態勢。關於也先的這些舉措,其實我更願意相信是因為朱祁鎮的天子氣,按照他在土木堡戰場上的行為表現,可遠比遠在五國城的宋朝那倆皇帝父子要有氣魄的多。

八月二十三日,事變的8天之後,瓦剌的軍隊到達了大同城下。也先想以朱祁鎮為誘餌誘開大同城門,然而沒有成功。大同守軍嚴陣以待,瓦剌軍隊只好撤軍。到了九月,明廷那邊傳來消息,新皇帝即位,手裡的皇帝不再奇貨可居,也先大怒,到了十月,正式出兵,繞過大同,一路從紫荊關穿太行山來到京師城下,名義上是送回太上皇,實則準備一戰而下京師,進而定天下。

此時明朝已是景泰皇帝即位,于謙掌管天下兵事。針對京師兵力不足,于謙先是派人去召集潰敗的三大營士兵,然後募集民夫去代替在運河上護送、搬運糧草的兵丁,又去遼東、山東、河南等地要求部隊勤王,另一方面,釋放了因為土木堡之變失利的將領石亨,敲黑板,請記住這個名字,由石亨繼續掌管京師兵力。

十月十日,也先先鋒部隊抵達京師。石亨駐紮在城外,與敵軍小規模試探性接觸。于謙親自穿著戰炮,站在德勝門城樓上督戰,兵部尚書和普通士兵一起守城,這讓明朝官兵非常感動,士氣十分高漲,全軍上下力保京師不失,連同城內的居民,看到朝廷重臣也在前線,紛紛出人出力協助守城,明朝萬眾一心,對瓦剌軍隊嚴陣以待。

十月十三日,雙方正式交鋒,于謙用誘敵之計在德勝門陣前用火器擊退瓦剌的騎兵,取得大捷,也先的一個弟弟也死在明軍的火炮之下。也先攻打德勝門、西直門都沒有成功,到了十四日轉而攻打西南方明朝外城陣地,明朝百姓紛紛用磚石阻擋瓦剌的騎兵,再加上一隊明軍援軍趕到,也先只好撤退。

到了十月十七日,各路的勤王軍隊紛紛趕到。也先唯恐後路被阻,只得悻悻退兵。于謙命石亨反擊,一路連贏兩陣。到了十一月初八日,京師已經安全。轉過年去的正月,明軍收復了邊關失陷的幾座城市和堡壘,基本恢復了土木堡之變前的北方疆域,北京保衛戰結束。


一個貿然親征的故事——大明土木堡之變始末(4)


北京保衛戰,是于謙指揮並參加戰鬥的一場關係國本的戰爭,明軍在主力覆沒、皇帝被俘且土木堡之變後士氣低落的情況下,調動得當,上下一心,打贏了侵略者,一改正統朝的政治軍事萎靡的情形,讓明朝重拾武備。這場戰爭,不光延續了明朝的國祚,更是保衛了整個北方的疆土,讓中原人民免遭侵略者的蹂躪,實是功在千秋,永銘史冊,真當得上“民族英雄”這四個字!

正統十四年(1449年)八月十五日,土木堡之變,明英宗朱祁鎮被俘。八月十七日,太后孫氏和皇后錢氏送去金銀財寶無數準備贖回皇帝,未果。九月初六,郕王朱祁鈺即位,是為景泰皇帝,立侄子朱見深為太子,遙尊朱祁鎮為太上皇,任命于謙為兵部尚書,掌管國政。十月初十,也先發兵攻打京師,北京保衛戰正式開始,兵部尚書于謙指揮得當,於十月十七日打退也先的進攻,至景泰元年(1450年)正月,陸續恢復明朝北方邊境,瓦剌敗退。于謙力保北方江山,永為民族英雄。

在整個北京保衛戰的期間,隨軍的朱祁鎮心裡是複雜的。他隨著也先的軍隊一步步的逼近京師,似乎再走一步就可以回到以前的位置。然而以前的位置他始終走不進,也先的軍隊也不是曾經護衛他的大漢將軍。有時他希望也先獲勝,有時又愧疚的認為自己的想法對不起江山社稷,希望在京的弟弟可以打退也先。就這麼著,他在矛盾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隨著秋去冬來,冬去春來,他從大同到京師,從京師回草原,他真的來到了半年前他夢想來到的塞外草原,卻沒有了當時那種興奮與刺激,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悔恨與失望。

他從小就讀過許多描寫塞外風光的詩詞和文句,但是當他真的來到這裡,體會的卻是另外一種心情。在這裡,他不再有前呼後擁,不再有山珍海味,這裡有的,只是風雪和茫茫無際的沙漠。從帳子裡往外看去,看到的不再是紅色的宮牆和黃色的宮瓦,漫天的黃色是唯一的色彩。他的身邊也不再有王振,而是侍衛袁彬和翻譯哈銘,他與他們相依為命。他感謝他們沒有拋棄他,他放下皇帝的外衣,用一個普通人的真誠去回報他們的陪伴。在那個冬天,袁彬有一天發燒了,氈帳裡並不暖和,他趴在袁彬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給對方取暖,熬過了那個險惡的夜晚,袁彬哈銘感動的熱淚盈眶,發誓維護皇帝未來的安全。他則苦笑著擺擺手,自己還能有未來嗎?

也先那裡,對他依然恭敬有加,但那裡步步險惡,誰也說不好也先的心情會不會變。一開始,他自信自己能摸透也先的心思,那就是拿自己當一把進入京師的鑰匙。可隨著戰爭的失利,又聽到朝廷那邊已經立了新君,也先的心思就難猜了。自己不再是可居的奇貨,所擁有的價值也越來越少,難保也先不會為了洩憤而殺掉自己。讓也先惱怒的,不光是明廷立了新君,自己瓦剌部也暗潮洶湧,因為戰爭的失利,加上明朝的強硬態度,可以說瓦剌這次不光沒有撈到好處,反而以後的日子更加難過。他想過不如送朱祁鎮回去,換取以往互通貿易的關係,但明朝那邊的態度則越來越冷淡。有時晚上,也先和朱祁鎮就著火堆喝酒,也先信誓旦旦的說:“陛下放心,我一定送您回去。”這份草原人的豪爽,也打動了朱祁鎮,他真的想過如果回去了會怎樣怎樣。但是第二天醒過來,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失望。

朱祁鎮不恨他弟弟,甚至也不恨王振,他已經在囚禁日子中學會了忘掉恨意,恨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自己更加難過。他不要皇位,他只想回家。京師始終沒有消息,他自己終究成為一個被遺忘的人,“沒有誰能記得自己了吧。”

但是,至少還有一個人始終沒有忘了他,那就是他的皇后錢氏。那年錢氏25歲,從八月兵敗的消息傳來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在哭,她送給也先的金銀財寶並沒有換回丈夫的歸來,而她小叔子的消極態度則更讓她失望,她只有哭,從早上哭到晚上,從夜裡哭到白天。在那個冬天過後,當年號變成了“景泰”,她丈夫的“正統”終於不再被人提起,她的一隻眼睛也哭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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