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七 頭 》


我這個人啊!唉!有時候我想想自己都快50歲的人了,還要啥沒啥,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半百人生混得還“啥也不是”——簡直啦我都!我覺得我的人生價值,要用個建築學的專業術語來形容的話,早都低到“正負零”以下十八層嘍!不過還得活著,一天不死就得折騰!因為恨不得打穿開襠褲時代就在我爺爺的小收音機裡聽各種評書,那裡邊兒自然少不了才子佳人故事。我從十二三歲開始就開始“春心蕩漾”啦!嘿呀!沒辦法!我簡直是比我媽親手蒸的大白饅頭還要早熟哩!大概是古今中外的天才們一這樣兒吧?反正我也不是“人大歷史系”畢業的喲!呵呵!我真是太有才噢!因為我少年時代起就已經滿腦子滿肚子的“詩和遠方小姑娘”了,所以連上課都六神無主,神魂顛倒的!天天兒恨不得偷錢買個羅盤兒玩兒玩兒——趕緊來測測未來的丈母孃家離我家到底他媽的有多遠吶?!

東北姑娘膚白貌美大長腿!最好是去哈爾濱的中央大街上找找,那個漂亮勁兒肯定是能賽過“馬迭爾”冰棍兒!江南的姑娘那就更別提啦!“若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唉呀!我就別賣弄啦,“色界人士”千百年來早就門兒清啦!湖南和湖北一代的俊丫頭們打楚王那會兒就名滿天下啦!“楚娥腰細掌中輕”嘛!新疆妹妹們的大眼睛顆顆都跟那吐魯番的葡萄一般甜蜜可人呀!當然啦!大連的漂亮姑娘們就更甭提啦!個個兒都甜得如同旅順我姥姥家那邊兒產的大櫻桃兒似的甜得冒水兒喲!饞得我經常半夜都睡不好覺!

然而可是!我很不幸,幾十年的夢都打了水漂兒,白瞎啦!愛神丘比特的神箭,屬於我的這支射程他媽居然高低沒超過二里地呀!我住三河安居,我丈母孃家王裡村兒!走路過去連鞋底子都沒熱乎兒就到咯!別說沒有“詩和遠方”不來勁啊!——好處也有哇,明擺著的省差旅費嘛!一天我去丈母孃家串串門兒,我丈母孃“劉大媽”笑眯眯的問我:唉喲!三姑爺來啦!今兒個咋這閒啊?“現在買賣差勁兒,膠皮不好賣唄!”“噢喲!是嘛!那你咋自己過來啦?七頭呢?”我一聽,半天沒接上話兒,心想:什麼情況啊?七頭?!誰是七頭哇?丈母孃見我愣了神兒,倒是也沒好再問,就聊別的了。我沒待多大功夫就回家了。回家路上我想了一道兒啊!究竟誰是“七頭”呢?!難道我狡猾的丈母孃還瞞著我們藏著個閨女不成?真是奇了怪啊?!我連自己家都沒回,一直跑到陽光小區我親媽家裡去啦!進了門兒我就神秘的請老孃幫我破案!“我說媽同志啊!”啥事兒你又?你有正事兒嘛你?!我媽斜了我一眼。我對我媽這個態度兒感到嚴重不舒服,暗想是不是民間的“文豪”到哪兒去都不招人待見啊?“媽!剛才去我丈母孃家,我媳婦兒媽問我七頭咋沒同去?啥意思啊?七頭是誰呀?”我媽眼皮往上一挑,“嗨嗨!這都用問?你不學問大著呢嗎?那老舍的《駱駝祥子》你白聽這些年?裡邊兒管閨女叫招弟兒你懂不?”“那我咋不懂?不就是他們家丫頭多盼兒子嘛!”“對嘍!你丈母孃連生仨閨女就不盼兒子嗎?你老丈人大哥家連生了五個大小子!號稱王裡村兒劉家五虎!你丈母孃能沒壓力嗎?給她三閨女你媳婦兒取個小名兒叫七頭,意思就是盼著閨女最好就生到頭兒啦,趕緊得兒子呀!《天仙配》裡最多不就是七個仙女兒就到頭兒了嘛!”“噢喲!原來是這樣啊!”我可算是又漲了學問啊!看來人到啥時候都別狂呀!這世界上你不懂的事兒大小不說,多著哩!

進了我安居小區的家門兒,我老婆在鼓搗飯,我興高采烈、不懷好意的開嚷了:嗨嘍啊!我說孩子他媽!七頭呀!哈哈哈!我媳婦兒嚇了一跳,“幹嘛啊你?打哪兒聽來的啊?比你大兩歲半呢啊!該管我叫七姐你也不虧啊!”“噢耶!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娶到七仙女兒哩?!我還偏偏又屬牛呀!我就是董永唄!豔福兒多少有點兒!就是他媽缺錢啊!董郎那小子的一身窮氣也都全打包傳染給我嘍!”可是雖說日子緊巴,我的寶貝老婆“七頭”大人,她嫁給我這個傻頭笨腦的“牛弟”足足已經24年多啦!不到一年我倆就銀婚在望啦!人們常說兩口子過日子如果沒緣分,七年就是一關!“七年之癢”嘛!我到今天已經從三河建興市場的集市上買回家第四把癢癢撓兒啦!就目前來看,我媳婦兒“七頭”好像還沒有“棄暗投明”,把我甩鍋的意思哩!這個人吶!有時候必須要該知足就知足哩!窮而二十幾年不被妻嫌,殊為難得喲!——嗨呀!我也是真沒大出息!居然為了這點兒小事兒,自個兒特別佩服我自個兒,半夜夢裡竟然偷著樂醒了好幾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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