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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戶王順，常年愛嘮叨一句話：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總是希冀撿到一麻袋銀元。王順買豬是把好手，憑著自己嘴滑眼利，善於惚悠，做生意幾乎不陪。
在村裡比起來，他也小有積蓄，前幾年置了幾畝地，還蓋了瓦房。在民國年間或許也算小康了吧。因他常常一塊笑臉，又總坑人，所以人稱笑面虎。
王順老婆體弱多病，久不生育，年近四十，方得一女金蓮。金蓮現已一十有七，生得美目秀眉，一頭烏髮，出落得花朵一般，老兩口視若掌上明珠。
鄰家仔周牛兒，自幼喪父，母親守寡，前個月年滿十八，已是一個壯小夥了。周牛兒家窮，僅兩間草房和幾分薄地。周牛兒和金蓮青梅竹馬，小時，摸蝦蟹、掏鳥蛋、抓蟋蟀……
不說形影不離，十有八回也是同路，那時是兩小無猜、快樂無邊。可最近一兩年，兩人的接觸再不像原先那樣自如，總想往一塊湊，又有些恐懼。在沒別人時，兩人總想拉拉手、挨挨肩。
想不到有一次兩人正挨著肩說笑，被金蓮爹撞見，笑面虎笑臉沒有了，立馬成了猛漲的氣球，所幸氣球沒爆炸。可晚上金蓮慘了，疾風驟雨撲面而來，還被爹拉了辮子牽了耳朵。金蓮眼淚汪汪，低著眉，嘟著嘴，娘也跟著抹眼淚。
深夜，老女人說：“他爹，就允了金蓮和牛兒吧，牛兒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人靈活、勤快，也算厚道，看起來靠得住。”老傢伙在女人屁股猛擰一把：“好你個混婆子！是你在中間支使呀！”
女人忍著痛說：“你冤枉人，我沒那麼做。”王順說：“你死婆娘懂啥，人無橫財不富，我搗騰這半輩子，也就掙了這點家當，他周牛兒憑啥娶我們家金蓮？我看哪家姑娘到他家都只有吃苦受累。
前幾天聽媒婆說，張大戶家二公子婚事還沒著落……”啊？！使不得啊！女人吃驚道。她聽說過二公子的許多事。“啊個球！金蓮的事你少管。”王順早盤算好了，憑著金蓮的美慧，大發一筆不成問題。女人只有暗暗流淚嘆息。
周牛兒出門了，周牛兒出門已三個多月。他大舅託人介紹，去了縣城一家店裡當學徒，東家較為賞識，據傳還有點成為駙馬之嫌。離家的頭天晚上，在如水的月光下，牛兒唾沫四濺的向金蓮許下了莊重的諾言。之後，金蓮一邊盼，一邊為婚姻之事和父親抗衡。爹死死拉著她往錢眼裡鑽，娘只能乾著急。
這天天不亮，王順又出門買豬，他和搭檔約好在二里外的觀音橋匯合，再去磨子灣買豬。他穿好衣服，從枕邊拿起錢袋對老婆說：“起來閂門。”走到外間門，門關著，卻沒閂上。
心裡罵道：死婆娘昨晚又沒閂門。想著買賣的事，沒罵出聲。王順出門，望望天上，天空掛著一彎金鉤般的月亮，感覺很美，王順開心的想，月亮一定的是金子做的吧！要能弄到這塊金子那就發了。
他轉過山嘴，上大路走了一段，又上小路，小路旁是半人多高的灌木叢，走了十幾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腳踩進灌木叢裡。
感覺軟軟的，嚇了一跳，低頭一看，黑乎乎一團像是個包袱，蹲下身一摸，果然是，連忙解開，是幾件女人衣褲。還有一個小口袋，捏捏，硬硬的，是銀元，有好幾十個。喜極，感覺這種喜悅是上幾輩子才有過的。
他飛快的想：是誰放這裡的？是賊嗎？是女人衣服，哪家女人私奔？躲著拉屎嗎？為啥沒一點聲息？……管他呢，人無橫財不富，真是天從人願，何當我發一筆。
王順猜得不錯，這時正有個女子躲著方便，離包袱不到十步，因認出王順，心裡小兔晃忽，就要蹦出體外，只敢張著嘴輕輕喘著。王順匆匆離去，似乎馱著金山回家，興沖沖、氣喘喘，搭檔早已被忘到九霄雲外。
到家時，天剛矇矇亮，敲開門，女人問：“死老漢，剛出去咋又回來了？”王順忙進門，點亮燈，嘿嘿笑道：“老婆子，走運走運，快來看。”女人湊到燈前，翻看衣服，奇怪的問：“老漢，吃錯藥啦！為啥包著金蓮的衣服？”啊？！王順大驚。
女人去了女兒房間，王順忙打開櫃子，一數銀元，少了五十個！這時老婆過來了，一邊慟哭，一邊說：“金蓮……金蓮……不見了，嗚……”一切都明白了，王順從天堂一下摔入了地獄，重重的癱坐在椅子上，濁淚模糊了本已呆滯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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